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木吉起兵是因为一个花姬。
幽冥盛产美女,其中以花都女子最为有名,人称百花姬。这些花姬不但姿容丰丽、柔若无骨、温顺曼妙,更是自幼被专人教习诗书歌舞、酒赌骑射和房中媚术,因此色、艺、情、妖皆是天下无双,历来都是皇帝专享。即使是重臣、富商都权钱也无法染指。若有人能得一花姬为侍女,便能在酒席应酬之中多出几分底气。
正因为如此,花姬便不再被当做人看,成了权贵们的女奴玩物。在花姬四五岁时便会被权贵挑选预定,这些男人会在自己喜欢的小女孩身上打下自己的族徽。那是权贵们一时的兴奋,也是这些花姬们一生的耻辱。花姬这样的身份是不可能成为妻妾的,因此当他们不再诱人时,就会被贩卖或者抛弃,幸运的会与老实的佃农结婚,不幸的只能孤独终老,横死街头,甚至有些花姬根本无法活着走出权贵的深宅大院,被玩弄折磨致死。
幽冥帝特意选了一名花姬送给天木吉,以求两国盟好。天木吉深知朱桀为人,也送了几个凛冽女子给他尝鲜寻乐。这本是两个帝王之间的声色轶事,不想却成了日后大祸的导火索。
妩媚的花姬与彪勇的凛冽女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年过半百的天木吉大为欢喜,在大帐中足足折腾了三日方休。可谁想这花姬到了北方水土不服,不足半年就夭折了。天木吉派特使前往大成,希望幽冥再送一名花姬过来。朱桀和诸葛执自然允诺,便要特使稍等几日,待探花使将花姬送来再一并回凛冽。
这特使早闻花姬和花都艳名,也对传说中选女烙印的寻花会颇为向往,便决定亲自前往花都选女。这花都与其说这里是一座城市,不如说是享乐天堂,酒肆、赌场、戏院、青楼林立,处处是燕舞莺歌,绝美佳人。特使乐不思蜀的在这里游荡挥霍三日,大觉快活,故此临走之时想为自己也讨一个花姬回去。
探花使虽然不是大官,但因为手握花姬这个重要资源,见惯了这种讨要花姬的达官显贵,对这个凛冽来的粗鄙特使颇为轻蔑地回绝了。碰了一鼻子灰的特使,觉得折损了面子,带着一腔怨气会到凛冽,向天木吉复命:“大汗,花姬我给您领回来了。只是幽冥人说得话可不好听!”
正在抱着坛子饮酒的天木吉一抹嘴角问到:“他们说什么了?”
特使气鼓鼓地编了一通谎话:“他们说凛冽人粗鄙,天木吉年过半百许是身体不行,将花姬折磨死的。这花姬本来是幽冥帝独享之物,赐给凛冽是恩德,不知道珍惜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再来讨要,果然是不知羞耻之人。看在天木吉老糊涂了的份上,这次便罢了,若再有一次必不再允。”
原本这说辞漏洞百出,但此时天木吉已经喝得半醉,加之平日最不愿听人说自己老了,因此竟然怒火攻心地信以为真。他“啪”的一声将手中的酒坛摔得粉碎,拍案而起,啐了一口怒骂到:“这个狼崽子朱桀,竟敢如此猖狂。本汗倒要让你看看,我老也不老!我凛冽铁骑老也不老!”说罢就要聚将点兵。
特使没想到自己一番话竟然引起了兵祸,吓得抖如筛糠,但事已至此他断不能承认是自己说了谎,只能故作镇定的又把刚刚的谎话向聚来的部族首领说了一遍。大家听说打仗,个个摩拳擦掌,少有的几个文官虽然默不作声,但心里都觉得这事奇怪。只是在部族联盟形成的凛冽,他们地位极低,故而都选则了沉默少言,明哲保身的态度。
唯有将容貌藏在帽兜里的女国师微微上前对天木吉说:“大汗,此事蹊跷,容我再问特使。”
天木吉一摆手:“夜琉璃,不必多言。本汗早就看幽冥不顺眼了,什么狗屁蹊跷不蹊跷的,就是想打仗。你看给我这帮兄弟们闲的,是狼就要吃肉,是凛冽的战士就要打仗!”一番话说得众部族首领嗷嗷叫好,欢呼大汗万岁。
天木吉用犀利而意味深长的眼神制止了还想说话的国师夜琉璃。他命人将特使带回的花姬带入帐中,对一众部族首领说:“兄弟们,明日整装,后日出征。至于今日,你们便尽情享用这个花姬,实实的别有风味。等我们攻下花都,本汗保证给你们一人一个。”众人又是一声欢呼,狰狞地扑向了花姬。天木吉大笑着出了营帐,夜琉璃轻叹一声也走了出去。
第三日出征时,那个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花姬,跪坐在出征大军前面的空地上,衣不蔽体,披头散发,目光呆滞,没有一丝生气。三名在赤裸身上画面图腾的骑兵,挥舞着弯刀,在她身边打转。天木吉骑着自己的乌角龙兽,高声大喝:“杀花姬祭旗,百兽神佑我凛冽常胜不败!”所有的兵卒都随之高声喊起:“百兽神佑我凛冽常胜不败!”
原本呆滞的花姬,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唱起了一首歌谣:“上天生我兮,何不怜我?艳冠百花兮,岂是我错?倾我真心兮,始乱终弃;虚与委蛇兮,慕鸟归林;凤冠华服兮,贱如草芥;苟活求全兮,一声悲歌。”还未唱完,骑士的弯刀已经砍下了她的那袋,这段凄婉的歌声,就被淹没在了大军的欢呼之中。
对于天木吉来说这场仗必须打,对于凛冽这样的部族联盟外部的敌人是最好的盟约纽带。如果没有外部战争和敌人,各部族之间要么是相互争斗,要么是发展做大,不论哪一种都不利于他的统治。另外凛冽在农耕、经济等方面都远远落后其他各国,如果不能持续通过战争向邻国施压,自己就会在发展的竞赛中被碾压和消灭。
对于夜琉璃来说,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却是万不能打的。如果幽冥的军队被凛冽牵制,那么墨麟河西叛军就会失去最大的盟友,这也意味着上官启很快就能扫平泊鹿,安定河西,这是天命不想看到的。作为天命诸仙门的门长,她虽然不喜欢剑狂,但还是写了一封书信告诉他眼下幽冥和凛冽的情况,劝他早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