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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恐伤及国祚,所以务必要亲自见一见未来太子妃面相,方可定夺。”
“原来如此。”
为了国祚,这个理由无懈可击,辛佚傥点点头,“那国师今日瞧见了,可还觉得有异?”
闻言,国师几不可见摇摇头,“无妨,是贫僧多心了。”
说罢,国师施了一礼,道了声“阿弥陀佛”后款款而去。只留下欲言又止又满腹不舍的宋御史,和五味杂陈却又心有郁结的宋越婠。
下人们三三两两散开,角落里,一个颤颤巍巍的老者意味深长地看着国师大人轻松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来得心急如焚,去得心静如水。不顾性命护着她,看来姝瞳给他生的女儿就是宋越婠无疑了!
原来本朝第一女官就是他的婵儿!
怪不得!如此聪慧可爱,论美貌又与姝瞳不相上下,“他”早该想到的。
呵呵!不过,也不晚。
“爹,别看了,人都走了!”宋越婠心情复杂地扯着宋御史的破袖。
闻言,宋御史尴尬地收回视线,装模作样道:“原来这位就是国师大人,果然是容貌绝世独立,颇有仙骨之姿……乃我大玺之福。”
好吧,爹要装作不认识生母,宋越婠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穿他。老人家也是需要颜面的,更何况当年他们……不管了!谁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会儿局势稳定了下来,只见辛佚傥意味深长地凝着宋越婠,颇有几分秋后算账的味道。见状,纪庶主动承认错误。
“太子殿下,是我食言了……如何处置,全凭君意,纪庶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好……”
“辛佚傥,你别……”宋越婠忙不迭打断辛佚傥,却在看见他那双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簇火眸子后哑口无言。
她顿时明了,她这会儿越维护纪庶,却反而越发对他不利。辛佚傥是个心地善良的好男人,他定不会过分苛责纪庶的,要相信他!
宋越婠期待地看着辛佚傥:佚傥哥哥不会难为纪庶吧?
辛佚傥笑吟吟回视:自然……
宋越婠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看着宋启道:“快同我一起扶爹爹回房休息。”
宋启点点头,迟疑地再凝了纪庶一眼,无可奈何先离开:殿下不像是乱吃飞醋的人……吧?
……
几人离开后,偌大厅堂只余辛佚傥与纪庶两人。
纪庶率先开口道:“殿下,此番是我有负约定,纪庶未信守承诺甘愿受罚。”
受罚?怎么受?辛佚傥高深莫测地笑了,他的眼神锐利又睿智,让纪庶坐立不安。
“让你离开,你却没几日又回来了。纪庶,你当真是辜负了本宫的一时心软。”
“纪庶有罪,请殿下降罪。”
“你明知本宫不可能为难你,否则婠婠又要生本宫的气了。”
这委屈巴巴的口吻?纪庶不可思议地看过去,面具下的人真的是太子辛佚傥吗?
“殿下想如何?纪庶愿意戴罪立功。”
闻言,辛佚傥意味深长地笑了,“立功就不必了!不过纪庶,本宫倒是可以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你要是不要?”
“……”纪庶心中一凛,“殿下请说!”
“纪庶,你想不想永远留在盛京城?一辈子守在宋越婠身旁默默无闻地护她周全?”
这么好的事辛佚傥会给他机会?纪庶明显是不相信的。太子大醋缸能有这么大度?不可能吧?他是不是听错了?
难道……纪庶忽然面色一白:辛佚傥是要他净身入宫?
“殿下要我、我……”
辛佚傥看着纪庶忽白忽赤的脸,心里大概猜到了对方在胡思乱想什么。忍俊不禁地嗤笑一声道:“你当本宫心胸如此狭窄?会强迫他人做这断香火的事?”
且不说,若真的做了,宋越婠不第一个跳出来恨死他才怪!
“是我误会殿下了,那殿下的意思是?”
“本宫有一个既能让你如愿以偿留在她身边,又不会让本宫自己堵着难受的法子,你愿不愿意大胆一试?”
纪庶一愣,一想,随即懂了。
原来他指的是……
宋越婠随后几天越发好奇,纪庶与辛佚傥到底怎么说的?为什么那日他二人独自叙话后,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似的?
辛佚傥竟然让纪庶留在京城,且没有任何处罚?更离谱的是他还说待大婚过后要给纪庶安排一个类似于段泉做的差事。
天哪!辛佚傥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大度了?人心可真是奇怪,他吃醋,宋越婠气他善妒;他大方了,宋越婠反倒心里不是滋味了。
真是贱性无疑!
随着大婚之日越来越近,宋越婠发现纪庶的记忆越来越奇怪。倒不是说他记忆力薄弱,而是他对自己以前的记忆好像越来越模糊了?纪庶这个情况像极了天牢里每天“按时吃药”的纪仙瑶。
如果宋越婠此时还不明白纪庶与辛佚傥做了一个什么交易,她也有够蠢的。纪庶为了留下来,竟拿自己前半生的回忆来交换。
宋越婠心里不是滋味,但她也看得出这是纪庶心甘情愿的结果。眼看着还有几日就是大婚之日了,纪庶对于从前的记忆越发不清晰了。对于喜欢宋越婠记忆,可能也就这几日即将殆尽了。
或许,对于纪庶来说,忘了她还真是一件好事!他和她,以后可以心无芥蒂地做真正的朋友,纪庶无忧无虑,她心中坦荡,而辛佚傥也不添堵,的确是皆大欢喜。
“阿庶,值得吗?”
宋越婠看着正在冲她笑的少年低喃,少年闻言,眉开眼笑道:“从未觉得,如此值得!”
比起记得她,却一生一世不能相见。纪庶更愿意忘却前尘,心中纯净地陪着她、护着她……他的幸福,从来都是如此简单。
从前是进宗祠,如今是默默守护,不管他还记不记得曾喜欢过这个人。
明日就是大婚的日子。
今日已经有不少亲朋好友提前入府道贺,这也是京城的婚嫁习俗。宋御史已经喝得醉醺醺,宋越婠命人护送宋御史回房休息后,却发现院落里还站着一位身姿挺拔的中年男子,他此刻正噙着笑深沉地凝着宋越婠。
这中年男子的模样实在很普通,也很陌生。
唯独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就算在黑夜里依旧十分勾魂摄魄。若此人年轻个十几岁,恐怕单凭这双眼睛就能蛊惑许多女子。
宋越婠不明就里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