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来，唤唤，姥姥给你穿衣服。今天跟姥姥在一起玩儿，好不好？”
“王兰，快吃饭吧，该到点了。”孙凯高声叫着正在收拾厨房的王兰。
“你小点声，王黎还在睡觉。”王兰轻声责怪地说。
“王黎回来了？”孙凯小声问。王兰点了点头。两人吃完饭跟妈妈打声招呼上班去了。
“来，唤唤，咱们去看看舅舅起来了吗。”徐慧云给唤唤洗完脸便来看王黎：“王黎，你醒了？”
“妈，小唤唤。”王黎喜爱地用手摸着唤唤的小手。
“唤唤，叫舅舅，快叫舅舅。”徐慧云教着唤唤。
唤唤学着姥姥的发音叫道：“丢丢……丢丢……”
逗得王黎和徐慧云哈哈大笑起来。
“小唤唤真可爱，来，舅舅抱抱。”王黎伸手着要抱唤唤。唤唤把头往后一扭摇着头躲闪着：“丢丢、臭……臭……”
“看你，连小唤唤都说你臭了，满屋子的酒气。快去洗脸、刷牙，吃饭。”
王黎洗漱完来到桌子前吃饭，见妈妈正在喂唤唤大米粥。
“唤唤，你也会吃饭了？好吃吗？”王黎边问唤唤边自己盛了一碗刚要吃，唤唤见舅舅碗里冒着热气，指着碗认真地：“丢丢……热……热……”
王黎笑着边吃边说：“舅舅是大人了，舅舅不怕热。”
小唤唤见舅舅不听自己的话，还在吃热饭，忙拉着姥姥的手认真地说：“姥……热……热……”
逗得徐慧云和王黎又是一阵笑。
“小唤唤真聪明，舅舅还不如小唤唤呢，都是大人了还不知道热，是不是？”小唤唤见姥姥表扬她，拍着小手笑起来。
王黎真心喜爱地说：“妈，小唤唤真可爱。”
“其实你小时候也挺可爱的。”
王黎吃完饭匆忙放下碗筷就要走。
“王黎，你先不要走，妈和你好好谈谈。”
“妈——我还有事。”王黎不耐烦地说。
“有事也不行。”徐慧云正色地说，“王黎，你跟妈说实话，昨天你们是怎么商量的？”
“没怎么商量。”
“什么叫没怎么商量？王黎，如果你们没有结果，那我就和你一起去质检局，把实情说出来，这种质量不过关的危楼我们不尽快把实情说出来，等学生们搬进去可就麻烦了。王黎，妈不想跟你讲大道理，但你应该知道建筑质量不合格的危害性啊。”
“妈，哪有您想的那么严重。如果像您说的那么严重，各检查部门也不是那么容易过关的。”
“王黎，你不要再骗我了，昨天你们的谈话我听得一清二楚。钢筋、水泥是主要建筑材料，如果这些材料不合标准，不是危楼是什么？”
“妈，我上班去了。”王黎转身又要急着走。
“王黎，如果你不愿意去，我就一个人去质检局说明情况。”
王黎听了慌忙回过身来，紧张地哀求道：“妈，您千万不要去。为了我您也不应该去呀。”
“王黎，妈妈正是为了你才想这样做的。”
“妈，您让我好好想想行吗？我一时转不过弯来，等我想通了我会自己去的。”
徐慧云用严厉的目光盯视着王黎，看到王黎一脸的真诚和忏悔，相信地说：“好吧，但你要尽快想清楚，不能拖时间太长。”
“行。妈，我走了。”王黎逃也似的离开了家。
徐慧云抱着唤唤追到门外：“等等，王黎，以后你回家来住吧，反正家里有空房间。”
“不了，我回来没早没晚的，省得影响你们休息。”
徐慧云望着王黎的背影，失神地摇了摇头。
第二天上班，徐慧云拨通了附属医院的电话：“喂，你好，请问有一名叫黎燕的妇产科大夫还在你们医院吗？”
“黎燕大夫？我不认识。”护士接电话说。
旁边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夫问：“谁打来的？”
“不知道。说是找一名妇产科的黎大夫。”
四十多岁的大夫接过电话：“喂，你是哪里？”
“我是工人医院的徐慧云，请问……”
“徐大夫，您好！”
“你是……”
“我是小桑，桑田。”
“小桑啊，你什么时候调到附属医院的？”
“好几年了，徐大夫，您找黎燕有事吗？”
“我……我就是想打听打听她的消息，自从地震后我一直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她呀，好像是地震砸瘫了，具体她转到哪里治疗，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
