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舟回到家已经接近十点了。
他妈妈谭韵升还在等他,“儿子回来了,饿不饿呀,妈妈还温着粥”
“嗯,妈,我吃一点。”贺知舟随手把校服褂子和书包扔在沙发上,去厨房找粥。
“慢点吃,小心烫。”贺母一边嘱咐一边收拾儿子扔在沙发上的物事,拾起校服想挂在衣架上,啪啦一声,有东西掉在地板上,贺母眼睛都直了。
打火机和半包peel葡萄珠香烟。
可怜贺知舟才吃了两口,就被他妈拧着耳朵拽起来。
“你才多大呀,学会抽烟了你?学习是不好好学,老师——”
贺知舟一脸懵“妈,疼疼,你说什么呀?”
把打火机和烟扔给他,贺知舟看了急地跳脚,“这不是我的,我没抽,再说这是女士烟。”
贺母不认识香烟种类,又正在气头上,“不是你的你这么了解啊?找借口也该找的合理一点,男士烟女士烟不都是烟,都有害,——”
从香烟扯到学习,从学习扯到未来,又从未来扯到自己。
“妈这么多年唯一的念想就是你能学好,出人头地,你姐姐铁了心要和那个男人在一块儿,跑了半个月了,你爸现在还没找回来,你难道也要那么气妈妈吗?”
贺知舟知道解释是没用了,冷着脸,耐着性子听了好些,终于忍不了了,“我不觉得我姐做错了什么,她喜欢跟谁在一块就跟谁。她和我是两码事,烟不会再动了,校服给我。”
说着伸手去拿贺母手里攥着的校服,贺母不松手“你说什么?你姐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男人就私奔了,连这个家都不要了,你竟然说她做得对?”
贺知舟就犟在了那件校服上“给我,这不是我的校服。”
贺母也轴住了,就是不松手“你先说清楚你以后不会学你姐姐。”
“撕拉”一声,那件单薄的校服在拉扯中裂开。
两个人皆是一愣,贺母手上松了劲儿,贺知舟猛地一拽,把校服抱在怀里,眼底泛红,“我说,我觉得姐姐没有错,把她推出家门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你们。”
贺母看着儿子走近房间关了门,瘫坐在沙发上一夜无话。
贺知舟郁闷了一晚上,直到早上进班看到桌子上洗干净,叠整齐的校服才开心起来。
江雪走过来,“我校服呐?”
贺知舟答“没了。”
“没了?什么意思啊?”
“没了就是没了,你赶快回去吧,马上早自习了。”
老高晃晃悠悠走进班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江雪,一片洁白如雪的校服里,就她自己穿了黄色外套,扎眼像交通指示灯。老高最近本来就看她不顺眼,于是顺理成章的赏她“在垃圾桶旁边站岗一天”
第一节课是老高的物理课,老高抽风要检查前天发的运动小车集合卷,整整三大张。
“老师你这还没留。”
“瞎说,谁再敢说我没留?发了就是要写。”
班里一片叫苦不迭,老高在班里绕,用书卷的棒子敲了好些没做完的学生的头,贺知舟的后桌急地发慌“怎么办呀,我都忘了这个,我一笔也没动。”,有人为他默哀。
贺知舟扭头把自己写了的卷子塞给他,又把那空卷子拿来,摊开放自己桌上,老高已经检查过来,看到白卷就和贺知舟大眼瞪小眼。
“什么情况?”
“忘了写了老师。”
邦邦邦,赏了三锤。
“去后面给垃圾桶站岗吧。”
贺知舟没一点儿不好意思,拿了卷子和笔就去。
“嗨,真是光荣岗上的劳模呗。”
班里一片哄笑。
黑板上老高还在讲课,贺知舟用卷子遮住脸,“中午放学有事儿没?”
江雪不吭声。
“没事儿的话一起走呗?”
“不顺路。”
“是去一个干洗店,离学校不远,取你的校服。”
“我的校服到底怎么了?”
