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二姨娘。”韩子柔见安氏正要挥手招人来，立即出声打断。
安氏顿住，瞥眼看着她，问道：“怎么？是后悔了？”
“这倒不是。”
“只是，子柔心中有些疑惑。”
安氏重新摆正了身子，手伏在坐榻边，饶有趣味的看着她。
“说来看看。”
韩子柔露出些愁容，足够表现自己的不解，缓缓说道：“姨娘这院儿，想来离静居还是算远，不知那赤叶姑娘.......是去有何事呢？”
安氏和嬷嬷同时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韩子柔。
原先心中还感慨这韩子柔是个会看颜色的人，这样看来，这么快就妥协也不是她的作风。
安氏斜眼冲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领会，说道：“韩夫人，赤叶是二房的人，犯了错，与人起了争执，我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虽说是我们占理，但二夫人怕伤了两院的和气，就特意嘱托那赤叶去慰问阿悄，好歹也是您身边贴身伺候的，受了伤是小，服侍不好是大！”
真是句句圆润，不是知道他们险恶的人，还真找不出漏洞来。
韩子柔脸上有些愠色，转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阿悄。
“哦？是这么回事啊，阿悄，你可不懂事了，怎么能辜负人家的好意呢？”
“平时我怎么教你的，不管他人讲理与否，你都要大度！”
“就算不是好意，你也该领着，别人好斗就算了，可不能与之同流！”
声音带着些训斥的意味，阿悄的的双手不停抖着，冲韩子柔弯腰应下。
“阿悄领会了。”
安氏听着话越来越不对，话锋越来越刺。
嬷嬷比她还心直口快，反驳道：“韩夫人，您这捧一踩一的，怎么我们成了好斗之人，成了蛮横不讲理之人？”
“嬷嬷，我训丫鬟，自然得面面俱到，不可疏忽遗漏，免得往后得罪了不好惹得主，吃了冤苦罢了。”
安氏听着虽是语重心长的语气，却明摆着在摆她们的谱。
“冤苦？子柔这嘴真是不饶人啊，什么话都往外说。”
“那人还在床上躺着呢，虽说是个丫鬟，但子柔你再怎么样，也得把她当人看不是？”
她这话是说她没有血性，胡编乱就了？不愧是比她多活了十几年的人。
韩子柔摆摆手，无奈的说道：“姨娘可是误会我了，赤叶伤着了脑袋，我心中又愧又心疼得紧。”
安氏今日成功训了她的丫鬟，也算是给韩子柔点教训，削削她的锐气。
“子柔这么说，我心里啊倒是没那么堵了，你也是个懂事的人。”
“我安氏，是不好惹。但想想，若这二夫人是个软柿子，在府里还受着丫鬟的欺压。传出去，我不要这面子也罢，可老爷可代表的是温家，这事就大了。”
“你往自己脸上贴金那些的我不管，也管不了，但这十恶不赦的名号啊，我安氏也不背。”
这次居然没发脾气，倒是少见。但是韩子柔并不打算放过，继续说道：“可.......”
“我也不是跟姨娘作对，只是不说清楚，难平静居众人的意啊.......”
静居众人？静居院里不都是夏氏和大公子的人吗？这是把撑腰的抬出来了，想压她安氏啊。
安氏目光变得冷淡，笑意全然没了踪影，皱眉怒瞪着韩子柔。
她依旧是一副为难而又无所谓的样子，继续说道：“当时说来也巧，那房里还我院里的另一个丫鬟。”
“绿琳。”
得到唤声，绿琳上前两步，面向安氏请安道：“奴婢绿琳见过二夫人。”
安氏一听，脸上立马黑了下来，抬头与嬷嬷对视一眼，那嬷嬷微微摇了摇头。
“绿琳，给二夫人说说吧，不可有半句假话。”
“是。”
绿琳是见过大场面之人，说话有条斯里的。
“赤叶姑娘来时，我正在给阿悄上药。”
“嬷嬷未曾亲眼见过，她来的目的，并非嬷嬷所说的、慰问。”
安氏眉头皱得原来越深，声音也带着些怒气，完全没了刚才稳重的声线。
“你胡乱.......”
“二姨娘，您别着急啊，且听她说。“韩子柔淡淡然，继续说道，“方才您还说呢，丫鬟不只是丫鬟，丫鬟也是人。”
那她说的话噎她，妙啊。
这下说得安氏面红耳赤，不得不闭了嘴。
绿琳见没了声，眼神落在地上，继续说道：“赤叶姑娘来，话不过三句，见阿悄不理，就心急了起来。”
“嘴里的话......实在有违府里的规矩，阿悄被她激怒，就争了起来。”
韩子柔瞟了一眼安氏，问道：“是什么话？”
绿琳的头埋得更低了，说道：“赤叶姑娘说，她是二夫人的得力丫鬟，而阿悄不过是个新来的小丫鬟，主子.......嫁的还是.......”
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韩子柔轻声细语道：“你继续说，无碍。”
“说主子嫁的还是个病公子，问阿悄有什么资格心高气傲。”
听到这话，韩子柔也气，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用宽袖掩住了嘴，转头对上了安氏的睁大的眼，说道：“这赤叶是个说实话的人，想必也是这点得了二姨娘的偏爱吧！”
仆性随主，安氏万万没想到，从娘家带来的丫鬟会说出这样的话，面上露着尴尬，不知如何开口。
真是将她的脸丢尽了。
韩子柔见安氏的脸红一阵青一阵的，心中的火气才降了些。
安氏看了眼绿琳，冷哼一声，“那赤叶逞强耍耍嘴皮子，你和阿悄既然住一房，动手怎么也不拦着点？”
“那赤叶被她推去撞伤了头，这事，你怎么不说？”
“难不成这就是.......同伴包庇？”
“还是说同住一个屋檐下，怕被打击报复？”
句句诛心，斥责绿琳只管说着别人的错，念着情谊，帮着阿悄。
绿琳没有抬头，自然也没有看到安氏脸上的不耐。
继续说道：“奴婢不敢包庇。”
“奴婢亲眼所见，是赤叶姑娘先动的手”
“如果奴婢没记错的话，阿悄姑娘脖子上还有赤叶姑娘指甲刮伤的痕迹。”
韩子柔装作惊讶，捂着嘴，瞪着眼睛看了看绿琳，又转眼看着安氏。
“二、姨娘......”
她起身，走到阿悄的身边，弯腰看了看伤口的所在地。
“不只是脖子，连胸口上还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