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这件事情放在平日里,圣上所到的地方必然会有人前来恭迎。
但是现在却并没有看到洛锦衣的身影,洛锦衣只是一个王爷,竟然敢不前来恭迎圣上,这或许和他们找不到季如雪等人的事情有所关联。禁军大将军敏锐地嗅到了这其中的一丝微妙的关系。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到底是对是错,但是只要是洛锦衣不前来恭迎圣上,其实早已经是立下罪名了。
“我是禁军大将军,”他来到洛锦衣的寝室,看了一眼站在门外警惕地看着他的两个下人,自报家门,扫视一眼寝室,却发现寝室里现在正亮着烛光,“圣上派我前来请五王爷前去面圣!”
他一说完,也不等两个下人的反应,想要直接往里面闯,就在他的手触及到门上时,门忽然被人大开。
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根本就不是洛锦衣,而只是在他身边侍候的婢女。
婢女看到禁军大将军,眼眸里不喜不怒,就像是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到惊讶一般,不卑不亢地向他行礼,落落大方地说道:“奴婢参见禁军大将军。我家主子今日身子不适,所以大概是没有办法前去恭迎圣上了。”
禁军大将军大概也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吃瘪,听着婢女所说的话,冷目竖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圣上已经前来,为何不前去恭迎圣上?”
他根本就不相信恰好这个时候洛锦衣会得病,才没有办法前去恭迎圣上。
其实这样的伎俩他已经见得多了,在后宫之中,这是很显然想要回绝一些人拜见的理由,他身为禁军大将军,日日夜夜守卫皇宫,这样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听闻?所以他懂得,洛锦衣或许根本就没有生病,只是他并不愿意出来恭迎圣上,摆明了想要抗旨。
“奴婢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家主子的身子不舒服,所以不适合前去恭迎圣上,往大将军转达。”婢女就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面对现在的场景并不惊慌失措,反而显得极为有素质,一字一句都不过分渲染,却让人根本没有办法回绝她。
禁军大将军看着自己现在处于两面夹击的困境,一时面色难堪起来。
毕竟这两边都是他没有办法得罪的人,一个是当今圣上,一个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他根本就不可能得罪洛锦衣,就算洛锦衣现在只是一个被软禁的王爷,手上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的身份都是处于自己之上的。
“你这样做确实让我很为难,我是奉了圣上的指令前来的。”禁军大将军虽然非常想闯进去,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够这么做,否则就是以下犯上。
但是现在不把这件事情解决了,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回去复命。倘若他根本没办法带洛锦衣前去恭迎圣上,圣上的身边根本就留不下连这样小事都无法做到的人,必然会惹怒圣上。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婢女要赞一次坚定自己的立场,寝室里就发出了一声响动声,接着就是洛锦衣慵懒有略带疲惫的声音传出。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寝室里走了出来,洛锦衣身上还穿着寝服,眼眸里满满的都是血丝,面色一点血色也没有,看起来确实是像一个正在带病的人。
禁军大将军看洛锦衣出现,连忙单膝跪下,抱拳行礼道:“微臣参见五王爷!”
洛锦衣看到他,就像是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一般,先是愣了愣,强行打起自己的精神,随后在他的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这才恍然大悟的说道:“你是禁军大将军?”
洛锦衣虽然不常出现在朝廷之上,但是对于朝廷之上的人还是有所耳闻的,虽然他没有见过禁军大将军,但是对于他曾经的所作所为还是有所了解的。
禁军大将军似乎也是没有想到他会认出自己,连忙朗声说道:“回五王爷,微臣正是禁军大将军。现在微臣正奉命带五王爷前去面圣。”
洛锦衣微微一怔,故作惊讶地看了一眼禁军大将军,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圣上是何时驾临的?为何不提前与本王通知?”洛锦衣是认为自己做戏还是惟妙惟肖的,至少能蒙骗眼前的人。
禁军大将军看他惊讶的样子确实不假,稍微向他解释了一番原因,这才再一次说道:“请五王爷随微臣走。”
洛锦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仰面望着天上的繁星,就像是回想起了曾经,苦笑地摇摇头道:“没想到圣上居然还愿意来见本王,本王本以为圣上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召见本王了。你先在这里侯着,本王洗漱一番再随你前往。”
禁军大将军在宫中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所以对于洛锦衣曾经和洛紫枫所发生的事情还是略知一二的,心里不禁怜悯洛锦衣,也应下了在门外侯着。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洛锦衣一回到寝室里,整个人精神抖擞,根本就不像是刚才在外面那副病殃殃的模样。他所问的自然是季如雪等人的行踪。
“回主子,他们已经安全的离开了听雨阁,没有人发现他们。”婢女快速地看了一眼门外的人影,压低了声音对洛锦衣说道,“主子难不成真要去面圣?倘若圣上问起来,主子如何回答?”
