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唐沐的意料,他带人到军务处的时候,军务处的人都很乖。
没办法不乖,李度被关了一天,都不敢吭声,他们敢怎么样?
“好了,叶军管别客气,我来这里,是来查案子的,你这样,我也不习惯。”唐沐开口道。
唐沐一来到军务处,这叶猛,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嘘寒问暖的,唐沐都不习惯了。
唐沐的话,在叶猛心里炸起来了,又是来查案?
“敢问司案,您这次来,是查什么案子?”军纪已经整顿过了,还有什么案子呢?叶猛有些想不通。
“纪水城军务处,私吞军饷案。”唐沐认真地看着叶猛开口。
叶猛当场被吓得后退几步,和军饷挂钩的东西,都不是一般的东西。
“不知道,叶军管您知道些什么?”唐沐淡淡问道。
“司案,下官,下官真的不知道您说的私吞军饷这件事,再借下官一百个但子,下官也不敢啊!”叶猛急忙答道。
要知道,在南明朝,贪污军饷是很重的罪,一人升天,全家放逐。
“纪水城连带着周边管辖的几百个小村庄,有三万余口人,是南明朝内的大城,每年朝中拨下给阵亡将士家属的军饷,不是个小数目啊叶军管。”唐沐也不着急,慢慢的等着叶猛的回答。
叶猛三步跑到大堂中央,直接跪下磕头。
“叶军管,你这是做什么?”唐沐看着跪在大堂中间的叶猛问道。
“司案,下官自从来到这纪水城做军管,有过小贪污,收过一点点纪水城富人家的钱,但是从未有过贪污军饷的念头啊司案。”叶猛着急哭了,要是挂上贪污军饷的罪名,李度来了也保不住他。
“站起来,把你知道的说完。”唐沐开口说话的语气并不凶,但是让人感觉,他像是在告诉你,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叶猛乖乖站起来:“司案,下官来纪水城做军管两年了,并未接到任何下发军饷的命令,下官曾经想去问过,不过有人提醒下官,问了,很容易就没命了。”叶猛战战兢兢地说完。
“谁给的提醒?”
“下官上任之前的军管,吴齐坤。”
唐沐略微思考了一下,开口道:“韩司镜,带着叶猛,再叫几个人去把这个吴齐坤请来。”
韩羽上去应声后,叫上三个人带着叶猛就走出大堂。
“龙歌,你去李府,把李子睿请来。”唐沐看向自己左边的护卫道。
李子睿也是从军归来,问一问他有关于军饷的事也不奇怪,但是具体叫他来做什么,还是只有唐沐自己知道。
龙歌一点头,就离开大堂。
“忠叔,你跟我去查查纪水城的军簿。”唐沐看向自己右边的张忠,而后转头看向下面:“来个人带路。”
唐沐翻看了军务处的军簿,确认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四年前,纪水城应召参军的人共有两千多人,其中,纪水城主城中三百多的人,参军后是被编入先锋军中,而这三百多人,只有李子睿一个人回来。
唐沐大概算了一下,三百人四年的抚恤军饷,这数目,可以建造一个纪水城了。
唐沐看完后,就回到大堂。
半个时辰后,龙歌带着李子睿来到司法堂。
“草民参见司案。”虽然很不爽,但是这礼还是少不了,李子睿的脸还在有些肿呢!
“李子睿,你是参军归来的将士,按照南明朝的军饷制度,参军以后,活着归来的将士,可以领十年的军饷,参军战死沙场的将士,家人可以领三十年的抚恤军饷。从你参军归来,你领军饷的情况如何?”唐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安静了一会儿,李子睿抬头:“回司案的话,草民自从参军归来,并未领到军饷。”
唐沐很后悔,刚才话问得太急,李子睿还在行礼,低着头的时候,唐沐问他,他安静了一会儿才开口,而这短短的一会,就是他思考问题的时间,唐沐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和眼神,刚才若是先让他抬头,再问,说不定能从瞬间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出什么。
“你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唐沐诧异问道。
“回司案,草民因为家里不缺这点钱,所以也就没有在意,想来,这笔军饷不领也罢,留在军队,用以军中花费,也算是草民对南明朝的一点点微薄贡献,以后若是疆场有需要,草民也定然还会挺身而出,报效南明朝。”说着,李子睿还抬头挺胸对着天抱拳,语气之间,颇为大气。
唐沐笑了笑:“令人佩服,佩服。”
“不敢不敢,司案这般人物,才是草民万分佩服的。”李子睿嘴上倒是极为伶俐。
“哦对了,我有一事不明,希望讨教一下你。”唐沐看着李子睿。
“不敢当,司案需要下官回答什么,下官定会尽全力配合,知无不言。”李子睿认真答道。
“你参军的时候,应该是被编排进先锋军,为何后来被编排到主力军中?”
