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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王再一次感受到“他”的威慑力。
“……”被神秘人如此呵斥,尽管辛硕怒火中烧,面上却是不敢表现出分毫来,“是。”
外面忽然传来烂醉如泥的辛儒来被下人们搀扶回屋的声音。自打回到盛京,辛儒来始终沉浸在痛失兄友的悲痛中,日夜饮酒过度,试图麻痹自己。
闻声,“他”笑了,笑得既讽刺又玩味。
“世子倒是对兄弟之情甚是看重,只可惜有其父未必有其子。王爷的宏图霸业,看来世子此生都不可能继承了。”
辛硕怒火翻腾,却装得面无表情。他心中恨铁不成钢地腹诽:无妨!反正他不止辛儒来一个子嗣!
见状,“他”又笑了,此番笑得可怕而过慧,“想必王爷也无所谓,反正这盛京城里王爷还有一个资质、相貌、智慧处处高于世子的孩儿,王爷的霸业,不缺后人发扬光大。”
说罢,“他”心满意足扬长而去。
只留下满面震惊,吓得冷汗遍布的宗正王迟迟回不过神:“他”竟然连这件事也知道?此事全天下分明只有两个人心知肚明……“他”实在是太可怕了!
辛硕此刻万般庆幸,还好方才没有一时冲动强揭“他”的面具,否则此刻自己肯定已是一具死尸。
……
太子和未来太子妃遇难的消息传到永恒寺时,国师正在诵经。
听到这个噩耗,国师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小沙弥见状,越发敬重起这位天人之姿的国师大人。果然是遗落人家的仙士,不为人间俗事烦忧。
小沙弥恭敬退下后,国师挑着烛芯静静思考。宋越婠没有死,虽然自己卜不到后裔的卦象,但倘若对方真的出事,母女连着心,她不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
前几次她落难,国师都有觉得莫名心悸。几日前虽然也有过这种感觉,却不消片刻转瞬即逝了。此番如此平和静谧,根本不像有不祥的征兆。
而太子……也没有死才对!如果辛佚傥真的薨逝,为了让他得享安宁,永顺帝应该要请国师念经超度才是。永顺帝如此避讳,想必是不想让太子沾了晦气。
他父子二人这般筹谋,看来盛京城要变天了!就不知道搅乱太平宁静的,究竟是何人了?
“师妹,我要离京一阵子。”
闻言,国师并没有回头。因为她不知她回头看见的会是一张什么模样?
这个人每次来,都戴着不同的“脸”。国师已经忘记,他原本是什么模样。只依稀记得,他的脸普通平淡,不英俊潇洒,也不顾盼生辉。
平平无奇,却又莫名勾魂摄魄。
“师妹,不为我送行吗?”
国师无声笑了,“不是只离开一阵子么?反正不多久又会回来,那又何必送行?”
“呵呵……”那人笑,“谁能想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国师大人,也有如此幽默风趣的时候!看来,还是故人好。”
国师依旧背对着他,但笑不语。
“好了,我走了。”
就在此人即将踏出庵堂那一刻,国师突然开口道:“太子的事……是不是你一手策划?”
闻言,那人止住,转过身来笑着解释:“一手策划谈不上,我只不过推波助澜罢了。”
果然是他!
“师妹你是知道的,人心难测、欲壑难填,这世上多的是居心叵测之辈。他们心术不正,有泼天的欲望,不甘寂寞、不甘平庸,他们缺乏的不过是一个机会而已。”
“我只是制造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顺势推到他们面前罢了。我所做的,只是导恶,而非为恶。”
国师轻轻摇了摇头,莫名叹息:“导恶,比作恶本身更可怕!师兄难道忘了?”
“呵呵……”对方笑得轻松自在,“我知道,所以我才会乐此不疲助纣为虐……”
他果真几十年如一日!以挑拨离间世间一切是非恩怨为己任。
“师兄的算盘未必如愿。”国师点到即止,希望对方可以及时醒悟过来。
他却不以为意地笑,“师妹,我的算盘已经如愿。我要的局面,已经来到。”
国师蓦地转过身望向他……记忆里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终于与面前的容颜重合。
他自己的脸,他老了!
虽然依旧不英俊潇洒,却还是莫名有勾魂摄魄的本领。
“你的目的竟是……”
“不错!”
以他们师兄妹的默契,他看得出国师已经猜透了他的心思。果然还是故人好,聪慧机智,不像那些凡夫俗子,蠢得要命。
国师感慨地看着他:这么多年了,他的想法竟一点未变。他根本不是要帮谁,也不是为了要害谁。太子不是他的敌人,太子的敌人也可能是他的敌人、朋友,甚至一切。
他的一生,以让大玺风云莫测为己任。
因为他曾经答应过先师,祸不及天下苍生。所以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直接挑起战争,但他乐得搅乱朝政,乐得离间帝王家族,乐得看见他们自相残杀,然后自发地开战。
她的师兄,天生反骨,一世孤星。
只要是能让局势大乱,他简直乐在其中。
“师兄,你好可怕!”
闻言,他阴森森笑了,“【姝瞳】,莫非你忘了我的天命。”
他的天命……国师苦笑:那算什么天生使命?分明是他为自己作恶找了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
只可惜,她只能守着永恒寺,不得干涉太多俗事。不过即便她逆天插手了,又能如何?
师兄虽然善恶不分,但他有一点说对了,世人愚昧又贪婪,只要一点点诱惑,就能引出他们无限的邪恶和自私。
“师兄,我希望你此番离京再也不要回来了。”
怎么可能?他似笑非笑,道:“普天之下,我最爱的便是大玺皇族,只要辛氏子孙一息尚存,我怎么忍心弃他们而去?”
可怕!他的是非观念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师兄,我真后悔当年没有听师傅的话杀了你。”
他笑得合不拢嘴,“如今也不迟呀!只要师妹高兴,为兄自己抹脖子都行。”
说谎!
这个人从来没有人能看透他的心思。他无情无义,又好像有情有义,师傅多次想了结他却多次半途不忍。
他是这世上玩弄人心的高手!
倘若今日杀了他,他也肯定早设计好会有千万无辜者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