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白虎化为一道长虹腾空而起,范齐天在下边紧追了两步,边跑边招手,“喂,师父,等等我啊喂!你要去哪儿?”。可那白虎早已消失在视线之内。
气氛有些尴尬。
范齐天看了看云易岚,又看看了那个枯瘦老者吕顺,再看一看地上躺着的还在哀嚎的焚香谷弟子,心里略有忐忑。
人皆如此,必死之时会有视死如归之心。但突然多了生还的希望之时,又会患得患失。
自己这个便宜师父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行事从不按常理出牌。叫了十多年的师父只知道他乃是鬼王宗鬼王座下四大护法之一。当年扔给自己一本破羊皮书,一块透明的石头法宝,而后整整消失了五年之久,自已的修行之路全靠猜。而如今掐指一算,距上次二人相见又有几年光景,可这次见面话还未说上几句他老人家就把自己一个人扔在了这豺狼堆里,此刻范齐天真的欲哭无泪,满腔悲愤全做化成一句“娘西皮。”
想到这里,不如就舍得一身剐,听天由命吧。
范齐天转身回到了刚刚站定的位置,口中默念,气运周天,双手化掌前推,只听“轰”的一声,一击之下,一个大坑应声出现。
范齐天先把熊方武断成两截的尸首小心翼翼的捡在一起,然后缓缓的抱起来,慢慢的放入坑中。又把薜远的尸身也轻轻的搬了下去,于熊方武并排而放。放好后,站在坑边默然肃立。
“两位大哥,我们虽然相识短暂,但你们的情义我会永记在心。”
“人有善恶,道无正邪,你们虽与我一样同为圣教子弟,但却绝非他人口说所言的邪魔妖异之人,愿你们能得以安息,早日再入轮回。”
范齐天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然后用双手开始向坑里填土。
一捧,又一捧。
吕顺安排几个门下弟子将受伤的师兄弟背回去,然后快步来到云易岚身后,阴测测的盯着那个背对着他们正在一捧一捧往坑里填土的年轻人。
“谷主,要不要我动手......”
云易岚闻言转过头去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在焚香谷门下的师兄弟,一言不发,一甩衣袖,转身化做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吕顺立在原地,佝偻的身体还未站直,愣愣的目送云易岚远离。
这时手拿点钢叉的弟子走上前来,
“师叔,要不要我去把这小子杀了,伤我这么多同门师兄弟,着实在可恨。然后就往那坑里一推,埋了一了百了。”
吕顺站直了身体,回头一个耳光抽在那个拿着点钢叉的弟子脸上,那弟子蹭蹭蹭倒退三步。
“你们这帮子猪脑,能不能走点心。”
“撤。”
说罢,自己也驭剑腾空,向西而去。
拿着点钢叉的弟子,捂着脸,面带惊惶。这马屁没拍明白还把脸崩了,简直无情。
低下头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几句,转过头大声喊道,
“你们这帮蠢货,都他妈的快一点,再不快点罚你们三天没有饭吃。”
“是,大师兄。”
很快,焚香谷的弟子撤的干干净净,整个山谷恢复了平时的宁静,空留风吹过的声音。
范齐天跪在坑边,还在一捧又一捧的往坑里填土,汗水顺着眼角滴落在地。突然他想起来一件事情,于是从怀中拿出刚刚熊方武塞到他手里的那枚有一半被烧黑的铁环,转转一抛,铁环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正好掉在了土坑中央。
又过了半晌,土堆被填平,而且还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土包。
范齐天在这土包前站立了许久,突然双手抱拳,
“熊大哥,薜二哥,再会!”
做完这一切,范齐天转身大步离开,头也不回。
一路之上,范齐天始终在纠结。
到底何为善,到底何为恶。
如果出身名门即代表正义,那焚香谷吕顺修道百年有余却滥杀无辜,难不成这道都修到了狗身上?如果魔教弟子便是邪恶的化身,那熊方武薜远只为一饭之恩就肯舍命去为叔侄二人收尸,难不成是鬼迷了心窍?
如果说人分善恶,道无正邪,那么到底谁是才正道,谁才是邪魔?
如果说正道之中会有恶人的存在,那魔教当中是否也可以出圣人?
范齐天感觉脑子乱如团麻,此次偷跑出来整个人的三观都被刷新了一遍,已然无法分辨是非。
他突然有些想念自己的娘亲。
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