李子睿眨了眨眼,答道:“说来惭愧,草民在军中的时候,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被调去主力军,但是当时只能服从命令,也就没有多想。后来我朝击退陀耶族后,才知道,是草民的爷爷,因为只有草民这一个孙子,他担心我草民折损在战场,我纪水城李家断后。所以,他就委托朝中关系,把草民调离主力军。”说到这里,李子睿叹了口气:“唉,这是草民一直以来心中的结啊,若南明朝再有应召,草民定赴沙场,弥补这次过错。相信司案您,也不会为这四年前的事,为难草民一家吧!”
唐沐听完他的话,有些震惊,这家伙,头脑很不简单,他知道轻重,知道该承认什么,才能最大程度避免最严重后果发生,如果他一开始就不承认所有东西,那么就很好办,关键在于,他把唐沐掌握的点,都拿捏得很好。
唐沐没说话,倒是边上的张忠开口问道:“李子睿,在于穆雪这件案子上,你有什么看法。”
李子睿弯下腰:“草民听到这件事时,也是悲痛万分。”
“你有什么值得悲痛的?”张忠不爽道。
“草民和秦东辰是战友,他家属发生这样的惨剧,我心里不好受,在这里,恳求司案您,还秦家母女一个公道。”说到这里,李子睿竟然还跪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唐沐眼神很认真,这个家伙,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唐沐慢慢开口道:“你不用恳求,这案子,我自然会查清楚。”
“草民在此,替亡故的战友秦东辰谢过司案。”李子睿说完这句话,才站起身来。
“你和秦东辰没有公赴沙场,何来战友之前?”张忠雷裂般的声音响起,质问李子睿。
“回司案,草民在纪水城和秦东辰共赴北境途中,建立了颇为身后的友情。”李子睿的回答,让人挑不出毛病。
张忠还想开口,唐沐拦住了他。
“嗯,你很有心,今天把你请来,受累了。”唐沐知道,问不下去了。
“没有没有,能为司案分忧,是草民荣幸,若是没有其他事,草民就先回去了。”李子睿笑着说道,“另外,若是司案有什么需要草民做的,尽管开口,草民定当竭尽全力去做。”
“你回去吧,以后有事会叨扰你的。”唐沐看着他,没有怎么在意地开口。
“草民告辞。”李子睿拱手后退几步,转身离去。
在门口,李子睿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回头瞥了一样军务处的大门,而后离去。
“司案,就这样放他回去了?”张忠有些不理解。
“没办法,没有任何理由抓他。”唐沐摇了摇头。
张忠也没多说话了。
在军务处又坐了半个时辰,可以说是想了一个时辰,唐沐才开口:“忠叔,韩羽几人,怎么去了这么久?”
“这……我也不知道。”张忠也是想不通,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时间,确实有些久了。
“司案,我去看看。”龙歌说完后,唐沐点点头。
龙歌刚走出军务处,马上折回来,身后跟着一个人,看着装,是司法堂的执法人员。
“把你刚才说的告诉司案。”龙歌看向身后那个人。
“回司案,司镜受了极重的伤,晕倒在纪水城南的街道上,被人送回来,现在在司法堂。”一句话,唐沐惊得站了起来。
十多年,唐沐查案十多年了,从来没人在他眼皮下干这种凶残的事。
很明显是去找吴齐坤的过程中出岔子了。
“早知道就让忠叔你去。”唐沐有些后悔,要是派张忠去,虽然年迈,但是以他的经验和身手,应该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回司法堂。”唐沐向外疾步走去。
这次,纪水城两桩极为糟糕的案子凑在一块,夏城还有一件蛮复杂的案子等着他去处理,情况真是有些棘手。
不过当下,还是先看看韩羽的情况要紧,想到这,唐沐也就没有再多想,径直赶往司法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