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短时间里村子发生这样的事,大家也没有办法了,族老便领着各家精壮大丈夫合起活来买了块大红布,不论多少,每人都会出了几毛钱,想着能雨露均沾。
甚是在树前造了个大祭坛,年前年后每月十五都会摆些贡品,有时候谁家孩子不舒服了,他家大人就把他的发丝往树上一挂。
据说这样能辟邪呢!甚至有人认老树当干娘。大家都尊崇它叫大仙人。
今天老人们纷纷说这年头不好,恐怕就和这槐树根木干枯有些许干系。
赊刀客一步步走到树下,眯着眼睛看了看大树,立了半刻,一动不动。
这树可比往年怪异,尤其是今天格外明显。
这树根分成几十瓣,就像无数条扭曲的小龙裸露在外,但都干枯了,就像是老妇人干瘪的手指,但又像是蠕动着的蛆虫
霎时,他的身子纹丝不动,右边慢慢抬起,从用熟练的摸向漆黑的剑匣子。
村里人都很兴奋,尤其是小孩子们,今天他们可是想饱足眼福。老人们捻着胡须,心中暗道奇怪,觉得不好。但碍于赊刀客,就算是不满也只是远远的围观,成了一个“圈圈”。
赊刀客缓缓抽出一个黑长物体,看似很沉,但单持的右臂稳稳当当。
出人意料,这并不是一把寒光凛凛、剑气逼人的天下好剑,相反,这是一把很粗糙破旧的铁剑,剑上坑坑洼洼的,还有几道明显的裂纹,隐约间好像还看到了发红的铁锈。
就像是一把用了几十年不换的老柴刀,众人们都觉得还没有换给他们的刀具好。
赊刀客并没有在意不远处的唏嘘,就连那带着讥讽的目光也一同避开,他只是沉静的看了看手中的剑,好似在安慰……
“嘶……”
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黄雾,一阵恶臭气传来。
“你看我像神还是人?”
幽幽的声音传出,像极了鬼魅。
“孽障!天上地下剑修之人,也敢放肆!”
一股子浩然正气吐露,好似凝结天地灵气,连密不可分的雾气好似也被戳开!
突然其来的话语,加上斯斯声,可把村民吓得不轻,纷纷捂着口鼻,隐约间好像还能看到什么东西在飞舞,只是雾气太厚了,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东西。
众人纷纷后退,现象中一场惊天大战,刀光剑影、煞气外放!隐约中透露出一种“气势”,轻易不出鞘,出鞘惊煞千万人!就算是天上的黄龙也会被腰斩!
恍惚间,赊刀客瞬间出手!大多数的小孩都看到了他的瞬息出手!
“快看!大侠出手了!”
王三兴奋的手舞足蹈。
赊刀客的动作很诡异,出手非常缓慢,一把剑慢慢抡起来足足抡起个半圆,好像是刚出一半的月亮。
“噗......”
”就不能绕我一命!不求你放我修为!“
幽怨的诡异声音传来。
”我知道你千年修行不易,若是我平时里见到你定会留你一命,只是这好生之德可抵不上你犯的孽债!仅为凡人几事变要做灭绝之事!近日若非我前来,我看这全村可留不下一个活口!”
这是赊刀客长久以来,说出的最长的一句话!
“若不是他说我像人没了道行,我又怎么杀他!”
那声音时而苍老,时而清脆,但都带着痛苦,好似在忍受着普天剑气。
“坏了道行便坏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若你只杀了他,我权当没有看到,只是你杀的太多了......有伤天德。”
赊刀客摇了摇头,手持的剑还是不断的缓缓下沉。
“有伤天德......哈哈,你还跟我讲这个,你都将天之娇子斩杀了,还跟我提天!”
黄雾里传出大笑声,好像听到了极为可笑的事情一样。
“天之骄子杀人,一样该诛!”
赊刀客沉声道。
“你不怕天罚?!”
”我辈修士,当逆天而行,我怕个甚么天!
“啊啊......一把剑、青衣,怪不得啊,蜀山剑修,不怕天啊,成仙反倒是要将天给划出一道伤疤,登天而去啊......”
“四十九便是极数,你非要砍成五十段,你这是向老天挑衅啊!这种时代还能遇到此类人物,咦......死又何妨!我要看你怎么突破加倍五成的天劫!”
铁剑缓缓下落,却出现了破空声,这剑几乎是一寸寸往下落,让人看的都捉急。
“嗤......”