“嘿嘿,出了点小状况,干洗店的老板娘也做裁缝活儿,我早上送去的,加了不少钱才说中午能取。”
取到校服,江雪悲哀的看着后背上从领口到下摆的伤口,“你管这叫小状况?说是剪的我也信,请问您剪刀还能再钝点儿不。”
“我觉得人家修补的挺好的,看不太出来,能穿就行了,你往哪而去?”
“回家。”
“嗷,那带上我吧。”
“带你回我家?请问您是孤儿吗?”
“我给你修校服花了不少钱呐,蹭顿饭怎么了。”贺某人理直气壮,拉着江雪让她带路。
江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带路了,不过他俩停在楚河网吧门口的时候,贺知舟一脸惊恐,“你别说这就是你家。”
江雪盯着黑底黄字的招牌,很认真的说“刚刚没和你说实话,其实我除了晚上睡觉基本不怎么回家,现在回去也只有白水泡米饭吃,倒是这儿我常来,不想进的话现在走来得及。”
说完,她推门要进,贺知舟拉住她右手小臂,“所以你不会也真的抽烟吧?”
江雪还是很认真“如果只是叼着装样子也算的话,那我确实碰过。昨天晚上你也见了,我学坏的可不止顶撞老师,我承认我不是个好学生。”
“巧,我也不是。”贺知舟仍然拉着她的小臂,越过她走在前面,大步走进这家地下网吧,明明是头一次来,搞得好像他才是常客一样。
“老板,开两台。”贺知舟一副舍生取义的模样。
高到胸口的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男人,约莫二十来岁,抬眼瞥见他身上的校服,又立马低下头去,“成年了吗你?”
江雪在他身后笑弯了腰,扯着贺知舟的袖子,“大哥,你不是来蹭饭吃的嘛?”
柜台里的男人闻言又抬头,这才看到江雪,“嘿!小雪来啦。这你朋友?”
“嗯,雷鸣哥,他叫贺知舟。”
“哦,小舟同学,你们进来坐吧,雷波去买盒饭了,我这就打电话给他,让他再加一份。”
高高的柜台后面空间挺大,有一张小桌还有沙发,江雪很随意地窝在沙发一角。
贺知舟还在为刚才的脑瘫操作懊悔,“他是老板吗?你认识他?”
“老板准确说是他爸妈,不过去年出车祸都去世了,他自己周转这个店蛮不容易的。他弟雷波你见过,就昨天那个特别瘦的男孩,比咱小一岁。”
“哦,我记得,你给他出头。”
“是啊,我初二的时候吧,看见他被几个不学无术的怼在角落里要钱,其实给上五六块钱就能了的事儿。小孩吓得站不住还梗着脖子就不给,气得那群人揍他。我正好路过,看不过眼就帮了他一次,他就喊我叫姐了。”
“你们初中很乱吗?”贺知舟皱皱眉头。
“优班还好吧,我们普班不行,说起来我们班只有我和许喆考上了奕川一中,嘿嘿,别看我现在学习捞得很,我初中的时候可是年级前十呐!”
“切,好汉不提当年勇,有本事你现在数学及个格。”
江雪被戳到痛处,抬拳头吓唬贺知舟,“你皮痒啊。”
贺知舟笑地喘不来气,按住她胳膊,又说,
“还有,就因为罩着他弟,所以你每天都在这白吃白喝?”
“什么叫白吃白喝,我偶尔也帮人家看店的。”
“你算一百以内的加减法还得掰手指,看得了店吗?”
“你放屁——”
君子动口也动手,就这么互相损着,一会儿在沙发上打起架来。
雷波拎着一口袋盒饭回来了,进了柜台后面就看见他俩,“诶,这不是昨天那个哥哥吗?姐你从哪儿找这么帅的男朋友啊?”
江雪一记手刀砍在他后勃颈,“会说话就出书,不会说话就闭嘴。”
“疼疼,知道了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