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下了，贺知舟在座位上大爷一样翘起二郎腿，拿着上午做了笔记的化学卷子，塞在桌柜里，又拿出来压在书下，或者干脆就攥在手里了，笑眯眯地往江雪身上瞅，看她站起来了，立马坐直了。
“这题也不会，你咋这么笨，给你拿去我都写好了”这句话都压在舌头上了。
江雪往这边，在贺知舟前两排的位置停下了，“这题怎么写呀”
“自己翻书去。”
“没翻明白才问你”
许喆只好有一句没一句地讲给她。
贺知舟面如菜色，茄子？还是红辣椒那样。
正巧后桌拍拍他也问那张化学卷，他把卷子折三折扔给后桌，“自己看吧，送你了。”
许喆是名副其实的大学霸，分科分到一个班以前，贺知舟都没见过他，就是任鹏天天和他诉苦
“许喆这次化学又是满分，最后一道大题是人写的吗？”
“班主任每次一见我就让我多请教许喆，我知道我不如他，要不要总戳我痛处。”
“许喆又是年级第一，真是神了，希望天堂没有许喆。”
——诸如此类，贺知舟的耳朵里有一个名为许喆的茧子。
其实这不是贺知舟讨厌他的原因，那日听徐晓宁她们八卦，说许喆和江雪是初中同学，江雪追了他三年，不过许喆好像更喜欢江雪那时候的闺蜜，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的闺蜜转学走了，从那以后许喆对江雪的态度急转直下，传言说他还扇过江雪巴掌。
和江雪说得上话的时候，贺知舟每天和她讨论的都是前桌穿了什么颜色的袜子，中午吃什么饭，晚自习在纸条上玩五子棋还是象棋，他后悔那时候没从她嘴里套出点有价值的东西，一时陷入了“再黏她几天，混熟了想知道她家盛米饭的勺子什么颜色还不是轻而易举”“她肯定还喜欢许喆，狗东西，我要理她？”，这种纠结。
纠结到晚上放了学，已经九点多了，贺知舟骑车出了校门突然想起忘了任鹏，摸出手机
家雀儿：孙子，你上哪儿去了？
家雀儿：你们班同学说你放学就没影了
家雀儿：你不会自己走了吧，还是老师找你有事呀？
家雀儿：说话呀
家雀儿：我靠，你不会还忘了自己今天值日吧，我被你班长大人扣下替你值日了【哭哭】
家雀儿：这笔我记下了【生气】
真是叽叽喳喳没完
贺知舟：等着我马上回去。
再从学校出来的时候，街上已经没有学生了，贺知舟的班长叫晋知春，他知道任鹏暗恋人家多时了，就让他去送送人家。
他抄了条小道，那道儿上本来就坑坑洼洼，白天是个自由菜市场，污水烂菜叶堆的多，不是着急回家他也不从这走。
远远听见吵架的声音，肯定是这附近的混混，贺知舟骑得更快一点，想立马过去，突然又听见熟悉的声音
“所以你们到底想干嘛？”是江雪。
“他他娘的抢了老子女朋友！你说我想干嘛？”
“我没有，姐，是那女生老给我送东西。”
“听见了？他说没有，或许你应该回去问问你女朋友”
“放他娘的狗屁。”
那人抡起拳头朝对面砸去，贺知舟吓了一跳，以为那人要打江雪，几乎是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
“住手！”
有人投来不善的目光，但拳头还是砸了下去，不过挨揍的是江雪身边那个瘦干样儿男生，蹲在地上头晕眼花。
“你找死。”江雪抬脚揣在那男人的肚子上，帮伙儿上来要抓江雪，又被她一拳掼到脸上，两边人就这么打起来，根本没人管贺知舟是谁。
这一切在眼前发生的太快，贺知舟大脑当机了一会儿，那边江雪在和两个男的缠着打，她出腿出的极快，踢得他们弯腰哀嚎。
后边一个男人想偷袭，一把抓住江雪梳起来的长发。
“小心！”贺知舟冲上去一拳砸在那人脸上。那人反应也快，看出来贺知舟是帮江雪的，放开江雪，一把拉住贺知舟的胳膊要擒他，结果江雪快他一步，一脚踹在贺知舟胸口，把他踹远了几米，那男人便不再看贺知舟。
没过一会儿，江雪擒住了最开始挑事儿那个人，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刀子抵在他脖子上“都住手吧。”
于是一群人安静下来，两边人都有挂彩。
“其实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真的你死我活，对吧？”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男的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以后你们九中里见不到他了”江雪抬抬下巴，指那个瘦干男生“以后也别再让我看见你？”
“一定一定。”
那群人走远了，江雪扶起仍然蹲在墙角的瘦干男孩
“你哥说送你去北京以前就让你在九中呆两个月而已，就两个月你也能惹事？”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男孩的声音染上哭腔，抬起头来看着江雪“还是谢谢你了姐姐。”贺知舟这时候才看见那男孩很清秀的脸。
江雪叹口气，“好了没事儿了。你们都回去吧。”那群流里流气的男孩四散离去。
这边贺知舟早就捂着小腹，撑着墙站起来，江雪先把倒在路中间的自行车扶起来，又来扶他，“没事儿吧，很疼吗？”
贺知舟歪着头不说话。
“生气啦？确实用了点儿劲儿，演戏要演的真一点嘛，我要是不踹你，你挨的就不只是我这一脚了—”
“你还不如直接说，我就不应该犯贱来帮你。”
“我没那么想——不过你确实没必要这样，你和他们又没什么瓜葛。”
贺知舟更气了，抬腿上自行车要走
“诶，等等，把你校服给我吧，脏了。”
刚刚贺知舟挨了一脚，摔在烂菜叶上，他一直憋着呼吸，那味道别提多难闻了。脱了校服上衣扔在江雪脸上，江雪也不生气，团好抱在怀里。
“把你的给我。”
“干嘛呀。”
“骑自行车冷。”
江雪笑着把自己校服给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