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故事很圆满啊。”
张叙然说道。
“嗯，就凭故事而言，是很圆满。”
老汉擦了擦没有一根毛发的光亮脑门。
“许临虽然受到了磨难，最后也得到了该有的奖励，就像那仙家……神说的那样，凡事要讲个公正......故事的后续应该是当了个小官，迎娶心爱的小姐姐吧。”
张叙然若有所思的说道。
“故事没有后续，不过嘛......我们老家倒是有个传说，和故事里的人物很像。”
老汉叹了口气，又饮了一杯酒。
“快给我讲讲啊，大师。”
“故事有些出入，但总体是相当的，我就把二者接合一下，将给你听。”
......
许临这年入京，准备大考，有小厮告诫他打点打点考官，许临笑道：
真才实学怎用他人开门，这大考最后一关可是当代皇帝亲自批阅。
许临交上试卷，问的是“小人常戚戚”中的“戚”字注解，问心自问，全卷才华横溢，不出意外必定榜上有名！
又过半月，本事朝廷下方官员找寻提名者，许临苦等，却发现毫无动静，倒是才华字迹皆不如自己的友十三考，中了当朝第九名。
后来才知，自己的试卷，甚至没能通过第一关。当代考场恶习已成，纵使你是天下无二的奇才，不私下交礼，绝不可能送上皇帝面前，或许有清流正义的官员，那也是少数，也是九牛一毛。
不收礼便没有钱，没有钱便不能打通关系，向上攀爬如此一来，恶性循环，清流官员越来越少，也越来越低。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纵使你廉政十分，也免不了趋炎附势，受贿堕低。
许临心灰意冷，正想要离京返回宋城，却发现大门紧闭，无法出城。
从颇有关系的友十三那得知，内有贼人告密，私通胡人，联系东西两方，想着里应外合，推翻当朝，自立为帝王。
皇帝敏锐，当即封了都城，不许任何人进出，派城帅不分昼夜巡逻勘察。
友十三偷偷告诉许临，东门有秘史，守卫可以打点出城，许临归乡心切，连声道谢。
就在出门之际，突然窜出一对人马，为首的正是那友十三，把许临一按，自身也不敢反抗。
原来这友十三早就看上许临的百年山参，趁着许临睡梦，也偷过几次，就像是有神人相助，每次都因种种原因无劳而终，于是，这才起了栽赃夺参之意。
许临也有准备，早在出城前就把人参埋在客栈正西，一番搜索无果后，就把许临关在大牢，次日再讯审。
当夜，许临迷迷糊糊，看到一人往里丢了一个东西，捡起来一看，发现是铁制的钥匙，借着月光也看清了是谁。
清流派官员，时任当阶主考官，曾力举许临殿试，但遭到其它考官一致阻挠，闹得不欢而散，无果而终。
“子时西门小口，有人冤屈你为内奸，速退！”
许临听从，暗自感恩，行李也不收拾，赶忙挖出人参揣进怀中，急忙出城。
一路上风风雨雨，胡人杀人是血流成河，原本几日的路程兜兜转转半月也没走到一半。
忽闻一对军马杀来，发现是朝军后才松了口气，前方交战，已经是回不去了，就暂且歇息驻扎。
偶然听到军中哭泣不住，十分哀伤可怜，就连许临也受到感染，心中按捺不住，想去观摩，自己也动了恻隐之心。
“来者何人！”
“宋城人，莫要砍杀，考生也。”
那几人剑拔弩张，看了宋清的证件这才有所缓和。
“所为何事？”
“观闻军中有事，学过几年医学，看看能否有可帮之处？”
为首那人颜色迟疑，常量一下，准备带入将军丈中，好生审查，万一真有法子，那就再好不过了；如果是奸细，就当场斩杀。
“我有一味大补药，观你军颜色，怕是有什么大人物重伤，虽然未死，但也不远了。”
“你找死！”
“慢着！什么药？”
“百年人参，可救人一命。若你不行，我就先吃一须，时辰不多请快决定！”
那将军模样也是决断，看许临无事，急忙端着人参去了大帐。
后来许临才知道，这大帐主人不是谁，是当朝太子！太子英明神武，看胡人趋近，率着五百精锐直追入侵胡人，首当其冲，深受将士爱戴。
却在五里外中了奸人埋伏，身受重伤，只能吊着一口气罢了，吃了许临的人参熬成的药方，竟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众将士感恩不尽，许临想要离开，问其原有，众人纷纷感叹。
“宋城封，已是百里战区，不能入内，皆被封锁。”
许临无奈，也就跟在军队营帐中。将军也是个性情中人，给了许临一匹好马，一身良好的铠甲装备，许临也欣然接受。
路途偶遇胡人小队，直冲太子营帐，许临向前，徒手斩杀下三颗人头，胡人惊退，众人皆震惊。
许临也说出一生历史，将士感叹，唏嘘不已，骂道当朝官员的龌龊，将军直接提议，看许临身手不错，就参军立功，同样不比酸臭文人差！
许临谢绝，将军又说，此行目标就是宋城，军队是先锋军，事成之后可以归程，也比独身游荡好的多，快的多。
许临想了一番，欣然加入，当成威风凛凛的将军，同样能风光的娶下清儿，也算是完成父亲的遗愿了吧。
许临参军，当了虎豹骑的十夫长，一路上犹如神助，勇猛无比，身手了得，竟然一处伤也没有！
后来，太子清醒，和许临拜为羊左之交，几月来，许临战功赫赫，又逢指挥使战死，也从十夫长一路往上，破格提拔到指挥使。
终于......到了宋城，可是......
