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通鼓响,奉天殿上。
每日例行的早朝开始了。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御前太监小李子高声宣报。
“臣有奏。”一名老臣出列奏报。
“准奏。”
陈零静静坐在龙椅上,神色木然,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听着。
老臣奏报完毕。
陈零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众爱卿以为如何?”
他又将问题抛给众臣讨论,自己一声不吭。
陈零这是出于两方面考虑:
一方面,他认为自己对具体的治国问题,不宜牵涉过深。
专业的问题,交给专业的人办。办不好,自然有监察使来治罪。
臣下讨论之时,若皇上过早发言,还会让下面的人不敢出声反对,都来应合皇上的主张,就失去了讨论的意义。
另一方面,陈零是在有意识训练自己上朝的行为模式。
他要让这种行为模式,沉淀在分身的体内。
当自己的主体在宫外办事时,宫内的分身不至于凭着本能乱来。
最好是不要给分身决策的权力,让他只成为一个象征即可。
所以,上朝的行为模式一定要简单,要程序化。
一炷香后,朝堂上的讨论愈发激烈。众臣分为两派,互不相让。
陈零举起右手,吵嚷顿歇。
陈零嗓音平淡地说道:“非常精彩,非常有意义的辩论,此议题的讨论今天到此为止。该怎么办,交由宰相大人定夺。”
“谢陛下。”宰相钟莫尘出列叩谢。
紧接着,户部尚书上奏:因战争问题,物流中断,京城米价上涨严重。
兵部尚书上奏:朝廷与各大诸侯王交流斡旋有积极进展,焚天王、铁翼王、东海王已各自出兵袭扰将军后方。
礼部尚书上奏:既然前线战事吃紧,想邀约世外修行门派高手驰援朝廷。
众臣奏报的问题,有的重要,有的滑稽,有的确实紧急,有的只为打击政敌。
陈零只是静静听着,不发言,不干涉。
每个议题交由众臣讨论一炷香时间。
然后,建议类的奏报,交由宰相定夺。
举报类的奏报,交由御史大夫核查。
军情类的奏报,交由宰相和兵部研讨,最后由宰相定夺。
“陛下圣明!臣等告退!”
两个时辰后,众臣议事完毕,跪拜告辞。
“且慢!”
众臣惊疑不定。
御座龙椅上的皇上,突然站起,上前两步俯视众臣。
他一改之前的慵懒平淡,眼中精光闪闪:“刑部尚书何在?”
“臣在!”
一个高瘦、清癯的中年男子,镇定出列。
他的身材既高且瘦,暗赭色的官袍穿在身上,仿佛浸透了天牢大狱中长年累月的血渍。
这个人很冷!
这是陈零对他的第一印象。
他的气息很冷,眼神很冷,苍白的皮肤下流动的血液似乎也冷得要冻住了。
陈零看过他的资料,对他并不陌生。
刑部尚书,肖艮。
此人掌管郢都天牢大狱已经四十年,可是他的年纪却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
忠直冷厉,不避权贵,秉公执法,贫富无欺。
这是钟莫尘对肖艮的评价,也是陈零登基后将其调来担任刑部尚书的原因。
“肖艮,你可知罪?”陈零喝道。
“臣不知。”
肖艮声音没有起伏地应道。
这真是一个一根筋的直人。
陈零暗中摇摇头,觉得可笑,又觉得欣慰。
有这样的人替自己把持着帝国的执法,放心!
天牢死囚调包之事,肖艮未必知道,但陈零决定借此事敲打敲打众臣。
陈零拿出明日死刑问斩名单,问道:“这里有明日待斩的死囚36人,这其中有几人是死不足惜?有几人是蒙冤屈死?大人可都清楚!”
肖艮道:“依流霜帝国刑法,此36人罪名清楚,量刑适当,其罪可诛。没有一人冤死。”
陈零道:“那好,朕问你,河间王世子当不当死?”
“当死。”
“其人何在?”
“囚禁监牢。”
“他有没有可能潜逃?”
“天牢之中,插翅难飞。”
“你确定?”
“很确定。”
陈零笑了笑:“既然肖大人如此有信心,那就将世子带到这来,让众爱卿一起看看。”
肖艮不太明白地抬头看了看上方的皇上。
但他不再多语,行礼告辞后,迈出奉天殿。
暗影一闪,肖艮消失在百官众臣的视线中。
奉天殿内,百官面面相觑。
有人暗暗窃喜,那个冷酷讨厌的刑部尚书终于要倒台了。
有人心中狐疑,猜想年轻的皇上是不是怕了将军,准备放了杨德栋,与将军求和。
但没人敢问,陈零也什么都不说。
一盏茶的时间后,一道疾风般身影闪过。
刑部尚书肖艮,右手提着一个囚犯,出现在了百官面前。
肖艮将囚犯放在地上,启奏道:“陛下,河间王世子到了。”
跪在地上的囚犯,抬起了头。
那正是陈零的另一个小乞丐分身。
此时,小乞丐一身白色的囚服,背心写着一个黑色的“死”字。
分身没有自主行动意识,此时小乞丐就静静跪在那里,睁开一双迷茫的眼睛,四处张望。
陈零道:“肖大人,这就是你说的河间王世子?”
肖艮这样冷厉的人,都有些怒了:“正是。难道陛下没看见?”
陈零道:“朕只看到了一个死囚。”
肖艮眯了眯眼睛:“陛下的意思是……?”
这时,御史大夫申图出列道:“陛下的意思,是河间王世子有可能被调包。”
申图出身御史台,政治嗅觉灵敏,早察觉到皇上的意图,所以出列抢先表现道。
肖艮道:“那不可能!”
申图道:“没有什么不可能。验一验不就知道了?”
肖艮冷笑道:“听说申大人最擅长的,就是搜魂审讯,查人前世今生。您的验身本事,可是比出身天牢大狱的我强多了。既然要验,那就劳烦您亲自出手吧!”
说完,肖艮愤然退到一旁。
御史大夫申图启奏道:“请陛下允准。”
陈零稍有犹豫,还是应道:“准了。”
搜魂之术,主要是通过进入对象身体内的记忆迷雾内,查看对象的过往人生。
验明身份,只需查看很短时间的一些记忆碎片。
陈零不担心自己分身附体小乞丐的秘密会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