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丫生于元和十年的五月初五,整整比沐阳小了五岁。一晃眼,胖丫就一个多月了,看着在襁褓里的小姑娘,沐阳很好奇,这就是以后的夫人,戳一下脸,胖丫动了动自己的脸,还发出啊啊啊啊的声音,像是要哭了,算了,她这么小不能欺负她,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她去。胖丫生的圆润,皮肤已经没了刚出生时的红和青色,变得白白嫩嫩的,长得也好,手臂肉嘟嘟的,像是两节胖胖的莲藕,眼睛已经能睁开了,圆滚滚的黑黑的,看起来像一颗黑宝石。
满月那天,请了相熟的人吃了红鸡蛋,喜饼,并没有大办,别人也送了鸡蛋,自家菜地里的菜,或者去城外河里捕的鱼,东西不值钱,这份情谊却弥足珍贵。自古远亲不如近邻,别人的一份情,不论轻重,自是该珍惜,别人也会知晓你的心意,对你越发真诚。春兰月子期间,因家里只有她和重武小两口,没有经验,所以春兰的娘,也就是王婶子和儿子就暂时住在女儿家里。春兰的弟弟春晓很高兴,天天都要逗一逗胖丫,让胖丫叫自己舅舅,胖丫理都不理他,自己一个人睡得可香了,春晓也不气馁,如果胖丫醒着,对着他唉一声,他能高兴地多吃一碗饭。重武对此颇有意见,为什么呢?因为胖丫不理他,不管他怎么逗,胖丫直接无视掉,每次受了闺女欺负,重武就去找娘子和岳母告状,回应他的是无语。
私下里王婶子爱怜地看着自己闺女,很内疚,“丫头,你有福气,重武对你真没话说,看着你们过得好,娘就放心了,好好过日子。胖丫满月了,过十来天娘也要和你弟弟家去了,我们会经常来看你和胖丫的,对重武好点,用心经营自己的生活,为自己而活。娘没有本事给不了你太多,还让你跟着我受了那么多的苦,如今看你过得好,娘是真的高兴……”
“娘,你说的什么傻话,我从来没有怨过你,我很高兴能当你的女儿,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想当你的女儿。”春兰赶紧打断母亲的话,怕再说下去母亲就要哭了,“你也说了,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你就等着享清福嘛,春晓也大了,他有自己的路要走,先苦后甜先苦后甜,前半辈子我们苦过了,接下来就是蜜糖一样的日子了,放心吧。”
晚上熄灯以后,重武躺在床边的小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春兰聊天,听到春兰说岳母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回家以后,一股脑起身坐起来,“小兰,我们还是把岳母和弟弟接过来一起住吧?”
“我也想啊,这么多年你成功过没有?以母亲的脾气,她是不会过来的。”春兰知道自己的母亲,刀子嘴豆腐心,从来都那么要强,当初那么难都已经撑过来了,现在更不可能去让别人说闲话,怕别人的闲话影响夫妻的感情,影响春晓以后的生活。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嘛,我们有胖丫,看在胖丫的面子上应该会吧……”重武犹豫地说,“不管了,明天我去找岳母说清楚,让她们直接搬过来,大不了岳母说我一顿,最多再打一顿,我想想办法……”
第二天,重武出门了一整天,谁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第三天,当重武找到岳母说了搬家的事情以后,果真挨打了,王婶子拍着巴掌一下一下打在重武肩头,看着很用力,恨铁不成钢,“你小子翻天了,春晓有我这个娘,我们自己有手,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你也有一家人要养活,你怎么这么败家,啊,隔壁的房子你说买就买,五十两银子,那么多钱,你不为你和春兰着想也要为胖丫攒嫁妆啊,去退了!我是不会搬家的!”
重武唯唯诺诺的,“娘,我都在衙门办好手续了,文书也下来了,我看过隔壁房子结实,需要修缮的地方基本没有,到时候开个偏门,两家随时来往,你不住我们家可以,住隔壁就是了,而且人家拿了银子连夜就去省城了。说是在省城安家不回来了,我找不到人……”
“怎么了?娘,你打姐夫啦?姐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干嘛惹娘生气啊?”见娘的脸色不好,春晓瞬间就将矛头指向了姐夫,没办法,姐夫好欺负一点,家里就他和姐夫地位低啊……
小没良心的,你看热闹不嫌事大,帮我说说好话啊。重武瞪着眼睛看春晓。
我不敢啊,算了,看你可怜,我尽量。春晓回瞪着姐夫。
“娘,别生气了,消消气,你给跟我说一下怎么回事嘛,我看看姐夫该不该收拾。”春晓扶着王婶子的胳膊,帮她顺着气。
王婶子看着身旁比她高了,脸上神色坚毅的儿子,拍了拍他的手,孩子长大了啊,这眉眼和他爹一模一样,说话的语气也一样,还是那么不着调的感觉。
没等到动静的春晓,转头看了看娘,他娘看着他,眼神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拍了拍娘的手,“娘,你怎么了?”
