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绕过泊鹿驰援遥关的命令,上官德一刻不敢耽搁,将大部队交给心腹将领,自己亲率五千精锐轻骑即刻赶奔前线。随父亲征战多年的他,自然知道遥关的重要性,也知道如果幽冥军队突破这道防线,河西将迎来无休无止的战争和屠戮。
在上官德的心里还有另一番盘算,虽然他不到三十岁就已经官拜右将军,是人人艳羡的军中新锐一代,但是父亲的威名和功业太盛,自己不论如何努力都无法逃离那个庇护他却又折磨他的巨大阴影。十岁起父亲就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他战阵兵法和时事格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父亲却还把他当做孩子来看,永远带在身边,没有一点自由施展的机会。
上官德像一只被束缚住翅膀的雄鹰,向往着天空、狂风和猎物,这一次要不是河西的叛乱,驰援遥关的任务怎么也不会落在他的肩上,上官德坚定的认为这是上天赐给他证明自己的机会,在疾驰的骏马上,上官德一边又一遍的默念:“父亲,我会向你证明我的天赋和才华,甚至我将会超越你……”
上官德素有飞将军的美名,疾行奔袭更是他的拿手好戏,身后的五千骑兵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黑炎军精锐,皆是久经战阵,技艺超群的精壮骑士。上官德命令这支耐力极强又训练有素的队伍褪去了笨重的盔甲,换上一身轻便的皮甲,只带随身兵器和三日干粮,一人两马日夜兼程。
红日初升,天地一片血红,小小的遥关屹立在地平线上,像浸染在鲜血之中的一座丰碑。上官德高喝一声:“兄弟们,敌人就在前面,我们疾行三昼夜,为的是杀敌斩首建功,得封赏、孝父母、娶婆娘、护子孙,是也不是?”奔驰的骑士一同高呼:“得封赏、孝父母、娶婆娘、护子孙!”这种朴素的,直击人心的愿望,能带给战士最强大和真切的激励,一瞬间五千骑士变成了饥饿的狼群,而肥美的猎物就在眼前。
上官德高举着手中的令牌喝到:“快开城门,奉上官启元帅之命河西黑炎军驰援遥关!”听到这句话城头上的守军爆发出了一阵欢呼,他们没有想到黑炎军会这样快,巡城的将官一边发号施令,一边快步跑下城墙,亲自打开城门将上官德和骑士们迎了进来。
遥关令和遥关卫接到消息也带着官署、将领赶了过来,上官德一摆手止住他们的寒暄只问:“情势如何?”两人对城内守军、储备和城外敌军几日攻势和将领的情况作了简单介绍,其中前两日幽冥上将军庞武已经亲自到了前线一条最让上官德在意。来之前父亲曾告诉他如果幽冥只是为了减轻泊鹿压力而发起的佯攻,便迅速将他们击溃,但如遇幽冥的主力部队,那么只得坚守遥关,十日内他便会攻破泊鹿,到时候幽冥自退。目下来看,如果是庞武亲自领兵,幽冥这次是来真的了。
思谋至此,上官德对令卫两官说到:“遥关事大,恰逢战时,这里暂时由黑炎军接管,上官启元帅有令坚守城池,为河西平叛争取时间,等荡平叛军,遥关之围自解。”令卫及大小官署躬身领命。上官德又对身后骑士说到:“兄弟们,饱餐战饭休息两个时辰,若敌军今日再敢攻城,便让他们领教一下咱爷们的厉害!”众骑士高声应诺,由守城的将官领着直奔军营,上官启则随着令卫二人去了府衙细商应敌办法。
遥关本来不是边城,而是从墨麟边境进入河西腹地的一座小关隘,因为当初四国起兵攻打墨麟时,明帝楚威将河西两座城市借给了幽冥管理,因此遥关一下子成了墨麟和幽冥交战的最前线。前面是来势汹汹的幽冥军队,背后是沃野千里的河西平原,无数战士用鲜血和头颅铺就的国土,千万子民安居乐业的家园,小小的遥关一下子变得伟岸挺拔了起来。
好在遥关地势极好,易守难攻。关城坐落在一个小丘上,地势稍稍高出面前的小平原,且不说这样的地形让敌人的水火攻击成了徒劳,就是攻城都变成了难度更大的仰攻,而我方的骑兵却可以自上而下,以雷霆之势撕破敌阵。另外遥关两侧都是高耸陡峭的大山,中间一条小路连接着尽头的小空地,致使敌人无法展开队形大面积攻城。
上官德站在城头看着周围的地形和远处猎猎招展的幽冥军旗,自信满满地认为守住遥关并不难,只是守住遥关并不是一件功业,更不能向父亲和天下证明自己的能力,至少要斩杀几个幽冥的将领,不然三昼夜奔袭至此岂不成了笑话。他想得出神,以至于没有注意到箭楼之上早已经悄悄落下的一只山雀,正在仔细打量着这个志得意满的年轻将领。
另一边,一支神秘的商队出现了在幽冥的国都大成,衣着华贵的商人在大成最大客栈众仙来的天字房住下,出手阔绰的赏赐了小二及一干答应伙计。
众仙来的奢华在天下都首屈一指,是所有到了大成的富商、名士、达官显贵最爱的客栈,不仅仅因为这里有酒池肉林和绝色美女的奢靡生活,更重要的是这间客栈背后的老板正是幽冥的丞相诸葛执。
民间曾有一首童谣“天下事由一人执,言者须把钱来使,众仙来里金如纸,惟有一君不得知。”幽冥是个美人乡,女子极魅,而幽冥皇帝朱桀又恰恰是个色胚,终日沉浸在后宫之中与妃嫔嬉闹,国事都交给了自己的老丈人诸葛执来处理。
诸葛执其人颇有心机和洞察,对钱财的热爱不亚于朱桀对美色痴迷,是个有便宜就占,不捡算丢的角色,于是定下了规矩若有人要见自己必须住在众仙来的天字房,花够了指定的钱数便可见,且花的越多见得越早,否则不论你是什么身份,有多大的事情都须排队等着,这一等可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这首民间童谣说得便是这事。
神秘的商人关了房门便没了刚才的谈笑,咕咕两声唤来一只寻常的麻雀,对它耳语几句之后一扬手,这只不起眼的小鸟向着东边振翅而去,消失在了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