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凌把夜明珠放到萧如卿手里。
上次见时他给她的是剑谱七星月，这次给她的是夜明珠。
虽然时间相距不到两个月，可再见时心境却大不相同。
看着别人的故事，入戏了，一晃仿佛时间匆匆飞掠，眨眼带走了近万年的尘埃。
夜明珠在萧如卿手上慢慢回归了常态，屋子也逐渐重新铺满了阳光。
魏昭凌并没有问为何萧如卿会这么沮丧，他只是沉沉开口道，“司莫说这夜明珠他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给你当个小玩意儿。”
这句话本没有什么，却又勾起了萧如卿心中的难过。
鼻子一酸，又要落泪，她强忍住，“怎么会让你给我？”
魏昭凌看着萧如卿红红的眼眶，说道，“司莫说有个小姑娘弄丢了东西还不负责找回来，他又懒得再去跑一趟，此等麻烦事，只能交给我了。他还说找回来后不必再给他了，反正下次也还是弄丢。”
萧如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里还挂着泪，“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魏昭凌叹口气，“给易丛选驸马之前，他来找我，说想要让你替易丛把把关。”
原来是这样。
看着除了两人空无一人的宫殿，萧如卿问，“公主她们呢？”
魏昭凌把宫女叫进来，“去把公主叫来吧。”
又看向萧如卿，“你是继续在这还是跟我走？”
“我还是接着在……”
萧如卿还没说完魏昭凌又接着道，“上次你说的杨府那个事，调查出来了些头绪了，你看……”
“走，我跟你走。”萧如卿说着就往屋外走，扭头看魏昭凌，“走啊。”
魏昭凌轻轻笑了，“你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
魏昭凌领着萧如卿去了军营，他说近期祁连山外北麓藏族部落有些异动，只怕不日就要打仗了。
世人常说的都是家国情怀，但其实有国才有家，若非要给人生当爱之事加个排名，那这排第一位的，便应该是爱国。
看着有序进行训练的将士们，萧如卿觉得不论是否愿意，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她的战场也将在不久的将来拉开。
“杨府的血是怎么回事？”
魏昭凌同看见他的将士打了招呼，一边走一边说，“那血是崔从安的，当日崔从安在我们之前去了杨府。”
萧如卿假装不知，问道，“为何？”
魏昭凌淡淡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既然这么关心担忧你，你干嘛不早早助她脱离苦海，隐姓埋名两个人自在快活不好吗。”顾念着怕旁人听到，言语间却还是提了几个音调。
魏昭凌觉得很是稀奇，“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醋了吗？”
“醋你个大头鬼。”
如此这般倒是把魏昭凌给逗笑了。
萧如卿不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默默往前走。
魏昭凌看萧如卿真的生气了，忍了笑意，“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崔从安的事。”
别人都找到我头上了，我想不在意都难，萧如卿心里暗想。
“我同她之间，并没有那么多牵扯，这唯一的关联，也只是我和我皇兄之间的缘由，这么说，你能明白吧。”
看萧如卿依旧不说话，魏昭凌接着说，“京城里传的那些话你不要信，旁人同你说的那些你也不要信。”
那些真真假假的东西，萧如卿心里大致也有数。
她倒不完全是气魏昭凌和崔从安之间的那些模糊不清，她气的还有他明知崔从安的心意，却还要光明正大地利用她剥削她。
但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利用旁人呢，叹了口气，谁也不比谁强到哪里去，都是半斤八两。
萧如卿忍不住提醒他，“崔从安和旁人不太一样，若逼得太紧，只怕会做出一些极端的行为，到时候恐会坏了你的事。”
魏昭凌点头，“京城的这些事，说到底都是内斗，等易丛的事情办完，只怕就要去祁连山准备着了。”
有时候萧如卿觉得魏昭凌有点太佛性，并不与旁人争，大皇子派人暗杀他，他也没反手杀回去。
但即便如此，这东京城内的局势却依然牢牢握在他手里，皇上对他的恩宠也是只增不减。
有那么一种可能，便是大家心里都清楚，魏昭元永远不可能被立为储君。
两个月后，到了公主易丛大婚的日子。
这期间萧如卿也偶尔去悬灵阁，但每次，司莫都不在。
公主出阁那天，晴空万里，万人空巷。
百姓平日里也无聊，难得有了这么个机会一同热闹热闹，连她哥哥萧如峰也领着嫂嫂从江湖上回来了。
美名其曰探望祖父，但其实也只是回来凑个热闹罢了。
几年未见，大峰哥哥还给萧如卿添了个小侄女。
小侄女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扯着萧如峰和戚莺飞非要去到最前方看个清楚。
红色的丝带挂了东京满城，鲜花簇锦，丝竹之声飘荡在大街小巷。
作为大冕唯一的嫡公主，嫁的又是赫赫有名的将军府，易丛的婚礼是举国欢庆。
但萧如卿没凑这个热闹，她去了巷子深处的悬灵阁。
风吹而落，似乎仅仅是一夜间，彼岸花的花瓣铺了一地，零星的花朵枝桠绽放，却也不再荼蘼张扬。
萧如卿看到了站在二楼的司莫。
二人之间无非空气和花朵，却觉得横亘其中的是数万年的岁月和永垂不朽的忘川河。
萧如卿脚踩葡萄藤飞身而上，立于司莫身旁，从此处并不能看见公主出嫁的队伍，但这次司莫似乎撤掉了那静音的结界，丝竹声响彻悬灵阁。
司莫本就苍白的皮肤更加没有血色，眼中却不见心绪波动，仿若一切与他无关，仿若今日出嫁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
萧如卿想起了司莫写的那句话：草木丛生，皆因是你，易物而活，轮转百世。
原以为会是一段难得佳话，却不想还是要同彼此告别，司莫和易丛这一段，终究是要翻过去了。
声声丝竹，骄阳艳丽，悬灵地界，绵绵细雨。
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洞房花烛，此生陌路。
（《上古妖典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