王婶子回过神来,看着春晓,气不打一次来,指着重武说:“你姐夫,你姐夫,气死我了,他……他……你让他跟你说,气死我了。”
“姐夫,怎么回事啊?”春晓正了颜色,严肃地问。
“我把隔壁院子买下来了,准备翻新一下,让你和娘住进去。你们以前住的房子留着,以后给你儿子,我还去衙门把文书手续都办好了。”重武一本正经地从怀里拿了一张纸出来递给春晓,“喏,这是房契。”
“花了多少钱?”春晓一下轻松下来,没有接房契。
“五十两银子。”王婶子气愤地说。
一时之间大家都沉默了,屋里春兰听了个大概,很感动,摸了摸对还在睡着的女儿的脸,“你爹是最好最好的人了,娘嫁给你爹真幸福。”回答她的是胖丫呼呼呼的睡着了的声音。
吱呀一声,门开了,进来的是袁胜文一家三口。“好热闹啊,这么多人迎接我们,怪不好意思的。”袁胜文一看气氛不对,马上灭火,“婶子好,我们给弟妹拿了点东西过来,不值钱的,您别嫌弃。”说着把手里的几个盒子外加一个鱼篓递过去。
“我来我来,怎么能麻烦娘呢。”重武见自己的靠山来了,立马精神抖擞地动起来。
“我来吧。”春晓接过东西,给了重武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就走了。
“婶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重武惹着你了,我们帮你教训他。”杨雪过去扶着婶子。
“雪丫头,他把隔壁买下来了,说是给我个春晓住,五十两银子,连手续都办好了。我知道他是为了我们好,可我不能让别人说她们两口子的闲话啊。”王婶子痛心疾首地说。
“我还道多大的事呢,这么点小事,婶子,重武一片好心,你就收下吧。”
“可是……可是……外面那些人,她们说……”
杨雪看着婶子态度有了软和,决定加一把火,“婶子我问你,之前妹子没嫁人的时候人家说你闲话吧,后来妹子嫁了人有一段时间没有孩子,人家指指点点的吧,现在生了孩子,就没人说了吗,不见得吧,那些话你听了你在意吗,春晓在意吗,二弟和弟妹在意吗?别人说那么多,我们不在意,亲近的人不在意,就没事儿啊。我和胜文成亲之前还有人说我们无媒苟合呢,还有人说我克夫,说胜文是乞丐呢,可是我们一家人活的开开心心的呀。”
是啊,以前春兰没嫁人,她们说春兰只能当小,命不好,后来嫁了人没有孩子,她们又说春兰不下蛋的母鸡,生了孩子,又说闺女是别家的,沈家要断后……女婿没有在意过,对春兰一直很好,她都是看在眼里的,自己儿子压根就不听那些人说的话,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可是五十两银子……”
“婶子,就当重武借给春晓的,等春晓成才了再还也不迟,不知意下如何。”
“娘,放心,我一定努力挣钱,争取早日把姐夫的钱还上。”
“那好吧。”
“岳母,我明天就找人来修缮翻新,到时候你们好早点住进去。”重武打蛇随棍上,立马开腔。
“你看着安排,不过,用了多少钱你一定要说,我们要还给你的。”
“没问题没问题。”重武松了一口气,终于解决了最大的麻烦了,至于到时候花了多少钱还不是自己说的。
大家都没有争议后,小院一下又热闹起来,煮饭的煮饭,聊天的聊天,杨雪带着沐阳进去看春兰和胖丫去了。
“小胖胖,哥哥来看你了,你怎么还在睡啊,起来陪哥哥玩。”沐阳趴在婴儿床的边上,对睡着的胖丫说。
“弟妹,外面的事已经完结了,你不用担心。”
“谢谢嫂子,麻烦你们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对了胖丫的大名,你们定了没有,总不能一直胖丫胖丫的叫,小心长大了,她跟你们急。”
“还没有呢,取了几个都不满意,重武说想让大哥帮着想一想,毕竟大哥读的书多。”
“二婶婶,我也读书的,我给胖胖取名字可以不?”沐阳听到取名字,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好啊,你想了什么名字,说出来,大家听听。”春兰和蔼可亲地说。
“嗯……恩……我最近读到诗,轻罗小扇扑流萤。叫琉莹怎么样,沈琉莹。”
“等下会儿吃饭的时候你问一下大家,都同意就没问题。”春兰看着沐阳说。
“我现在就去。”沐阳说着就往外面跑。
“嫂子,辛苦你了,我娘脾气比较倔,多谢你,不是你,她可能还不愿意呢。”
“一点小事,不用在意。”
沐阳跑出房间以后站在院子里,大声说:“刚刚,我给胖胖取了个名字,我娘和二婶都说可以,你们听一听怎么样,沈琉莹。琉乃琉璃的琉,莹是谓晶莹剔透。”说完紧张地等着众人的答复。
“琉璃,晶莹剔透,不错不错,琉莹,琉莹。”春晓率先表示赞同。
过了一会儿大家都没有意见,胖丫的大名就产生了,还是五岁的沐阳给取得,沈琉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