洛锦衣一面盘起及腰的长发,一面冷冷地看了一眼门外,他似乎是变了一个人,刚才在月下吹箫回忆往事的人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个警惕的人:“既然圣上都已经来了,本王不出去恭迎确实是说不过去。一直逃避也不是办法,有些东西该来的总会来,本王并不怕圣上,只是不愿意多面对圣上。”
“可主子若是去面圣,恐怕会有危险,可需要奴婢派人暗中保护?”婢女在为洛锦衣宽衣,担忧着对他说道。
洛锦衣听着她所说的话,噗嗤笑出了声,无奈地摇摇头说道:“这你又何必问本王?你不是一向都不听本王的话的吗?就算本王不想有人暗中保护,本王相信你一定还会派人来的。”
婢女就像是被人说中了心思,微微低垂下了头,没有接过话茬。
两个人在沉默之中把手上的事情都迅速做完了,婢女这才开口说道:“王爷,一切都要千万小心,奴婢会暗中派人保护王爷的,如果王爷有何急事,一定要传出消息!”
“本王觉得你现在越来越像是本王的母妃了。”洛锦衣听着她所说的话,忍不住调侃着道,就像是开玩笑一般。
女婢听着洛锦衣在这个时候仍然不正经的话,又急又怒,却被洛锦衣一记笑容所感染,楞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听着洛锦衣对她说道:“你也不需要这样担心本王,本王既然现在还能够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就说明圣上还不想杀了本王。本王也不傻,懂得什么时候应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
禁军大将军虽然一直都听到寝室里发出的窸窣的说话声,但是由于说话声实在是太过低哑,所以他根本就听不清楚话里的内容是什么。他的心底生起一种微妙的想法,他也不知道洛锦衣与女婢说话这样压低了声音,到底是不是在避免他偷听。但是他知道按照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能随意揣摩主子的心思,否则就是一种罪过。
洛锦衣每次走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上了正装,素白色的衣服衬得他更为高大挺拔,面容虽然有掩饰不住的倦意,但是却并不影响他的容颜。
“带本王前去恭迎圣上。”
洛锦衣面色清冷,一如他给世人的感觉。他的目光远眺,似乎是在看什么东西,但又像眼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虚无缥缈,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洛紫枫坐在大堂的最上座,看着门口外姗姗来迟的洛锦衣,一挥袖子,忍住了自己心中似乎要喷涌而出的怒火,居高临下地看着洛锦衣走进来道:“朕没想到,不知道何时开始,朕的好弟弟竟然如此傲慢,不知礼节,朕似乎是在一炷香前就已经传人召见你,可你如今才来,可让朕好等,这是多大的面子!”
洛锦衣面对洛紫枫的冷嘲热讽,反而显得并没有那么在意,无视了他所说的话,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场的人看着他们两个,在心底里无不为他们捏了一把汗。天下间的人谁人不知道,皇弟的这个位置原本根本就没有洛紫枫的什么位置,洛锦衣本应该是成为皇帝的最佳人选,最后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得不让出皇位,最后落得被洛紫枫囚禁于此的下场。
洛锦衣也想不起来自己已经多久没有看到洛紫枫了,只是记得自己上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所以现在再一次看这个让自己深感痛恨的亲人,那种一直被他压抑在心底的恨意顿时滋生,蔓延了他的全身,让他整个人如同被火烧一般难受,甚至剧烈得让他觉得要克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