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继任跑回宿舍前,又觉得自己落了下风,便停下拍打屁股上的土,故意咳嗽了声,缓步进去了。
屋内曹振铎端着茶杯,小胖子景行几个狗腿在一旁小心侍奉,看起来还算融洽。等余继任进屋,几个人也顾不上谈话,都把目光停在他身上。
“余继任!”景行喊道,言语十分不善,“还不快给我小叔认错!”
余继任本来想进屋就低头道歉的,听到这话火气又上来了,置若罔闻走到自己床边。
曹振铎也暗自火大。
这小胖子说什么呢,本来就难开口,有这话他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老实实低头?还有余继任这小子也是,要什么脸摆什么谱。脚下不自觉给了大侄子一下。
景行回头看了眼小叔凌厉的眼神,带着几人急忙告辞。临走还恶狠狠的瞪了余继任一眼。
“舍得回来了?”等宿舍清净了,跋扈少年率先发声,打破二人沉寂。
“不回来我能去哪?”余继任捡起地上被曹振铎踩过的红线。心想这又不只是你一人的宿舍,余继任差点说出来。毕竟对方先说话给了自己台阶,说出去是在找茬。
之后两个人又沉默下来。
“不解了解不开。”余继任烦躁道,红线乱成一团,如同两人的关系,谁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挽回。
“拿来!”
余继任照做,这时曹振铎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剪刀,咔嚓剪开。
“你怎么还藏刀?”余继任目瞪口呆,还好没真惹毛他。万一他给自己一下,自己白受罪。
曹振铎白了他一眼,回床上宽衣睡觉。
余继任收拾着屋子,指望那少年脾气肯定不现实。一边收拾一边暗笑,他也不是乱摔啊,净挑些不容易摔坏的。
“你在我床下干嘛?”跋扈少年微恼道,我床边磨蹭半天了,找事吗?
这时余继任笑着从他床下捡起一块碎银,拿出来给他看。
望着他满足的笑脸,曹振铎早没了火气。沉吟后还是说出那句迟来的歉意,“不该那么说你。”
“不是我矫情,是在意你对我的看法。”
“就是矫情,谁稀罕你在意。”曹振铎举手作打,见他语气认真,又轻轻放下。不一会便发脾气,耍着小性子对同伴道:“你害我被曲平青那群人冷嘲热讽的,我不管你要帮我找回场子。”
两人低声谈论了会,佯装再次闹得不欢而散,余继任外出未归。
……
第二天一大早,周游宿舍。
三人还没起床,曲平青跑来耀武扬威,一进门故作吃惊道:“哎呀!余继任你在这呢,害我好找。大家都关心你啊。”
关心?好找?余继任撇嘴。你能不知我在周游这才怪。昨晚跋扈少年还出言不许任何人收留余继任,不然就让他好看。周游也不愿面对曹振铎的怒火,无奈只能解释两人假装不和,才让周游勉为其难答应,保险起见仅限一晚。
余继任起身穿衣,虚与委蛇道:“谢谢曲兄关心,曹振铎太嚣张了,还不知今晚怎么办呢。”
他见似乎好说话,曲平青随即打蛇上棍,不怀好意道:“是啊,不过我不怕他!要不要你来跟我一起住?”
他刚想答应,一个声音响起,“哪个畜生扰人清梦?找死?”
周游在曲平青刚进门就醒了,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心里凉了半截,尤其余继任说曹振铎嚣张的时候。看来不能装睡下去了,必须撇开关系。
余继任这小子害我啊。
两人针锋相对,自从上次黄汤灌口事件后就彼此仇视。
门外已经有人听到动静来旁观,余继任有些慌乱,别给我的计划添麻烦啊。只能出言劝解道:“曲兄你别跟他这种粗人一般见识。”
好啊,这小子果然不和我们一心啊!周游怒视,就见他继续道:“他说的畜生是山林鸟类,一大早就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曲平青见余继任替自己说话本来高兴,仔细一品这不还是在骂我?
周游由怒转喜表示赞同。余继任连忙打自己一巴掌,给曲平青道歉。
曲平青瞪了他一眼,当着这么多人面不好意思当面发难。心想进了我宿舍,到了我地盘再收拾你。
周游得意起床,冲曲平青道:“畜生别挡道。”
围观的人一阵惊呼,曲平青捂着眼道:“你这人怎么赤着身子?”
周游却满不在乎,“我怎么能不能裸睡?你生下来就是带着衣服的?”
“自然不是,万物生下来都是赤裸的。”曲平青找到对方话中破绽,得意道:“正是因为如此才要穿衣服,不然和畜生禽兽有什么区别。”说到畜生禽兽刻意加重了几分语气。
周游不知如何反驳,恨得牙根痒痒。
“哎哎,说不过就想动手打人?大家都看到了啊。”曲平青挺着身有恃无恐,继续出言挑衅。生怕周游收手,找不到先生惩罚他的理由。
余继任想法很好,混入曲平青身边,挑拨几人关系。但眼下事情又要惊动先生,无奈提醒道:“先贤南华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星辰为珠璧,以万物为陪葬。”
“对!我以天地为被席,以屋为衣物。”周游意会,
曲平青被成功恶心到了,忍着怒火道:“那这还有两个人。”看你怎么圆,就是要挑拨你们的关系。
周游宿舍另一人是羊喆,自从上次闹翻后搬来的。对于这个叛徒,曲平青可没有什么得罪不得罪这一说。
曲平青红着眼手颤巍巍指着周游。众人哗笑,曲平青忍受不住掩面而去。
“曲兄!我今晚住哪?”余继任出声追问。
“还嫌脸没丢完?”跋扈少年看了半天的戏,白眼道。
余继任灰溜溜走到身边。众人这才领会两人没有不快,只是演了出戏。曲平青一大早来看笑话,没想到自己成了笑话。没什么热闹可看,旁观的学生的热情很快就散了。
洗漱,用餐,学习。开始充实而枯燥的一天。
“怎么跟昨晚商量的不一样?不是说好我打入敌人内部的啊?”
“没必要,气出了就行了。”曹振铎轻松道,瘪了瘪嘴道:“我饿了。”
书院的伙食其实不错,但吃惯余继任的厨艺再吃却味同嚼蜡。
这小子坏得很,余继任才不信他会那么大度。
“我是给先生做饭的。”余继任提醒,是不是担心这段时间不给他做饭吧。跋扈少年不耐烦催促,使得余继任更加确信了。
“看在我昨晚冒着生命危险收留你的面子,能不能给我带一份?”周游出门乞求道。
曹振铎这才看到赤果果的全貌。
呸!急忙转身,“你有毛病,半天连块布都裹不上?”
自己找到了光明正大的理由,还在乎什么。周游得意挺了挺身子。
就听曹振铎冷冷道:“还敢炫耀你那一两肉信不信给你割了?”
周游缩着身子,悻悻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