“啊，是这样。好，谢谢你啊。”徐慧云挂掉电话，失神地呆坐在办公桌前。又拿起电话：“喂，你好，罗院长吗？”
“啊，你好。”
“罗院长，我是徐慧云。”
罗院长异常热情地说：“啊，徐大夫。听说你已经回到工作岗位了？”
“是的。”
“哎呀，徐大夫，我听陈院长说了，你能回来工作真是太好了。陈院长昨天还给我打电话，说想组织和你一起工作过的老同事聚一聚，为你庆贺庆贺。不过他可暂时让我保密的，没想到你今天给我打电话，我一高兴说漏嘴了。”罗院长说完哈哈笑起来。
“其实我也非常想念咱们这帮老同事了。”
“不过陈院长找到你的时候，你可要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啊！”
徐慧云笑着说：“知道了。”
“听陈院长说你还是老样子，工作起来什么都忘了。要注意身体，毕竟我们的年龄都不小了。”
“谢谢罗院长。罗院长，我想跟你打听一下黎燕的消息。”
“黎燕？”
“是的。地震前她曾经拜托过我一件事，后来就没有她的消息了。”
“她地震砸残了双腿，转到外地治疗去了。后来给我们院打过一次电话，说自己身体太差，想办内退。我们也就答应了。不过办理内退手续不是她本人亲自办的，好像托人替他代办的。她现在好像跟丈夫在武汉，但他丈夫的具体部队和家庭住址我们也不太清楚。你也知道黎燕这个人跟谁都有戒心，就连填表都从来不写太详细。所以，在医院她没有一个知心朋友。”
徐慧云失望地说：“是这样。那好，麻烦你了罗院长。”
“没关系，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办到。”
“好的，谢谢你罗院长。”徐慧云放下电话，失望地呆怔着。
王兰、孙凯同高中补习班的大龄学生们一起从学校出来。王兰和孙凯并肩骑着自行车，王兰兴奋地说：“高老师讲得真好，把历史课都讲活了。还有林老师，那么抽象的数学经他一讲，每一道题都变得生动起来。”
“好什么好？我越来越听不懂了，上课我差一点就睡着了。”孙凯不以为然地说。
“老师平时留的作业你不做，听完课回去又不温习，你肯定是越来越听不懂。”
“明天我也不来了，你愿意来你自己来吧。”
“孙凯，我们现在有多好的学习条件，有妈妈给我们看孩子，晚上的时间可以充分利用。”
“可学这个有什么用？你还真想考大学？”
“你以为我在唱高调吗？只要高中毕业证拿到手，我就准备考大学。”
“大学毕业又怎么样？不用说破电大、职大，就是正经八百的大学生分配到我们单位的，还没有一个比我工资高的呢。”
“孙凯，我学习不单单是为了多挣几个钱，我……”
“那你为什么？”
“咱们不说别的，就是将来唤唤上了学，如果咱俩没有一定的文化水平，连孩子都辅导不了，更何况……”
“孩子有老师，用得着我们？反正我明天不来了，来这儿听课简直是受罪。”
“随你便吧，但你得支持我学习。”
“我不管，你愿意学就学。”孙凯尽管这样说，但王兰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满。
王兰和孙凯回到家。唤唤已经睡着了，徐慧云正坐在唤唤的身边写着日记，见王兰他们进来，忙合上日记。
“妈。”王兰和孙凯同时打着招呼。
“你们回来了？唤唤已经睡着了。你们洗洗休息吧。”徐慧云说着从王兰的房间来到自己的房间。王兰看出妈妈脸上的忧虑，便跟在后面问：“妈，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是关于王黎？还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没有，工作上挺好的。只是王黎让我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是不是他公司出什么事了？明天我去找他。”
