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上班点完名，王兰叫石磊，“石磊，你跟我和甄珍到库房抱点货。”
“行。”石磊答应着跟在王兰和甄珍的后面。
王兰边走边说：“今天是星期天，顾客肯定多。我们把货上全。”
“咖啡色和灰绿色的休闲装号不全了。”石磊说。
“昨天都进来了。”王兰说。
石磊抱着货刚从楼梯上上来，乔珊老远就跑过去：“我来帮你抱一点。”
“不用，你帮王兰她们去吧。”石磊说。
“看你，抱这么多都看不见道儿了。”乔珊还是固执地抢过石磊怀里的一些衣服。
乔珊的举动又引起商厦人异样的目光，王兰和甄珍随后也抱着货进来，乔珊好像没看见一样，放下衣服和石磊没话找话：“我看你还挺能干的。”
石磊没有理她，回身接过王兰怀里的衣服，李娜也接过甄珍怀里的衣服。他们各自整理陈列着商品。
乔珊摆放好衣服，又来到石磊身边：“我来帮你挂。”
“不用了，我自己挂，还可以熟悉一下商品。”
这时李春旺气恼地过来对乔珊大声喊道：“乔珊，你过来。”
乔珊见李春旺生气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纳闷地走到李春旺的面前。周围组的人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人们都想看一出好戏。
“你别没事儿跟这小子穷答咯，他从监狱里刚出来，流氓罪，在南方待不下去了才到咱们这儿来的，不是个好东西，你知道不？”李春旺阴阳怪气地说。
乔珊气得脸都红了，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呀，你？”
“谁胡说八道了？这是他们那边的人打电话到咱们劳动人事局的，我也是今天才听说。”
李春旺的声音不高不低，足以使周围部组的听到。人们感到惊愕，同时悄悄议论起来：
“听说他爸爸是个高干。”
“高干子女有几个是好东西，还不是仗着老子的权势胡作非为。”
“听说他在那边还是个流氓头儿。”
“真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
听到这些议论，王兰感到空气像凝固了一般。她用一种复杂的感情看着石磊，石磊直挺挺地站着，眼睛望着玻璃橱窗外，表情异常复杂、冷峻。王兰心里难过极了，她不明白人们怎么可以用这样恶毒的方式对待一个新来的职工，一个曾经冒着生命危险，救过我们唐山无数生命的人。被救人当中就包括这个正用恶毒的方式伤害救命恩人的李春旺，尽管人们已不再记得他是谁，但经过了那场大灾难，我们应该以一种感恩的心态来对待周围所有的人啊。
“李春旺，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恶毒的方式对待别人？每个人都有他难言的生活经历，犯过罪的人也许有他不被人知的苦衷。为什么我们不给别人保留做人的最起码的尊严？这种用恶语扼杀别人的自尊，是非常残忍和不道德的，你知道吗？”王兰的愤慨是针对李春旺的，但也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我……我是好心告诉乔珊不要再……”
没等李春旺说完王兰厉声说道：“算了，以后追女朋友下班去追，上班时间少到我们组来。”
从王兰的口气和李春旺的默默离开，以及周围的气氛，石磊感觉到王兰在人们心中的威望。
乔珊愧疚地对石磊说：“对不起。”
石磊像没听见一般，表情上没有一丝反应。他的性格就像他的名字，不易被人击垮，也不易被人感化。
下班后，石磊骑自行车截住李春旺的去路，还没等石磊说话，李春旺胆怯却蛮横地：“你想干什么？想打架吗？”
“李春旺，我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要讲个原则，那就是从不伤害未曾伤害过我的人。但对欺辱、伤害我的人绝不客气。今天你当众恶语伤人我希望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石磊的声音不高不低，但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李春旺心里虽然有些害怕，但嘴上却说：“你少跟我来这套，你以为我怕你？这不是你们南方，在唐山这片土上你闹不出去。”
“我最睢不起你这种看家狗。就你这样儿的十个也不是我的对手。但我今天只是想告诉你，我回老家来就是想换种活法儿。不想再惹什么是非。更希望你别再无缘无故地找我的麻烦。”石磊说完转身骑车走了。
李春旺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满怀嫉恨地说：“你看老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
王兰回到家，孙凯已经把唤唤接了回来。
“你回来了？”王兰问正在厨房做饭的孙凯。
“咱们家的酱油三天前就没有了，今天你买了没有？”孙凯没好气地问。
“哎呀，我忘了。”王兰愧疚地说。
“你整天除了想着看书还想什么？家里不是没盐，就是没油。谁家过日子像咱们这样？”孙凯吼道。
王兰站在厨房门口直视着孙凯，声音温和地说：“你哪来的邪火？有话不会好好说吗？”
“我没法儿跟你好好说！你报名考电大的事儿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今天我们单位财务的小何，问我知不知道你报名考电大，我还说你没报，可人家却说看到了你的名字。”
“昨天我大清早出门去了天津，等我回来你已经上夜班去了，我哪有时间跟你说？再说我报考电大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具体哪天报名非要告诉你吗？”
“你凭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你的丈夫。”
“孙凯，你是不是觉得吵这种无聊的架很过瘾？”
孙凯把声音软下来：“你以为我愿意吵吗？”
“好了，算我不对了。”王兰说。
“什么叫算你不对了？本来就是你不对了。”孙凯固执地坚持说。
“你在这方面倒是挺咬字眼儿的？对工作和学习你怎么不这么较真儿？”
王兰的话尽管有一种讽刺味道，但她是用幽默的口吻说的，孙凯不禁笑了起来。
吃饭了，王兰给唤唤夹着菜：“唤唤，把鸡蛋吃了。”
“妈妈，你吃吧。”唤唤懂事地说。
“你吃吧。多吃鸡蛋好长大个儿。”王兰喜爱地看着女儿，然后对孙凯说：“孙凯，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咱们请一个保姆吧，好有人帮咱们接送唤唤、干干家务。”
“请保姆得多少钱？”
“管吃管住一个月得三十块钱。”
“这就去了一个人多一半的工资。”
“我知道，可我们生活紧点儿，减轻咱们俩不少的负担。我们也就不会再为家务事吵架了。你说呢？”
“你愿意请就请，到哪儿去找保姆？”
“谢大姐婆家在农村，她说她婆家隔壁就有一个女孩，初中毕业一年多了。托谢大姐在市里找一份保姆的工作，说她非常喜欢小孩。但人家要知底的人家，怕市里的人不可靠。”
“那你就去跟谢大姐说去吧。”
深夜，石磊专心地设计着图纸，设计完作品，又拿起建筑设计的书看起来。第二天早晨，他拿着新设计的作品来到设计院的设计科。“同志，你好！”
正在擦办公桌的小马抬头看到石磊不耐烦地说：“是你？一大早你怎么又来了？”
“我又设计了几个作品给你们送过来。不知道你们看没看我送过来的作品。”
“我们这里的工程师都非常忙，还没来得及给他们看呢。”
“能不能麻烦你给你们这里的工程设计师看看我的作品？我觉得我的设计作品还是很有创意的。”
小马敷衍地说：“好吧，你把作品放在这儿吧。”
石磊把作品放在办公桌上，恳切地：“谢谢你了。如果方便的话，请你务必
把我的作品给设计工程师看一看。”
小马有些不耐烦：“好了，好了。知道了。”
“好，那我走了。”
“走吧。”小马见石磊走出屋子，把设计作品扔进了废纸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