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案，这案子，简单吗？”李俊跟在唐沐后面，他脑袋都快不够用了，杀了这么多人，这案子还简单？
“有个词，叫欲盖弥彰。”唐沐好像找到突破口以后，心情有些不错，耐心讲到，“很多人，杀人以后，为了掩饰这一次的杀人，就会杀更多人，而杀了更多人，往往也会留下更多证据。”
“司案，我有一点不明白，这个李子睿，他之前为什么不杀掉秦安呢，是秦安的存在，才迫使他不得不用掉那块免死君令。”李俊心里在想，像李子睿这种心肠歹毒的人，杀一个小孩子，根本没有心里负担。
”他不敢。”唐沐很直接地开口道：“他三番五次对于穆雪做出不耻之事，秦安既然知道他的恶行，那么他肯定动过杀秦安的念头，但是你想想，如果他真的杀了秦安，会是什么后果？”
“于穆雪会不顾一切拉他下地狱，肯定会闹到司法堂。”
“没错，另外，秦安的存在是他牵制于穆雪的重要手段，这也是为什么，于穆雪会把孩子扔进河里以后自杀，如果她就这样把孩子留下，她自杀，孩子肯定会死在李子睿手中，而且我曾经怀疑过，把孩子扔进河里，这是于穆雪设计的一场戏。”唐沐开口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哪有母亲会演这样的戏啊，拿自己孩子的命演戏？”
“于穆雪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的处境，很难想到怎么样才能保证孩子安全以后，自己离开这个肮脏的世间，去找他的丈夫，在整个纪水城，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司法堂，但是她怎么样才能让女儿去到司法堂呢？不可能直接把孩子送来司法堂，这样司法堂不会受理，而她把孩子扔进水里自杀，很可能就是他演的一场戏。”唐沐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案件。
“实际上，她为了保全孩子安全，可以不要自己的贞洁之名，来司法堂告李子睿。”张忠觉得，既然为了孩子可以做这么多，牺牲一下贞洁也未尝不可。
“如果她真的来告了，那么，一个都保不住。”唐沐听完张忠的话摇了摇头：“李子睿有免死君令，也许李子睿曾经给过她提醒，她若告发了李子睿，李子睿损失掉一块免死君令，而后，李子睿有的是方法除掉她们母子。”
“那现在效果还不是一样？”
“现在，她以死明志，谁人敢说他是不贞之人？并且她保住了秦安。”唐沐此时有些佩服这个女人。
“我还是不理解，把孩子丢进河里，这应该不是演戏。”李俊挠挠头。
唐沐回头看了他一眼：“我都说了，这是猜测。”
“哦，是猜测啊！”李俊傻笑道。
“诶司案，要是李家没有参与军饷一案，那我们就拿李子睿没办法了对吗？”李俊问题是比较多的，不过今天唐沐好像没有平时那么冷，都还给他回答。
“不可能的，他逃不掉的。”唐沐语气决然地说道。
“若李家当真不在军饷一案中，您打算如何处置李子睿呢？”李俊确实想不到还拿他有什么办法。
“按照南明律法，把他绳之以法。”
“南明律法规定，免死君令持有者，可以抵消掉死罪极其以上重罪啊！”
“律法是可以改的。”唐沐说这句话的时候，轻飘飘的。但是这世间，有几人敢说可以修改律法呢？
“改了，岂不是会触犯王威？毕竟免死君令是王君钦赐的。”李俊问题的确够多的。
“这是我今天回答你的最后一个问题了。”唐沐停下脚步看着李俊，“首先，在我这里，宋岚杰没有什么王威可言；其次，我可以把律法改得不触犯王威改得朝中所有人没有异议，比如说改为免死君令只能是王君赐给谁，谁才可以用，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无效。”唐沐说完，一转身就走了。
李俊站在那，转了转眼睛，半天以后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司案。”说完快步跟上。
回到司法堂，唐沐看了一下韩羽的伤势，又教唐赢认了两个时辰的字，然后去到大堂。
除了还在盯着李家的几个手下，唐沐所有的护卫都在堂中等候吩咐了，当然也除了伤势未愈的陈越。
“有两件事，第一件，我想要小赢学一下武功，以后自己有些自保能力总是好的，这件事交给陈越和龙歌，你们两个应该是我心腹中武功最好的，所以以后龙歌和陈越，就负责待在唐赢身边，保护好他，教他武功，另外也保护好秦安。”唐沐看着堂中说道，“龙歌你回头转告陈越，从现在开始就执行，接下来的军饷一案，你不用参与。”
龙歌走上前，抱拳弯腰，而后步向后院，唐赢所在的地方。
“剩下的这件事，就是军饷一案，按照我的猜测，吴齐坤是在李家被杀，最不济，他也肯定去过李家，李府上下那么多家丁丫鬟，昨天见到吴齐坤全家进到李家的肯定不少，要统一这么多人的口径，不简单，所以就从这些人下手，只要问出吴齐坤去过李家，这件案子，后面的就好接了。”唐沐缓缓说完。
众人大概梳理了一下思路也都明白了。
唐沐站起来，轻轻开口：“走吧！”说完率先走向司法堂门口。