雾气中的东西好像放弃一样,喃喃自语,随后竟是两声惨叫,便再也没了动静。
随后,雾气散去,却空无一物,只有那摇摆着的槐树。
赊刀客就抡了这样的一下,手中剑微鸣,就在众人的惊愕中重新插入剑匣,一气呵成。
赊刀客转过身来,一步步按着原路返回,只留下发蒙的村民们。
大家满怀期待的看着大树,想着树上是否会掉下一只怪物,或是什么精怪妖精,甚至这棵树会不会被拦腰斩断。
也有人发自内心祈祷,可千万别有什么祸乱了。
过了约莫几刻钟,围着的村民还不肯散去,但老树还是好好的,甚至连片树叶都没掉落,在微风中还带着梭梭作响。
大家满脸失望,泱泱的交换了刀具,礼貌性的招呼赊刀客住上一日,很快便纷纷散去。
此情此景赊刀客好似并不在意,仍是淡定从容,将刀具一件件整整齐齐摆放在剑匣中,徐徐朝着原路离开。
有人眼尖盯着赊刀客,见他身影刚刚消失在道路尽头。
“轰隆!”
一声巨响从远处的老槐树传来,从树顶陡然掉下一样东西。那东西鲜血淋漓,狠狠砸于地面,以它为圆心,激起阵阵尘土。
“呼啦......呼啦......”
又是一阵连续的掉落,都是一团的淋漓物品,把大家吓了一跳,等树上东西掉了干净,有胆子大的过去看看,纷纷捂着嘴巴,大叫开来:
“是蛇!好大的蛇!”
的确是蛇,那是一条足足有海碗粗的五花大蛇,断断续续的肉块加起来,最少有一二十米长!
一段段白花花的肉,被堆在了枯根树底。
杀猪的屠户仗着喝了二两老酒,提了提裤带,当啷着借着酒劲壮胆,捡起一段黑黄色,定睛看去。
“这是黄皮子!果真成精了!连皮都变了,流光水花的,根本不像黄皮子!倒是可以做围脖......这刀法不错......就是做屠户没个几十年都弄不出来,一刀斩断脖子,端口平滑,这刀法可真神了!”
屠户先是惊愕,但酒精的作用又让他忍不住称赞道。
又定睛一看,这黄皮子还缺了一条腿,拿猎户身上的皮毛一比较,还真是一模一样,看来猎户开枪打中的就是它了。
又有好事的拿着扎数量了量,这大蛇从头到尾一共斩成了五十段,一段皆是一尺长。一寸不长,一寸不短,就好像是拿尺子量过一样。
大家可都有些恍惚,这一剑可斩不成五六十段,难道说就在他一瞬间,就像是评书里的绝世人物,连续斩出了几十剑,再回想一下,他出剑时看着特别慢一点一点往下压,难道是出剑太快了?剑与剑形成了残影。
“这人怕是剑仙下凡吧!我看他古怪的出招方式,怕是什么绝世高人吧!”
有人感慨道。
大家也有些犯嘀咕,这人剑法如此滔天,简直像是传说中那剑仙下凡了,为何还要来我们这个破村子?
“咦?”
杀猪的屠户泛着嘀咕道,这蛇头之上竟有两个小鼓包?仔细看去,那蛇躯竟有四肢,晶莹剔透,这难道是传说中可以化龙的蛇?那可坏了,这不会遭到上天的惩罚吧......还有这黄皮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论如何,这个赊刀客就成了一个传奇,一个村子里的守护者,令人吃惊,那老槐树就像重新焕发了生机,底下干枯的根脱落,甚至抽出了新枝叶,那池塘养鱼也不会死了,不久之后便是大雨。
每次他到来,村子就好像迎来了盛大节日,他有一次来时在村口驻步,微微跺了下脚,便不再管了。
原来是村长怕大蛇和黄皮子阴魂报复,就把尸首埋在村口,希望能借用赊刀客的正气镇压,这赊刀客一眼便看穿,村民们就对他更崇敬了。
不管是受到了热烈欢迎,还是冷眼相对,赊刀客还是那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一步步走来,一步步走出去,不会留下一句话,也不会多待一分钟。
久而久之,村里人对他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敬畏,不再试图挽留他,而是恭恭敬敬换完刀具就走,他留下的刀具就有了更多的意义,成为了一种辟邪的法器,据说谁家闹鬼撞邪了,只要把他的刀具放在枕头下,第二天睡一觉就好了。
那赊刀客算是我最早的偶像了。
......
“那个人究竟是干嘛的?”
张叙然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