“不用了，你就集中精力学习吧。王黎有我呢。”
“哎……呀……妈呀……疼死我了……”一位农村模样的产妇在产床上痛苦地嚎叫着。
“喊什么喊？谁生孩子不这样？”三十左右岁的刘大夫双手插着大褂口袋里呵斥着产妇。“忍着点吧，离生出来还早呢。”说完轻蔑地看了一眼产妇，然后转向窗外，悠闲地望着窗外的景色。徐慧云中午吃完饭来到医院检查值班情况，正好看见了刚才这一幕。产妇不敢叫喊了，痛苦地咬着嘴唇轻轻呻吟着。徐慧云忙来到产妇跟前，边检查边用亲切安慰的口吻说：“别咬嘴唇，会把嘴唇咬坏的。疼，你就喊出来吧。不过不要太用力喊，会耗费掉很多力气的。”
听了徐大夫的话，产妇疼痛委屈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谁怎么你了？”刘大夫转过身来气急败坏地冲产妇喝到。
“你住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病人？”徐慧云威严地厉声喊道。
刘大夫悻悻地转身就要离去。这时，两位值班护士进来。
“刘大夫，你给病人检查过了吗？”徐慧云转身喝住她。
“检查过了，是顺产。”刘大夫幽怨地说。
“明明是难产，你怎么检查是顺产？快，准备手术。”徐慧云果断地喊道。
“怎么会呢？刚才我检查还是头朝下的。”刘大夫猝然地站到徐慧云面前，不服气地喊道。
“快准备手术，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徐慧云命令道。
妇产科的全部人员静静地坐在会议室，聆听着徐主任异常严肃的发言。尽管徐慧云在他们心目中透着一股威严，但她这样严厉的发言还是第一次。
“今天我们召开这个紧急会议，是为了今天中午发生的无故呵斥产妇、险些造成医疗事故的事件。作为妇产科医生，我们手中掌握着两条生命的安危。更何况我们都是女人，我们每个人都要经历临产时的痛苦。我们不应该把个人的情绪带到工作中，把恶劣的情绪发泄到病人身上，给病人造成恐惧、紧张的心理，甚至诊断失误……”
王兰急急忙忙从托儿所把唤唤接回来。把唤唤放在四周围起的小床上：“唤唤，你自己玩积木，妈妈去做饭，好不好？”
唤唤甜甜地答应一声，便专心地玩起了积木。
王兰像打仗一般快速和好面，然后用电饭锅做上粥，接着开始做饼，在饼就要做好的时候，把火打开，在锅里放了点油，等油热了，饼也就做好了。在锅里烙饼的同时，她又开始洗菜、切菜。饼烙好了，菜也洗好、切好开始炒菜，等菜炒好了，粥也就熟了。整个过程只用了半个多小时。王兰无论干什么都讲究效率，而且非常会利用时间，打时间差。
王兰做好一切看了看表，已经七点多了，孙凯和母亲都没有回来。七点半就上课了，急得她没心思吃饭，不停地向窗外张望着，却不见他们的人影。只好来到房间不停地问小唤唤：“唤唤，爸爸和姥姥怎么还不回来？妈妈都快急死了。”
唤唤专心地搭着积木，没有听见妈妈在说什么，搭好一个房子，非常有成就感地喊道：“妈妈，房子。”
“唤唤真聪明，搭的房子真漂亮。”这时王兰听到有人开房门，她急忙拿起书包奔到客厅，边换鞋边问：“妈，您回来了？是不是下班后又来了急病人？”
“不是，中午做了一个难产手术，下午又接生了三个孩子，然后又开了一会儿会，所以回来晚了。你们快去上课吧。”
“孙凯还没回来，他说他不去听课了。妈，饭我已经做好了，唤唤在小床上玩儿。妈，我走了。”王兰边说边穿好鞋和外罩往外走，猛一回头，忽然发现母亲一脸的疲惫：“妈，您太累了吧？要不，今天我不去了？”说完把打开的门关上，放下书包。
“你快去吧，我没事，缺一节课会赶不上的。”徐慧云急忙跟女儿摆着手说。
“没关系，我已经提前预习了，在家看看也能懂。”
“小兰，你快去吧，妈妈还不至于那么老吧？”徐慧云说着往外推着女儿。王兰只好不放心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