“老人家，此间客栈的人去哪了？”
喋血盔甲声颤音，问道瞎盲何故人。
老人血泪指桃花，卸下战袍寻芳华。
悲心泣血难平复，紧怀少女头上钗。
佳人似在望夫君，再看已是尸首枯。
尸堆成山，废墟连连，一切消逝，连同一切怀念之人。只有悲泣者同跪坐盼亲人魂。
许临颤颤巍巍，怀里的种子发热，好像让他看到了什么，很明显……是熟悉的金钗。
济州宋城记，胡人重骑突北衙，跨阴河，屠城，劫掠，十不存一。后溃败，逃亡东北，入塑呲。
......
山下有座小店，是一群老兵油子的聚集地，经常来这吃饭喝酒，吃完摸一摸嘴，喊声道：
“老板！记账上，凑个整数一块给。”
“我说大人你怎么也学他们一样了？”
老板也是笑笑，没有说话。
“嘿嘿......酒香，我怕没了念想，以后打仗打着打着就忘了。”
那人面色平和，没有历经百战的血腥气，像个儒将。
“大人就会说笑，怎么会打仗啊?这都多少年安生了，从环正元年开始，都有二十年了吧。”
老板喝喝笑道。
“勿谓言之不预，老板，明天老样子，给我打来五坛酒，我带回去。”
儒将摩梭了一下怀中的金叉，众人一声哄笑，他也不在意。
后来，又打仗了，塑呲人侵犯辽东，老兵们不知为何，纷纷跟随将军离开，去往战场，义无反顾，令人疑惑，据说，他们都是老宋城人未死的家眷......
几年下来，从战场上退回来的军饷越来越多，都寄往一普通酒家，他们有是会带来一封亡人信。
老板独自蘸着酒气，在亡人士兵信中所说的家里，看着夕阳。
再后来，战场传来消息，大将许临战死沙场，尸体被夷族分尸，只得找来铠甲，修建衣冠冢。
那一日，天降大雨，坟头一夜之间长出三人合围的大树，树枝摇曳，好似在倾诉逝去主人的过往。
辽东安阳史记，次九年，天有神人显露，大槐似龙蛇摆尾，天降百万雷池，正中诛心，流血塘。
古塘有生机也，当月九日初，塘没，血塘化清水，无它怪。
......
“哇，大师，赊刀客中的那颗大树不会就是故事里的吧。”
张叙然有些吃惊。
“嗯......或许吧，也许我们村子，就是那些可敬的老兵们的后代啊，这故事是长辈们一代一代传下来的，甚至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族谱，每个人的祖先都叫许临。”
老汉迷上了眼睛，扑朔间，张叙然好像感受到了一丝苍茫气，混重，让人难以呼吸。
“对了，你想知道我的过去吗？贫僧我之前也不是坑蒙拐骗......额，佛法深厚，我也有普通人的过往，甚至我有妻女。”
“大师可真是性情中人。”
张叙然心中冷笑，原本就为数不多的莽荒气也尽数散尽。
“时辰正好，可以续写一篇故事，我原本是......”
那老汉和尚掐指，学着道门模样，好似隔空推演，活像个神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