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鹿城并非河西要冲,也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它既没有西平的繁华与宏大,也不似白沙城因为特产的雪土而闻名,长久以来它只是不声不响地屹立在那里。如果不是睿王要在此举兵谋反,恐怕在墨麟帝国的历史上不会有人记得这个毫无特色的小城,但天地万物诞生于这个世上,就一定会有它所肩负的使命,当下泊鹿城即将作为主角登上历史的舞台。
得报上官启的十万人马在城外三十里安营时,楚恒正披挂上他特意找最负盛名的工匠,定制的一身铠甲,这甲胄用上好的精铁制成,坚不可破却又轻便合体,行动之间甲叶相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双肩是夸张金色龙头,龙眼则分别用两颗猩红的宝石镶嵌,用光一晃,炯炯有神,宛如活物。腰带为大红色,中间的腰带扣用一颗大珍珠装饰,巧妙的与二龙戏珠的刺绣图案融为一体。同样大红的斗篷,用一对小珍珠作为披风扣,同样奢华艳丽,气度非凡。
尽管小校的奏报十万火急就,楚恒依然在落地的铜镜前,仔细欣赏了一番自己奢华英武的装束,又问为他贯甲的內侍到:“你看我这宝甲可能助我大破上官启老匹夫否?”年轻的小內侍满脸谄媚地说:“王爷宛如那天上的神将嘞,上官启一个老头子怎么能和您比嘞。”楚恒听了十分受用,哈哈大笑,又欣赏一番才对小校说:“击鼓聚将,在议事堂说话。”话未说完已经接过內侍递上的佩剑,昂扬大步走了出去。
李苍先拿着赵灿给他的令牌,冒充车夫,将韩叶宗的财货交到河西黑炎军手里,又化妆成云游的猎户直奔泊鹿城。不料这几日交战在即,各城门的盘查格外严格,李苍之前打斗受了几处伤,正在盘算说辞,却听得身后有人高喊闪开,出入城池的百姓和门口盘查的兵卒纷纷退避两侧,低头不语。李苍随着人群往路边退去,偷眼一看原来是队官兵,前面有铜锣开道,中间一个老道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跟着三男一女也都骑着骏马有说有笑,再后面是几十名骑士护卫着一辆封得严严实实的大车,整个队伍显得气派非常。
听周围人小声议论,李苍才知道那个马上的老道就是玄诚子,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他清瘦矍铄,须发皆白,两眼微闭,嘴角下沉,昂着头,蹙着眉若有所思,一身灰布道袍,一根灰布带子砸着头发,若不是骑着一匹枣红的骏马,怎么看都不过是个年长些的道人而已。
未及细看,前头人马已经进了城,大车正好行至李苍面前,李苍眼珠一转,掐动风字决起了一阵狂风飞沙,吹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借着短暂的空档李苍一滚到了车底,要借着大车进城。
前面本已经进如城中的马上五人,同时回头看了眼大车,其中一个矮墩墩的胖子,登时立在马鞍上一跃而起,闪电般的落到了大车上。李苍立刻屏住呼吸,生怕露出破绽,所幸那个胖子只是掏出钥匙将大车门打开,在车里仔细观察了一番又小心锁好门,一跃回到马上。
李苍定了定神想,这几人对这个大车如此看重,车上定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又见不同于寻常的木车,这车竟然通体由精铁打造,更坚定了他的想法,于是下定决心,先不着急找烁羽,自己就藏在这车下,想办法看看这车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车随着一众人直奔睿王府,在睿王府议事堂前的大院子停了下来。睿王楚恒正在殿外的高台上等着几人,玄诚子和四人翻身下马,向着睿王一躬。楚恒爽朗大笑:“老仙长,这就是你曾说起的几位高友?本王军务繁忙,不曾远迎,请勿见怪。”
玄诚子躬身说到:“王爷,这几位都是我请来助您成大事的超凡人物,有了他们帮忙,河西一战可定不在话下。”说完又转过身为楚恒一一介绍。这三男一女江湖人称四不戒,有个酒糟鼻子,醉醺醺的老头,是大哥酒鬼,穿着暴露轻佻的美艳女子,是二姐色魅,老三一身白衣公子打扮,人称财奴,那个矮墩墩的胖子便是老四气猩。
介绍完毕,楚恒一甩大红的斗篷,抚掌大笑:“好!甚好!以本王的运筹帷幄,加上老仙长的全力辅佐,又得四位鼎力相助,这一仗想输都难!来,我已经备下薄酒,为诸位接风!”
“且慢!”酒鬼哈哈一笑,“王爷厚爱,咱兄妹四人无功不受禄,既然王爷备了酒,咱四个也送王爷一份见面礼。”说着一使眼色,气猩一个瞬身到了大车前面,单手将车举起,李苍察觉到不妙时已经晚了,被气猩一把抓住甩了出去,酒鬼从腰间摘下葫芦喝了一口,向着李苍喷出一团酒雾,财奴祸用手一点,酒雾化作数个金圈,将李苍捆住摔在地上。
这一系类动作让楚恒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不由拍掌叫好,连连称赞几人妙法神技。此时的李苍却惊出一身冷汗,眼见要丢了性命,脑子里灵光乍现打定主意,高声喊道:“想不到所谓可王天下的睿王就是这样对待贵客的!”
楚恒听他说自己可王天下十分受用,便看看玄诚子似乎在问这也是你的朋友么,见玄诚子微微摇头,楚恒朗声问到:“你是何人,如何知道本王可王天下?”
李苍虽然没有十分把握,但此时横竖是死,便索性一搏,正色说到:“我是萤草姑娘请来与睿王共成大事的!”一听萤草,楚恒和玄诚子对视一眼将信将疑。玄诚子随即问到:“你这话可有凭证?”
“在下李苍,前几日我与她在白沙城分别到此,萤草姑娘曾许我投奔睿王能得大富贵,不曾提起什么凭证。”李苍虽然心虚,但嘴上却硬气得很。楚恒听他名字想起萤草给自己的密奏中确实提起过这么个人,说他源力了得云云,只是自己对于奏本向来不愿细看,因此也记不清其他了,于是点点头说:“萤草确实跟我举荐过你,来啊,先给他松绑。”
李苍站起身来,心想师父推测的果然没错,那个萤草真的是睿王的人,她费尽心思想的算计我,却不想今日倒救了我一命。
“既然是来投奔,藏在车底做什么?”玄诚子的一声问话打断了李苍的思绪。
李苍一笑说到:“试一试睿王和玄诚子的本事与气度,如今看来,在下服了,睿王不愧是可王天下之人。”
玄诚子还想追问,楚恒却大笑着说:“好了,好了,小兄弟如此年轻便有这番见识,实在难得,来与我们一同厅中饮酒。”见睿王发话,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先后进了大殿。
李苍长出一口气,心中暗想这一下龙潭虎穴也要只身去闯一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