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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珍珠闻言,忽然愣住了!
其实她从未对这个孩子有过任何期待。
她对辛佚傥完全没兴趣,虽然主动诱他春风一夜,可水珍珠心里自始至终只当辛佚傥是一个计划。
当初得知自己怀孕,她一方面为了膈应宋越婠,趁机离间宋越婠对辛佚傥的感情。一方面又忍不住阴暗地想,倘若她生下了辛佚傥的孩子,宋越婠会不会因为这个可能长得像太子的孩子,愿意被困姜国?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值得一试不是吗?她原本就是穷途末路,强留宋越婠已是她的下下策。
可是如今宋越婠都不在了,这个孩子根本就没了存在的价值。
“皇兄不必担心,待臣妹从玲珑殿带回宝藏就拿了他。如今我要赶往盛京,若此时服药亏损身体,夺宝一事只怕力不从心。”
姜皇点点头,到底有些心疼唯一的妹妹,“可你此番长途跋涉,身子可能会流产……”
“那不正好!”水珍珠忽而笑了,“那便是天助我也!珍珠也省得去喝那又苦又臭的落子汤了。”
“珍珠,真是苦了你了。”
水珍珠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除了臣妹,这么重要的事皇兄也无人可用。臣妹身为公主,享受万民供奉,为家族鞠躬尽瘁本来就是臣妹生来的使命。”
“珍珠吾妹……”
……
此时,一位精神矍铄的中年男子正在书房里蹙眉苦思:那日暗探传来的讯息,今日终于得到证实!
太子辛佚傥的遗体已经被供在昭阳殿的灵堂里,明熙皇后哭晕了数次。永顺帝亦是老泪纵横,仿佛一瞬间老了二十岁。虽然他言辞之间依旧有几分帝王之风,但毕竟气势大不如从前。
若非身处高位,只怕这位老父亲也会跟着哭得不计形象。
中年男子心中始终有诡异感觉:明明一切如他所愿,为何却总有些莫名忐忑不安?
辛佚傥面色苍白地躺在棺木里……中年男子左思右想,始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罢了罢了,或许是他多疑了,毕竟为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几十年。
忽然,一个佝偻的身影蓦地出现在书房。
中年男子见到对方,十分惊讶,却也立刻上前迎接道:“左公公……”
对方倏地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另一张森寒的脸。中年男子诧异惊呼:“查府尹?”
那佝偻身影在撕掉人皮面具的同时挺直了腰板,全然没有了“左公公”的恭顺模样。如今他摇身一变成了“查府尹”,的确在气质上变得天壤之别。
“查府尹”但笑不语,将将走到中年男子面前,又似笑非笑地去撕脸上的第二层人皮面具。这一回,他成了“林先锋”……
一会儿阴柔,一会儿阳刚。一会儿老者,一会儿少年,只要此人想,“他”瞬间可以变幻成任何人的模样。“他”无处不在,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中年男子一直对“他”很好奇,可是却也从来探听不到任何关于他的真实信息。
“他”鬼魅一笑,开口却是亦男亦女莫辨雌雄老少的声音,“宗正王还想看看我这张面具下又是谁的脸吗?或者,‘林先锋’下面正是我的真容也说不定。王爷可还想瞧一瞧?”
闻言,中年男子……宗正王蓦地背脊发凉。
“他”知道了!
大战在即,宗正王却连“帮手”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实在叫他坐立难安。对方虽然一直为他出谋划策,可却从未以真面目示人。
有时是让“左公公”捎信,有时又是“查府尹”通报,甚至,有时候一个貌不惊人的小宫女、小太监也在神秘莫测地与他联系。
这个“他”究竟是谁?宗正王相信“林先锋”也不会是他的本来面目。虽然他到现在也查不到“他”的任何真相,但宗正王可以确定一点。
如此城府和心机,此人至少有三十年以上的阅历。所以盛京年轻一辈是不可能了,只能往上慢慢推测。
辛硕一边忙于大计,一边也在悄悄探查此人,辛硕以为自己探得密不透风,没想到还是被“他”察觉了。
“还有几日就是太子出殡,先生一直没有联系本王,本王不知先生所在何处,心急如焚这才……”
果然,对方目光肃杀,“宗正王不必再旁敲侧击,也莫要再派暗探打听我的事。我可以是王爷见过的任何人,也可以任何人也不是。”
“王爷若真想知道我是谁,今日我就让你见见我的真面目,不过……”他忽然目光森寒,露出嗜杀的眼神,“王爷见到我的那一刻,也就是王爷寿终正寝的时候。”
这个“他”神出鬼没,知悉辛氏一族的秘辛不说,他的“分身”还遍布盛京上下。这样一个可怕的存在,永顺帝都不知道,若不是对方主动找到宗正王,辛硕也完全察觉不出大玺还有这样一位神秘者。
简直比传闻中举国最神秘的国师,还要高深难测千百倍!是了,国师以大玺安宁和平为己任,而这位神秘的“他”却似要刻意搅乱朝廷局势。
“先生说笑了。”
即便是平日里令人闻风丧胆,行事果决狠辣的宗正王在此人面前,也温顺地像一头绵羊。敌人对自己一清二楚,辛硕却连“他”究竟是谁都一无所知。
实力如此悬殊,辛硕根本不敢贸然出手。
“宗正王放心,我说过帮你就会帮你。只要你按计划行事,你们辛氏皇家自然会变天……”
说到“变天”两个字时,“他”笑得阴测测。
是的,“他”的目的从来不是帮宗正王办事,他不受天地拘束,残存世间只为了让玺国皇室波谲云诡的风云越发眼花缭乱。
“如此,就多谢先生了。”
辛硕强压下心头毛骨悚然的感觉,虚伪地讪笑:终有一日,他定要撕开“他”的最后一张面具,看看这敢与日月争辉的狂妄之人究竟是谁?
神秘未知,才是最可怕的一种敌人。
“我会离开一阵子!计划照常进行,宗正王好自为之。”
“先生要离开?”
闻言,“他”讳莫如深地盯了辛硕一眼,只一眼,就让辛硕又冷汗连连。
“只是一阵子而已,”此刻,“他”眸如毒阳,让辛硕根本不敢直视,“……我再说一次,不要打听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