那人唯唯诺诺道:“天黑看的不清,谁知是个少年。”想了想又一口咬定,“不过他肯定有问题,不然为何要躲藏。”
“来人带走审问。”军官心想此言有理,身份清白自然不需躲藏,想来这少年另有所图。
“小子愿意随你们前去,不查明前请各位不要惊扰主人。”余继任哭笑不得,你们能追,还不许人跑?这和只须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无异。不过他身份没什么见不得光,走一遭便走一遭吧。
军官见他识相,摆了摆手示意手下无需押送,小小少年罢了,这么多人面前还能出什么岔子。
文家女子还想说什么,却被文老伯拦住了。
送几人出门,军官特意多瞄了女子几眼,好生相劝道:“知晓你们心善,当下节骨眼不要再接触生人。”
女子不放心余继任,问道:“继任若是身份清白怎么办?”
军官当不了家,目光多流转在女子的身上,有一句没一句瞎扯,气得女子转身回屋。
军官索然无味,立即带领一群人打道回府。
回营后余继任就被关在单独的区域。
“何时盘查?”见士卒四散开来,他和看守搭话。
看守冷冷扫了他一眼,“等着吧,长官何时有空何时审问。”
余继任老实躺在地上。
自己只是想睡个安稳觉,怎么如此艰难。今晚经历太过曲折,先是在茅草睡的好好的,却被邀请和一女子睡觉,还没闭眼就被塞到床下,现在倒好,成了奸细囚犯。
第二日,虽然身份不光彩,军营也不曾亏待他,一日三餐倒是没有短缺,甚至还能吃到肉食。只是余继任有些心急,一直呆在这里可不行,便继续问看守何时事了。
“有饭吃你着什么急,不比你在外面瞎逛的好?”
余继任无奈,这还要谢谢你啊?
平时军营一日两餐,临近战时才加餐一顿,维持士卒的体力来面对突发状况。
这说明局势愈发严峻,这让他更加焦躁。
万般无奈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曹振铎身上,乞求他靠谱些。
……
桃园镇衙署,曹振铎一早便起床了,慢悠悠洗漱听着门外护卫向他禀报昨晚的事宜。
“什么!余继任那小子被东越士兵抓走了?”曹振铎心中一惊,这个憨货不知道报我的名字吗?
护卫把事情细末说完,“属下没有惊扰东越方面,需不需要我去提人?”
又听到被抓时余继任躺在女子床上,恼怒道:“不管他!先关他几天,最好再也不见他才好!”
护卫暗笑,小主心思向来如此好懂,便忠心耿耿道:“可要余小子永远消失?”
曹振铎气急败坏道:“滚!”
说罢又躺会床上,念念有词道:“哎呀,怎么这么笨,刚到东越就被抓了。这不是为难我吗?”
想到余继任还有心思偷香窃玉,不禁咬牙切齿起来。
衙署暗室破败不堪,四面墙壁龟裂,依稀透射的微光成了唯一光源,霉味四溢。
房门被打开,没想到墙角处卷缩着一人,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他双眼适应不过来,捂着眼睛听到来人的话。
“弄些食物给他吃,顺便打清水过来给他洗下。”
“要送我去东越吗?”那人闻言在地上爬了不远,脚上手上的铁链叮叮作响。
来人也不说明来意,撂下话便神情厌憎地走开了。
“我心知早晚会有这天,可我还不想死啊。”囚犯伤心欲绝,看到地上地白米饭,便化悲愤为力量大口吃起来。
他听说秋后问斩的囚犯临死前会被款待一顿断头饭,这时还顾得了那么多吗,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他也相通了,之后又清水洗漱一番,死也要死的体面些。
木盆中清水越来越黑,多日的污垢洗去,囚犯的面目显露出来,可以从白皙的五官、双鬓的绒毛看出并不年长,相当稚嫩。
他似乎回味刚才白饭的味道,自言自语道:“可惜只有米饭。”
又想起家中的父母,不禁悲从心来,眼泪不知不觉爬上了脸颊,“孩儿不孝啊,让郝家蒙受耻辱污名。”
“别哭了!”曹振铎最是看不惯这种惺惺作态,悔恨有什么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囚犯停止抽泣,就见里正等官员拥着少年进来,为首的少年还袖口颜面。
经过半晌的通风,屋内腐败的味道还是很重。桃园镇衙署本无监狱,只得用暗室囚禁他,为了防止逃跑拷上了几十斤的锁链,并严加看管。
“少爷,不如移步他处审问。”里正急忙道,唯恐惹得曹振铎不满。他可亲眼看到这位少年是萧衍道副官送来督办案件的,虽不知身份,反正自己小小里正是惹不起的。
“你可知罪?”曹振铎无视里正,居高临下对囚犯道。
“小人知罪,不该调戏良家女子。”囚犯欲言又止,最后面如死灰认命。
“你也知道不该调戏女子!”
曹振铎一个箭步把囚犯踹倒在地,怒骂道:“你知道惹出多大的祸端!两国因此交战,百姓纷纷出逃!全都因你!”
说着还不解恨,又是一通殴打。囚犯缩回墙角默默忍受,看呆了一群桃园地方官。
这少爷断案怎地如此……通俗易懂。
囚犯仰面朝天,曹振铎才满意拍拍双手。
“说说他家里情况。”
囚犯眼里透露绝望,匍匐到曹振铎脚下央求放过家人,却被跋扈少年一脚踢开。
“若不是你救了那女子一名,我早就不想留你了。”
里正不敢隐瞒,把自己知道一五一十全部汇报。
犯人郝运,年龄十八,并无妻妾子女,尚有父母健在。作为家中独子的他虽受溺爱,却手脚勤快,孝敬父母,在镇上口碑不错。于半月前帮人农忙便被拿酒招待,酒后对东越女子无礼,致使两国交恶,关押在此。
“你叫郝运?”
其间多次哀求的囚犯已经彻底死心,瘫躺在地上,对曹振铎的话置若罔闻。
曹振铎拦住里正,留下了一句很有玩味的话。
“那你还真是好运。剩下的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命,老天愿不愿意帮你了。”
东越军营,一位女子在军营前徘徊半晌,引得士卒频频侧目。
两国说是交战,对峙几日也没个结果。士卒都是血气方刚,闲时难免起些小心思。
“把她给我抓来审问审问!在营帐前晃悠半天,不似好人!”一个士官被撩起了欲火,命令手下抓人,送到军帐给自己享用解解渴。
军营士卒闻言一阵哄笑,士官有些恼怒。
“那位便是苦主,你能在此全靠的她。”这时有士卒跳出解释。
“还要小人去抓来吗?”也有人冲士官挤眉弄眼,话语中说不出的戏谑。
士官厚颜强笑道:“不必了,我看她行事鬼鬼祟祟,怕不是南梁探子。”
如此祸国殃民女子,自己哪敢享用。
南梁男子出言调戏,两国几乎开战;听说军营还有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在她床上呆了会褥子都没捂热,就被当作奸细抓了起来,无人问津;还好自己机灵掩饰过去了,不然还不知要出什么乱子,自己体量小,恐怕至少也得当场暴毙。
“散开散开,操练太少你们无事?”士官在士卒面前出了糗,恼火驱赶看热闹的手下。
这件事如湖中投入颗小石子,虽起涟漪很快又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