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高奕捧着插着几根离心管的孔板，一出实验室就又吓了一跳。
“哎呦我的妈呀这怎么有个人...”她下意识缩了一下，还好孔板上管子插得紧，没被她一把颠出来。
人影也是一抖，“你怎么走路也没声啊...”郑巍一边转身一边哭笑不得地说道。
“你怎么来了？”高奕走过来，在实验台前放下样品。
“我这几天都过来适应啊！”郑巍看着她，摊手，“我上次没说吗？”
“你说了...吗？”高奕抬头，迷惑地瞟了他一眼，他睁着他那美丽鹿眼，也一脸的惊讶迷惑地盯着她。
“没说就没说呗，反正我现在知道了。”高奕在痴痴笑场的前一秒移开了视线。
“哎你这是什么？”郑巍凑过来，看了看她刚捧过来的样品。
“小鼠的尾巴。”
“？！”郑巍震惊地转头。
“早知道你要来我就等你来再取样了。”高奕正抽拉着那一排的抽屉，找她前几天见到的那个草稿本，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不太正常。
“嗯，我不...”郑巍不知道怎么接话。
“到时候作个PCR应该要再采一次，到时候提前叫你。”找到了，高奕一把把本子抽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开始算配溶液。
“为什么要...剪尾巴？”郑巍终于组织好了语言。
“嗯？”高奕抬头，“不剪尾巴剪哪啊？”
看到他悲痛的表情，高奕大概明白他的点在哪了，“每次只剪一到两毫米，不会影响到小鼠正常生活的...”她想起自己初进实验室里，看学姐们抓个老鼠都觉得惨绝人寰，大概郑巍现在也是这个感觉。“多见几次就习惯了，毕竟小鼠的价值就在于此了...”
高奕感觉到背后的人认真地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的样子。
“一只离心管二十微升，一微升酶加...”高奕拖出一把凳子坐下，开始算试剂用量。
“唉，说句实话我学这么多年高数，好像实验室里最有用的就是小学数学...”合上笔，高奕开玩笑，逗得郑巍也跟着一笑。
“你来配试剂吧？”高奕转身去开冰箱拿药品，一边翻找一边问道。
“我？！”郑巍有点局促地从倚靠着的实验台边直起身，“好啊！”紧张里带着小激动。
他按照吩咐在椅子上端正坐好，取下移液枪捏在手里，看着高奕一样一样地往他的面前手边摆各种器材和药品。
“会吗？”高奕一手撑在台子上问道。
郑巍认真地看了看一桌子的东西，认真地回答道，“不会。”岂止是不会啊，完全无从下手啊。
高奕心知肚明地一笑。
她把刚刚算好的用量表推到他面前，指一指其中一个数字，“先配这个。”然后绕到他身后，把他手里的移液枪一把抽出，手把手教他怎么拧移液枪的刻度，然后潇洒地挑开手边的枪头盒，插上一个枪头再递回给他。
动作干净利落，郑巍感觉不只是一点点帅。
高奕本来指望着，可以让他自己动手，然后她只需要语音提醒加纠正他在这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就好。
然后，她发现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从单手开试剂瓶到移液枪的加液吹打，统统不是那么回事，最后就变成了她不停地从他手里抢东西过来，弄好，再塞回他手里，然后在下一个步骤，再拿过来。
心累。
不过还好，折腾过一轮之后，郑巍的操作总算是有点眉目了。
第二轮的加试剂，高奕抱手表示，你自己搞定，我不帮你了，就半骑在操作台上看着他的手。
“袖子袖子！”郑巍的手臂扫过敞着口的离心管。
“枪头打掉！碰到壁了！”郑巍手一抖，枪头贴到了样品管上。
“盖子盖上，用完就插回孔板上！”郑巍顺手把小药剂瓶颤巍巍地立在了桌面上。
“手不要碰到样品管盖子内侧！”郑巍盖盖子的时候下意识地捏住了里外两面。
“......”
“呼——”总算弄完了，郑巍长出一口气，刚刚紧绷的一根弦终于放松了一点。他感觉自己的衣服都要汗湿了。“我怎么感觉你就像那种戏班子里拿着板子，在后面看着我的老班主，分分钟要抽我的感觉...”郑巍仰起头看着她开玩笑道。
高奕被他噎地一愣，随即尴尬地低下头，拿起样品绕开他去找恒温槽。
咳，我这么凶吗？看来是又得意忘形了。
郑巍突然意识到冷场，赶紧站起来换个话题，“接下来干嘛...？”
“嗯...”高奕把样品管插进恒温槽的孔板里。“要保温消化30分钟，我们可以去看看小鼠...”
就这样，在高奕赶鸭子上架式的紧急培训下，郑巍同学成功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内，从人形障碍物进化为打杂送物小帮手，再到可以进行机械性重复劳动的工具人。
看着某人愈发熟练的实验习惯加操作，高奕有种，我家小弟初长成的欣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