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有个哥哥打头阵,在宫中穿行要顺利得多。
芙姒本以为父王只允许她在宫内闲逛,哪知燕萧一下子便带她去了宫外。出于对芙姒身子骨的考量,二人共坐马车出宫,到了市集外,才下车小走一段路,正好赶上早市。
相比而言,魔界的集市与人界的差不了多少,只不过卖的东西有些不同。这般古色古香的集市,芙姒以前只在电视里面见过,如今身临其境,只觉得要比电视中更加热闹。
燕萧似乎带着天生的贵气,只往集市上一站,便引来无数的侧目。而芙姒气质清冷,又穿着素淡的衣衫,不似寻常的女魔修那般给人以攻击性,她走在燕萧旁边,倒像是被他掳入魔界的美娇娘。
在芙姒的强烈要求下,燕萧终于还是放弃自己差人给芙姒做衣服的想法,二人一同前往去市中最好的成衣店,准备让芙姒自己挑选布料和样式,日后再将成衣送回宫内。
芙姒出于新奇在路边小摊上讨了个糖人,却换来燕萧一阵嗤笑:“原来你喜欢吃这种玩意儿。改日我给你送一窝芙蓉燕去。”
芙姒心里纳闷,这不是麦芽糖做的吗?“这东西跟芙蓉燕有什么关系?”
燕萧漫不经心道:“这东西,就是用芙蓉燕的口水和着鹿血做的。”
……
芙姒不敢再吃这个“糖人”,又不好意思扔掉,索性就拿在手中把玩着。
一路上,燕萧又给她科普了蝎子馅儿的包子、虎牙串的项链、人皮做的拨浪鼓……弄得芙姒对继续逛集市兴趣缺缺,只想早点到成衣店,看完衣服就回宫。
燕萧已是成衣店的熟客了,刚踏进门,便有四五个女子簇拥过来,嚷嚷声交织在一起,“少主爷,您总算来了,奴家们可想死您了。”
想死您的钱了。
一个衣着鲜亮的少妇缓步走来,她只绾着简单的发髻,但却戴着繁重的头饰,脸上岁月的痕迹给她更增几分风韵。应该就是成衣店的老板娘了。
“少主爷,半个多月不见,这头发衬得您越发潇洒威风了,真不愧是咱魔族的时尚风标呢。”
本是几句客套话,却对燕萧非常有用。“这可是朱雀大将军的同款发型,你说威风不威风。”于是又引来四周女子的一片尖叫。
老板娘注意到燕萧身后还带了个人,竟是个绝色女子,看上去不像是魔族人。
“少主爷身后这位是?”
“这时小爷的妹妹。”燕萧将芙姒拉到前面,“这次来,就是给她做几身衣裳。”
少主的妹妹只有一个,那就是魔族公主,芙姒。老板娘对这个公主早有耳闻,坊间都说她是个病秧子,活不了多长时间,如今看来,也不像是重病的样子。
“原来是公主,奴家还以为是天仙下凡间呢。少主爷放心,奴家定会给公主挑上满意的衣裳。”
老板娘掩面一笑,招呼姑娘们利索地给芙姒量好了尺寸,又领着她来到一堆布匹前面。
“少主爷,这是前日刚刚到货的白月蛇的蛇皮,奴家特意给您留的。要是给公主做成衣裳,定能衬出她的华月之姿。”老板娘说到兴头上,脑袋晃了晃,令芙姒十分担忧,她的发饰会不会从头发上掉下来。
虽见那蛇皮洁白细腻,但芙姒生平最害怕蛇之类的软体动物,就算此时是死物也依旧觉得恶心。她不动声色地挪到一旁,只挑了几匹颜色清雅的绸缎,又选了几款低调又不失大方的裙裾样式。倒是燕萧应了老板娘的建议,订了一件白月蛇皮披风。
待二人从成衣店中出来,便也到了晌午。在外待了一上午,芙姒有些许疲惫。修炼之人都已辟谷,而芙姒有用不完的灵石丹药滋养身体,也无须进食,二人便打算就此回宫。
辗转出了集市口,芙姒远远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还没认出是谁,燕萧已经跑到那人面前。
“小叔,您怎么在这儿?”燕萧正打算找机会让芙姒见见江鹤翎呢,这么快机会就来了。
“去山上寻了些草药回来。”江鹤翎淡淡地说,看向楞在远处的芙姒。
“那正好一起坐马车回去。”燕萧大喜道。又看芙姒还在远处,连忙把她拉了过来。
虽然做好心理准备要向江鹤翎道歉,但没想到这么突然就碰见他。芙姒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叔,这是我妹妹芙姒。”燕萧忙着介绍,“芙儿,这就是小叔。”
芙姒受不了燕萧一个劲儿暗示的目光,弱弱叫了句:“小叔好……”
江鹤翎似乎没听见似的,转身径直上了马车。燕萧心中暗喜,这次的小叔真好说话,居然同意跟他们同坐马车回宫。拉着芙姒也利落地上了马车。
宫中的马车本来十分宽敞,坐三个人绰绰有余,但芙姒却坐立难安。她与江鹤翎正好对着,一抬头便能看到他清晰的脸。但幸好他一上马车便双眼一闭,老僧入定,芙姒这便眼观鼻、鼻观心,听着燕萧一路的叽叽喳喳,渐渐没有刚开始那么紧张了。
刚进宫门,马车蓦地一停。
