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胖子最后的冲锋。
双目流血。
眼睛没有闭上，但是没有一丝灵动。
上半身很威猛。
下半身是单腿公鸡跳，这就很滑稽了。
刘四眼一手打掉方胖子的斧头，脚往那独腿上踹，另一只手试图抓住方胖子的头发。
斧头飞了，方胖子的另一条腿咔嚓一声断了。
但是刘四眼没有抓住方胖子的头发，反而被烫伤了。
这样方胖子就摔在了他怀里。
刘四眼的两只手还没收回来，方胖子的手就勾着了他的脖子。
接下来，刘四眼那迟到的手，打烂了方胖子的肚子，打断了方胖子的背脊，打断了方胖子所有肋骨。
他的脖子也被方胖子给啃断了。
女主人毕竟是女人，转过身，没有用眼睛看这幕惨剧。
清晨的时候，方胖子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是睡在草地上。
后背蹭了几下，这草好软，好舒服。
他看到一把斧头，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心情有点抑郁。做了起来。
还是沤肥池边上，那块木板还摆在昨天看到的地方。
地面上没有一点血，他自己的血肯定没有的，早成灰了。
低头一看，衣服破碎了。
一团衣服又罩着他的脸，女主人说：“去那边把衣服换上，马上吃饭了。”
方胖子带着疲惫的心情走向那边的树林。
这次的衣服依然那么舒服，那么得体，可是他没有了昨天的那种兴奋和感激。
吃饭的时候，李轶也在桌子上吃饭。
“胖子，起得很早啊。”
方胖子对于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没兴趣。
女主人介绍说，“这是我二姐的后人。”
方胖子没兴趣，坐了下来。
女主人，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宛然一笑，问：“是不是恨我了？”
方胖子默默夹了一个馒头放在自己的碗里面。
他谈不上恨吧，只是觉得没劲。
似乎自己又成了别人玩乐的东西。
这也是他为什么其实很讨厌自己见血就发狂的那一面。
自己也成了肉体的玩物。
他是一个人啊，是一个只想天天吃香喝辣的人。就算吃香喝辣要付出代价，那只是想也可以的。
他也有自己情绪，也有自己思考。
他讨厌自己身体成了自己理智的深渊。
女主人今天似乎体谅他的心情，没安排他做什么事。
李轶在干活。
方胖子子靠着廊住，晒着太阳，发呆。
“怎么，还在想昨天晚上的事啊。”女主人双手抱着一杯茶，在他身边坐下。
“我姓花，以前家人都叫我花纤云。你呢，你真的是叫方胖子么？好奇怪的名字。”
方胖子没有回答，花纤云也不以为意，两条悬着的腿轻轻荡着，望着远处的山景。
随着太阳的把温度送进方胖子的体内，心脏的那层外壳逐渐融化了。
“我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就是方胖子。”
花纤云的眼睛望向他，漂亮的大眼睛，“这个世界？”
接着方胖子把自己真实的身份说了出来。
为什么不说呢，反正自己不太可能离开这里，包括李轶。李轶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大能远亲呢。
花纤云对方胖子的原来的世界很好奇，方胖子也尽力回答。
那个世界，最有激情的历史，肯定是以牛顿和伽利略为起点的现代科技发展史。
花纤云大吃一惊：“世上会有这种天才！”
讲了一天。
刚吃完晚饭，花纤云手一挥，碗筷自己去洗自己了。李轶被扔进墙上，然后墙一翻，他就消失了。
花纤云端上了茶水，说：“这个最提神了，你今天可要给我好好讲讲，这光是怎么回事。”
方胖子抿一口茶，一股气流从上颚钻入他的大脑，围着大脑转了两圈，像搽干净了玻璃窗一样。
“这茶是你自己摘么。”
“这当然，这里还会有谁啊。”言语中有点孤独。
方胖子其实也是孤独的，两个人就这样渐渐聊了起来，自然而然聊到了方胖子原来的那个世界。
光的历史，从一块三棱玻璃到宇宙的认知。
说完这个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喝完了两壶茶水，方胖子注意到滚烫的热水自己进入茶壶中。
花纤云放下杯子，还在沉湎于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太了不起了，太了不起。”
方胖子轻啃着一片点心，点点头。
他怀念那个世界。
花纤云的手放在方胖的胳膊上，说：“你应该知道你再也回不去那个世界了吧。”
方胖子看了花纤云一眼，黯然伤神，点点头。
他早就知道了。
“孤独的外乡人，哎！”
花纤云取下自己头上一个花饰，在手里面把玩了一下，悠悠说出一句“谁又不是孤独的呢。”
“你知道我怎么在这一千多年么？”
方胖子看着他，眼神很友善。
花纤云把花饰放回头上，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是一千年。”
就这样，花纤云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这片山谷的夜晚很安静。
明亮的月光透过像轻纱以的雾气，照在这片大地上。
一片草原孤零零地坐落在这个丛林中。
昏黄的灯光从房子中出来，衬托屋子的孤独。
花纤云在哭。
方胖子轻声安慰。
外面，一只乌龟样的云在天上打盹，觉得岁月真舒服。
屋子里，花纤云安静了一会儿。
花纤云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谁也不怪，有些事就是这样。”
方胖子点点头，他不好说什么，对于人间事，他很有感触。
花纤云很快就恢复了情绪。那张二十岁的脸笑了，笑出了前年的忧伤，“不好意思啊，让你听了这么多无聊的事。”
方胖子说：“谢谢。”
“谢我什么？”
“信任我，能和我说这些事。”
花纤云忍住了流泪的冲抵，含了一下的表情，点点头。
过一会儿说：“天也很晚了，你也要早点休息，我带你去客房。”
方胖子的房间很简单，油灯的光线正好，一张书桌，一张床，一张椅子。
淡色的被窝，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他喜欢这里。
两个人互道晚安，花纤云就出去了，门轻掩上，门栓也轻轻插上。
方胖子脱了外套，钻进温暖的被窝。
被子不重，轻飘飘的，又像水一样，贴合他每一个睡姿。不是那种给人压迫感的贴合，也不是那种完全没有质感的贴合，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安全感。
就算这样舒服，他依然睡不着。
看着窗外的月光，他脑海里面还在回想花纤云的故事，感叹良久。
他不敢去想压着心头的事，自己的命运会什么，死亡太沉重了。他不想要焦虑。
为什么要用无用的焦虑去破坏美好的夜晚呢。
他很快就睡着了，身体好像没有完全恢复。
当月光从窗口消失，黄色的油灯还在。
灯火晃动，变幻和拉扯着各种影子。
门栓轻轻移动，门无声的打开了。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进来了。
花纤云在方胖子睡着的时候来到这个房间。
她面无表情。
当油灯炸了一下灯花，一丝狰狞闪过的她的脸。
方胖子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