众人都跟上。
差不多正午十分，唐沐带着十几个手下就快到李府了，此时唐沐派来盯着李家的三个手下，也都出现在唐沐身边。
“昨天，什么异常都没有？”唐沐先开口问他们。
“回司案，我们昨天失职了。”即便是做错事，也大胆开口承认，唐沐最讨厌的就是支支吾吾的人，他们知道，所以当下立即承认。
“说说看。”唐沐没有责备。
“昨天，从李家几个后门，走出去几个形迹可疑的人，我们三个都以为另外两个人会盯着，所以就三个都被引开了。”
唐沐点了点头，这个李子睿，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轻易就把自己三个心腹手下耍得团团转。
“回去休息吧！”唐沐挥了挥手，然后走向李府大门。
门口站着四个门卫，见到唐沐，立即弯腰行礼，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看得出是唐沐了，来了纪水城都好几天了。
唐沐没说话，点了点头，而后开口：“劳烦去通报一下李丞相。”
其中一个护卫应声以后就向府内走去。
唐沐一直没说话，沉默了好半天，突然冒出一句：“哦对了，昨天吴军管来这里的时候带孩子来没有？”
“带了两个孩子，还有一个……”一个门卫下意识地就回答，开口说出半句话，才反应过来说错了话，当下就开口圆谎：“对不起司案，我刚才听错了，你是说吴军管啊，我昨天没见他来过。”
唐沐看着他笑了笑：“可是我没有听错。”
“司案，我真的听错了，吴军管没有来过。”门卫几乎要跪下去了。
“那么，你过来悄悄告诉我，昨天是谁带了两个孩子来李府，然后我再问问别人是谁，你们答案一致，就可以不追究。”唐沐眼神认真地盯着他。
门卫听完这句话，入堕冰窖，僵在原地。
“留下两个人陪着这几个门卫，待会一并带回司法堂。”唐沐说完这句话，就向着府内走去。
刚进入大门，李度就迎面而来，身后跟着李子睿，还有几个人，男男女女都有，但唐沐都没见过。
“司案来访，有失远迎。”李度脸色难看得可以，年纪一大把，还被唐沐毫不留情关进监牢一晚上，极为不痛快，但是言语上还是装作颇为有礼，毕竟，现在他没有免死君令了，万事小心为妙。
“岂敢劳烦丞相您，我来这里，就是查案过程中，遇到难关，有几个小问题问一下您，还望您帮帮我这个后辈。”唐沐看着他客气道。
“司案有什么想知道的，若鄙人明白，定全权告知司案。”李度客气回道。
“昨天，吴军管来过贵府吗？”
“吴军管，司案是指吴齐坤吗？”
“就是他，昨天来过府上吗？”
“没有啊，吴齐坤昨日并未来到寒舍啊！”
“丞相肯定？”
“鄙人肯定。”
“可是你的门卫说来过。”唐沐话一出口，李度一群人色变。
稍微安静了一会儿，李子睿走出来开口道：“爷爷您记性也真差，昨天吴军管确实来过咱们家，喝杯茶以后，就离开了，还带着家人呢！”
“哦哈哈，是是，鄙人年迈，这记性也是有些差了，司案见谅，司案见谅。”李度借着这个台阶，就往下蹦，一点老脸不要。
唐沐笑了笑，看向李子睿：“游戏，就到这里就结束了吧，不挣扎，也就没那么累。”
李子睿笑容已经开始有些僵了，李度更是已经笑不出来了。
但是李子睿还是硬着头皮道：“司案您在说什么，草民没懂。”
“吴齐坤的来过，你圆过去了，你说吴齐坤喝了杯茶就离开了，府上这么多人，当下你如何去统一口径呢？”唐沐的话，让李子睿的消失了笑容。
唐沐笑了笑：“贵府李家人加上家丁丫鬟，近百口人，我有一千中方法问出贵府来了什么人，走了什么人，人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
李子睿却还是死不承认：“草民还是不知道司案您说什么。”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人不怕死，但是没有人不怕疼，当我已经确定你做了这件事，要你承认，这实在简单。”唐沐说完这句话看向李度：“南明王城那边，我已经派人控制住了纪水城及周围三个城池的督军郭子辰，现在请丞相告诉我，军饷案，和郭子辰有无关系。”
唐沐顿了一会儿，接着道：“不要急，好好想想，你这边说的话，决定了你是受酷刑以后尸体都不知道成什么样子然后死掉并且你的家人全部陪葬，还是你痛痛快快死掉，全家放逐南明边境，苟且活着。”唐沐对着李度说完这句话，回头道：“忠叔，先带两个人把李子睿带回司法堂，并且严格监管。”
李子睿没有挣扎，十几个南明朝顶尖高手在这里，他自杀都很难做到。
李度抬头看向唐沐，想问什么：“子睿可以……”
“不可能。”唐沐当即打断他：“不要拿李子睿来和我谈条件。”
李度颤抖地低下头。
“派司法堂执法人员过来，封锁李家。”唐沐吩咐完这句话，转头看向李度：“两朝为相，想你也为这南明朝做过不少贡献，你走了，你身后这些人，我定然不会为难，按照律法，最多放逐，何不临死前为他们想一下。我不急着要你回答，天黑以前，劳烦来司法堂找我。”唐沐说完这句话，转身走出李府。
李俊跟着后面嘀咕道：“终于算是结束了。”
唐沐吸了口气：“军饷案，这才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