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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邦交并不是辛佚傥担心的事,他“自荐枕席”为的是引出皇室叛徒……比起轻而易举让水珍珠死掉,他更希望她死得其所。
所以她目前得活着!辛佚傥心里如此腹诽,却倏地听到宋越婠用前所未有的冰冷口吻蛊惑他,“杀了她!”
她冷漠地看着他说:“辛佚傥,只要你杀了她,我便原谅你!”
从来爱惜生命的宋越婠在这一刻当真动了杀心,她恨极了这个巧言令色不择手段的水珍珠。明面上说着喜欢她,让她疏于防备,背地里却处心积虑地爬上她男人的床。
竟还被她得逞了!这是宋越婠最不能忍受的事。辛佚傥如此智慧过人,怎会轻易上当?除非他分明就是将计就计……
曾经姜国送上国书,水珍珠要强嫁于他。现在想来他的拒绝更多的是忌惮水珍珠的异邦皇室身份,辛佚傥不是不愿软玉温香在怀,他只是要不得“姜国公主”这个身份。
如今水珍珠费尽心机,辛佚傥自然可以坐享其成。且因为是水珍珠设计在先,他还不必许她名分。思及此,宋越婠问道:“辛佚傥,发生了这事……你可会娶水珍珠!”
“自然不会!”辛佚傥急忙道。
果然!宋越婠神色一凛:与自己想的一般无二。
“那么只要你现在立刻在我面前取她性命,我便原谅你!”
闻言,水珍珠咯咯笑出声:“越婠,一个男人罢了,至于要我非死不可吗?往日里我待你情真意切,难道你都忘了不成?”
“待我情真意切?”宋越婠怒极反笑,“当初分明是你……”
辛佚傥眉头一动,知道宋越婠这是要算官栈和花灯小楼的旧账。一旦她怒极不慎言被水珍珠觉察出什么来,今日昨日种种便前功尽弃了。
于是,他抢白道:“婠婠,我恕难从命。”
宋越婠果然被转移注意力,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说什么?”
她原本让他杀了水珍珠,也不是真的想让水珍珠付出死亡代价。她只是在试探辛佚傥的态度,倘若他真的“如她所愿”,她便不计前嫌……可是现在看来,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婠婠,水珍珠毕竟是姜国公主。你要求的这件事,兹事体大,我……做不到。”
“好!好!”眸中的热泪又喷涌而出,宋越婠这一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愤恨地从桌上拿起一个酒壶,冲过去便要砸水珍珠。
“你不动手我自己杀!”
见状辛佚傥毫不犹豫挡住宋越婠,怕她怒火烧心之下作出被姜国追杀一生的傻事。宋越婠的酒壶堪堪砸在了辛佚傥额头上,顿时鲜血直流。
那鲜红将宋越婠震慑,她哭得泪流满面,“你竟然护着她?”
“婠婠,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住口!”这会儿宋越婠再也听不进去辛佚傥嘴里冒出的任何字,她眸色冰冷刺骨,眼中再无半点爱恋和信任。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蔑视和厌恶,想必她是失望透顶了……辛佚傥顿时心惊,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他分明是打算待水珍珠“得逞”离京后,再将计划前前后后说与她听。事前不告诉她,一来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二来也是怕她醒目的个性打草惊蛇。
难道他……做错了?
“辛佚傥你给我听着!”
她冷冷道:“从今以后,你我分道扬镳,再无任何关系。”
无关系?辛佚傥不许道:“婠婠你莫要胡说,你我已经是未婚夫妻,是要携手一生白头到老的……”
“你不觉得恶心吗?”宋越婠冷嗤,“前一刻拥着别的女人翻云覆雨,后一刻深情款款要与我白头偕老。你不恶心,我都想吐!”
她忽然又语气苍凉,“殿下,是微臣错了。您是君,我是臣,只要我一日不辞官,我们便是君臣联系……今日以后,微臣与殿下只是君臣,再无其他。”
“婠婠不可!”他心急如焚。
“不可?”闻言,宋越婠冷笑连连,“殿下莫不是要用皇权压我?只可惜殿下权势再大,也压不住人心。殿下既然可以见异思迁,微臣也能移情别恋。”
“婠婠……”
“往后殿下还是直呼微臣名讳吧!在大婚前微臣会想办法让陛下下旨退婚,还望殿下到时不要横插一杠。如此,便算作对微臣最后的一丝尊重……和歉意。”
“……”辛佚傥看着判若两人的宋越婠,预感她从此不再会相信他了。他不禁深思,今日这一切到底值不值了?
“宋越婠已经给过辛佚傥机会,是他自己不要的。往昔男欢女爱已成过眼云烟,我不会再耿耿于怀,你也不必念念不忘了。”
宋越婠福了福身,“殿下保重,微臣告退!”
说罢,宋越婠也不看辛佚傥是何表情,干脆利落地转身,却不想恰一眼撞进江之深若有所思的眸子。
“越婠……”江之深不知该说些什么,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关怀之意溢于言表。
“让江尚书见笑了!”宋越婠惨淡一笑,“早膳下官改日再请,今日便先告辞了。”
江之深来了一会儿,心思聪慧如他,不多时便咀嚼出方才发生的一切。衣衫裸露的水珍珠,满脸是血的辛佚傥,还有宋越婠掩饰不住的一脸受伤和绝望。
短短一刻钟的工夫,她究竟受到了怎样的伤害?江之深意味深长地与辛佚傥对视一眼,道:“殿下切莫追上去,她此刻怒火正盛,想必什么也听不进去。”
辛佚傥也知道这个道理。
江之深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粉帐,不屑道:“殿下还是先把后续处理好吧。”
言罢,桀骜不驯地离开,追向宋越婠的方向去了。
其实,辛佚傥心里极为信得过江之深,他为人正直磊落,且他一颗赤诚真心,定不会伤害宋越婠。有他暂且陪着,自己也能放心收尾。
只待解决了水珍珠的事,他自会登门谢罪,从实招来,以求宋越婠的谅解。他相信,待真相大白了,宋越婠必定会原谅他今日的隐瞒。
只可惜,辛佚傥再一次低估了老天对捉弄他这一事的情有独钟。
“殿下……”水珍珠看够了热闹,这会儿不禁忐忑起来:辛佚傥到底会怎么对付她?
闻言,辛佚傥厌恶得连多看她一眼也受不了,冷酷无情地告诫她,“昨日之事怎么发生的,你我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