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柚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刘胜的家,还没进门,就听见女子痛苦的惨叫。刘胜立马推门而入,奔向床边,抓住妇人的手,安慰着:
“金翠儿,不怕啊,我给你请了大夫,咱不怕,我陪着你呢啊。”安抚了金翠几句,转过身对着景柚作揖,只差又扑通一声跪下了
“姑娘,求你赶紧给看看,金翠儿已经受了很多罪了!”
景柚心里动容,这个刘胜倒是个心疼娘子的。
赶紧上前握住金翠的手腕,为其查探脉象,又掀开被子,摸了摸肚皮,心中有了结论,对着刘胜和云兰吩咐着:
“云兰准备纱布,剪刀和帕子,一定要非常干净的。刘胜,你去烧几锅热水,再去请个稳婆来。孩子要生了!”
刘胜很疑惑,算日子这孩子还尚未足月呢,但是事情紧急,还是一一照做了。
刘胜同村就有稳婆,所以很快就请过来了,景柚和稳婆有条不紊的忙碌,云兰一盆接一盆的热水和血水端进端出,吓坏了门外等候的刘胜。
转眼到了正午,一番忙碌,屋内终于传来一阵婴儿低弱的哭声。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欣喜。
云兰很快抱着孩子出来了,是个男孩儿,小小的,红红的,皮肤被羊水泡的有些发皱,眼睛还未睁开,看着就惹人怜惜。
景柚净了手,收好金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走出房门,心有余悸。
等候在门外的刘胜见景柚出来,立马跪下叩头道谢: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呐,今日若非姑娘出手,金翠儿母子只怕是性命难保啊!”
景柚一阵郁闷,这人怎么这么爱下跪?连忙让他起身,对着刘胜叮嘱:
“分内之事,不必客气。这孩子是早产,还太小了,一定要仔细将养着。我回头开几副温补调理的药,你每天早晚伺候你娘子服下,再以奶水渡给孩子,出了月子说不定就能好些。”
刘胜连声道是,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团布包,小心翼翼的打开,是几粒碎银子,想交到云兰的手中,被景柚拒绝了。本就是义诊的日子,没有收钱的道理,看这刘胜家里的光景,也并不宽裕,生产后的人是最虚弱的,不如将银子留着,给他娘子买点好的补补。
刘胜非常感动,景家他是知道一两分的,如此的大户人家,千金小姐出门为百姓义诊本就不易,还免费赠药,如今又救了妻儿的性命,也是分文不取,真是慈悲心肠。
辞别了千恩万谢的刘胜,景柚上了回程的马车。云兰开口道:
“小姐啊,今日当真是十分凶险,您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妇人产子的情况,若有不测,小姐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啊。”
“治病讲究医缘,刘胜既然求到我这里来了,怎么也得试一试。幸好,这方面的医术,我也是认真研习过了的。今天这种情况,刚好前不久有在医案上看到过,所以才能让那母子化险为夷。”
景柚筋疲力尽,感触颇多,女人着实不容易,历经生儿育女这一遭,真是受苦受难。那金翠儿生孩子,即便刘胜疼惜娘子,也当真是凶险无比,若不是她果断施针,并配以催产醒神的药汤,怕是会血崩而亡。
景柚吩咐云兰进城后就去郎兴阁,自己又累又饿又困,要先休息一会儿。然后就靠在马车里小憩。
大约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了郎兴阁门外,景柚被云兰叫醒,揉了揉眼睛,整理了一下衣服就下车了。
一进门,掌柜就认出景柚,还亲自迎上来,狗腿地将景柚请进了楼上的包房。
景柚看掌柜有些眼熟,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于是随口一问:“怎么不见原先的掌柜?”
掌柜一愣,随即答道:
“原先的掌柜有事不在,我是他的表亲,姑娘叫我昭月即可。”方昭月从上次被北文离赶来郎兴阁替换啸月,心里一直对景柚没有好感,始终认为是景柚迷惑了北文离,自己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差点就被北文离掐死了,即便如此,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
“昭月?哪个昭字?”景柚觉得这名字有一股女人味,怎么看都不符合这个掌柜的形象,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出口。
“取自诗句‘死生各异方,昭非神色袭’,我也不清楚什么意思,反正于我而言,就是一个名字而已。”方昭月如实回答,笑得十分假惺惺。
景柚觉得方昭月就是一个笑面虎,也懒得去多说什么,摆了摆手,让掌柜赶紧把饭菜上了,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郎兴阁的厨子手脚很快,一杯茶喝完,小二就把饭菜端了上来,一一摆好后就退了出去。
正要提筷开动,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形走到桌边,手里的酒坛随意放下。丝毫不客气地坐下来,摆了两个酒杯开始倒酒。
来人正是两天前让景柚无地自容的司空元昌。而现在眼前一切都特别自然,似乎前两天那事儿没有发生一般。
景柚也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他倒酒,梅子酿的香味飘了一屋子,朝着他白了一眼,凉凉的开口:
“你倒是不客气,你知道这梅子酿多贵么?还有,你怎么在这里?”
司空元昌挑眉,看了景柚一眼。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啧,真是好酒啊。”又伸手拿过景柚的筷子吃了一口菜,全然不顾景柚的表情已经阴沉下来。
司空元昌见好就收,也不再逗趣景柚,认真地说道:
“上午的事我已经听说了,真是佩服小柚啊,很多乡亲都夸赞你,夸赞景家。”司空元昌满眼的宠溺,笑意直达眼底。顿了一下,继续说着。
“我知道你成功救回了一对母子,如此善心,没有奖励怎么行?所以,今天这顿,我请客。这杯,我敬景神医了!”
司空元昌豪气的大手一挥,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景柚满头黑线,这人把她当小孩子哄呢,做了一点儿分内之事就要奖励一番?
景柚摇摇头,也不计较什么,只是吩咐云兰让小二再添一副碗筷,又添了几个菜。既然有人结账,干嘛不吃好喝好呢是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管有什么都等她吃饱喝足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