芙姒惯性地向侧边倒去,下意识用手一撑,身子倒是没倒下,但手却重重磕在马车壁上凸起的装饰品上,疼得她低声叫了出来。
燕萧连忙拉过芙姒的手,幸好没有受伤,但却红了一片。他掀帘便下了马车,外面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
而江鹤翎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也看向她,眼中带着冷意。似乎也被这突然的刹车闹得愠怒。
车外渐渐平静下来,不一会儿,却见燕萧掀开车帘的一角,面带难色,道:“芙儿,父王有要紧事找我,你先回去。”又转向江鹤翎,“小叔,我妹妹第一次外出,对宫中尚不熟悉,麻烦您送她一程。”
江鹤翎闭了下眼睛,默许。燕萧这才放心离去。
偌大的马车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没有了燕萧的喋喋不休,气氛再次陷入冰冷之中。
反正要向江鹤翎道歉,芙姒想,干脆择日不如撞日,“……前几天的事,对不起。”
对方探究的目光投来,芙姒继续解释道:“还要谢谢你帮忙摘下那朵狱门妖花,那日,是我错怪你了,我不该对你那般无礼的。”
“不用谢我。”江鹤翎嘴角一勾,“那日我说过,若帮你,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芙姒好奇地看向他,“什么条件?”反正她就是没有修为的病秧子一个,什么宝贝都没有,能满足他什么条件?
“你。”江鹤翎眉目上挑,眼中闪过一丝媚态。
芙姒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简单的一个字,却掷地有声。
江鹤翎欺身而上,将芙姒堵在角落里。此时的芙姒离江鹤翎只有一拳的距离,她甚至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细小绒毛。她被江鹤翎的言语举动惹得又羞又气,一时之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得将双手挡在胸前,生怕对方更近一步。
江鹤翎冷不防拉起她的手,芙姒终于气急道:“流氓!”
见芙姒手中的红肿久久未消,江鹤翎眼色一凛,立马又恢复如常。他微微抬眼,正瞧见芙姒微红的脸和瞪大的杏眸,像收了惊吓的玉兔,楚楚动人。“你想什么呢。”
江鹤翎摩挲着芙姒手心的红肿,淡淡道:“我说的是,要你,来百卉宫给我扫院子。”
扫院子就扫院子,为什么要说的那么暧昧。芙姒内心忿忿不平。
“不能让下人扫吗?”
“怎么,讨了我园中最贵重的花,就翻脸不认人了。”江鹤翎悉心打量芙姒的脸,从眉眼到嘴唇,良久,从喉间磨出一句,“嗯?”
芙姒的心中似有一道电流闪过,她慌忙推开江鹤翎,从他的眼中落荒而逃。
“扫就扫……”谁怕谁。芙姒又不甘心地贫道:“只是我大病初愈,父王可能不会同意我做如此劳累的事。”
江鹤翎轻笑出声,似乎早料到她会怎么说。“昨日大王已答应了我的请求。”
感情他是来通知自己的。
芙姒突然觉得,自己的一切行为和反应,似乎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她生平第一次从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寒意,禁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转眼马车已到了芙姒的院子,相欢等人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芙姒迫不期待地起身,对面却扔来一个精致的小瓷瓶。
“对你手上的红痕有用。”
芙姒没有细看,攥着那小东西就下了车,一刻也不敢停,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终于进了房间,才小心翼翼打开。
瓷瓶里面是淡黄色的膏体,凑近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芙姒试着将它涂抹在红肿上,一股清凉感渗透进皮肤里面,立刻减缓了手心的疼痛。
她的内心豁地柔软。刚刚走得匆忙,糖人也落在马车内,忘了带回来。芙姒久久沉默过后,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