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家顾昔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她一下子瘫坐在床上,她觉得疲惫极了,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她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床沿,抓得指尖都泛白了。
她是一个骄傲的人,她不喜欢这种被逼迫的感觉,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原则,她想要自由,可是她无能为力,她什么也做不了,她似乎只能接受,只能任人摆布。
她突然很讨厌这个世界,讨厌这里的等级差异,讨厌这里的仗势欺人,讨厌这个没有人权和自由的世界。
李常青突然在门外问:“小桃,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屋里了?”
顾昔收了心神,勉强让自己笑了笑,然后去打开了门,出门对李常青道:“爹,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顾昔并没有告诉李常青自己去见周夫人的事,只是说要去徐淑那里买点材料,李常青病情越来越重了,她不想让他担心。
李常青叹了一口气道:“都怪爹没用,还得让你操劳,小桃啊,要不爹还是回医馆吧。”
“爹,您病还未好,还是在家好好养病吧,我不累。”顾昔劝道。
李常青却坚定了态度:“你身体本就不好,你才应该注意休息,你放心,爹没事,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再说了,你一个人哪能支撑得了咱爷俩,你别说了,爹明天就回去。”
李常青是大夫,他的病他自己知道,恐怕也活不了几年了,他不能连累女儿。
第二天,李常青便回了医馆,医馆一共两个坐堂大夫,走了一个李常青,一时间也没再找到合适的人,所以李常青一回去,医馆掌柜就什么也没说又让他留下了。
自从昨日见了周夫人,顾昔的心就一直悬着,她不知道周家会干什么,若是冲着她来,她倒也无所谓,就怕他们冲着她身边的人下手,就像当初周瑾轩用林修元威胁她一样。
顾昔觉得现在能帮她的只有周瑾轩了,虽然她知道周瑾轩的心意,但是她还是对他抱有希望。
顾昔收拾了一下,刚准备出门,门就响了,顾昔去开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周瑾轩。
这是周瑾轩第二次来李家,第一次来的时候他还是个娇纵的大少爷,这一次,他却是已识愁滋味的少年。
顾昔本来是要去找他的,可现在他来了,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周瑾轩也在门外站着不说话。
顾昔将他请进门,周瑾轩跟着她往里走,突然看到院子里的桃树,便停了脚步,问顾昔:“这是桃树吧?”
顾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点了点头道:“是,时间过得真快,它马上就要开花了。”
她刚来时,花期已过,如今它又要开花了,仔细想想,时间过得还真快。
“是你爹专门为你种下的?”周瑾轩问。
顾昔想了想,道:“不是,这是我和修元小时候一起种下的,他说等到桃树开花时,让我头戴桃花嫁给他。”
周瑾轩脸色突然一变,眼中更是结了冰,他看着顾昔道:“你要嫁给他?”
顾昔只是看着桃树,没有说话。
周瑾轩眼神更冷了,他不自觉握紧了拳头,道:“那我呢?”
顾昔转过头来看着他:“周瑾轩,我不喜欢你。”
“不可能,你心里明明有我,我能看得出来。”周瑾轩抓着她的肩膀,提高了音量,仿佛是在向她证明什么。
顾昔低下了头,将周瑾轩的手拂开,转身看着那棵桃树说:“我们不合适,我虽贫贱,却不愿与他人为妾。”说完又转头看着他道:“周瑾轩,我高攀不上你,也不想与你有任何瓜葛,请你也放过我。”
周瑾轩无力地向后退了一步,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她让他放过她,难道对她来说,他的爱就是负担吗?
顾昔不敢去看他现在的样子,他眼里的悲痛太伤人,她怕她会忍不住心软。
顾昔想转过身去,却被周瑾轩抓住了手,他弯着腰,看着低着头的顾昔,低声乞求道:“小桃,你别放弃,我可以带你走,我们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让他们都找不到我们,好不好?”
顾昔的心似乎停了一秒,她的眼泪似乎又要控制不住了。
他为什么总是能让自己流眼泪,他为什么不好好地做他的大少爷,为什么要为了自己放下他的骄傲?
顾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泪,等它们在眼眶里消失后,她抬眼对周瑾轩道:“周瑾轩,你是你爹唯一的儿子,是周家唯一的继承人,你觉得你能走的了吗?以周家的势力,我们能去哪里?”
周瑾轩放开了她的手,低着头不说话了,顾昔又道:“周瑾轩,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你走吧。”说完便进了屋。
周瑾轩站了一会儿,望了一眼顾昔所在的屋子,也转身走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席话下来,又多了一个伤心人。
林修元听到李家的敲门声便出来了,他知道李常青今天不在家,也知道除了徐淑顾昔在这里并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一听到敲门声他便有点不安,想出来看看,却没想到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了周瑾轩的声音。
两家只有一墙之隔,他们又站在墙边的桃树下说话,所以他们的谈话林修元全都听见了。
他不是一个会听墙角的人,但是这次他却不由自主地走近了那面墙,只因为他听到顾昔说那棵桃树是他们一起种下的。
可是听着听着,他的心就越来越沉了,他了解顾昔,他能听出来她其实是喜欢周瑾轩的,只是他们之间差距太大,她不得不放弃。
其实当周瑾轩说要带她走时,林修元心里很害怕,他真怕顾昔会点头答应,他真怕再也见不到她,好在她没有答应。
林修元现在是打心底里敬佩她的,她永远都这么冷静,面对感情也是。
如果可以重来就好了,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在成亲那天出事,林修元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