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云傍晚下班来到王黎的公司，走到总经理室门前刚要敲门，忽然从里面传出争吵声，她忙停下欲敲门的手。
“你还要多少？给你六千块钱已经不少了，工程我们找，材料我们进，你就去个监工的。而且你盖的这座新华中学质量不合格，你知道我们往质量监督部门、设计部门、公安局等十几个部门打点了多少？”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
“质量不合格主要是你们进的材料质量有问题，并不是我们在建筑过程中出的问题，施工用的钢筋、水泥等材料与你们检验送去的样品是一样的吗？你们干的偷梁换柱的勾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王黎恼怒的声音。
“好吧，你说个价吧。你想要多少？”一个男中音的声音。
停了片刻，王黎坚定的声音：“一个整数。”
“什么？你******也太黑了，你以为你值这么多钱吗？”沙哑的声音说。
“好吧，就给他一个数。但我要提个条件，为了防备万一，这所学校如果以后出了问题你一个人要全权负责。”男中音的声音。
“凭什么要我一个人负责？”王黎怒吼的声音。
“你是法人代表，你不负责谁负责？再说，靠你自己你一辈子也挣不了一万块钱。担这么点风险你觉得不值吗？还有，我们又弄到了一个大工程，这回我想质量上要过关，现在上面对质量查得非常严，你知道这所学校我们费了多少周折才过了检验这一关的？怎么样？跟我们合作没你的亏吃。”男中音的声音。
“好吧，我答应你们。”王黎妥协的声音。
“把钱给他。”男中音说。
这时，徐慧云突然推门闯了进来，把在场的三个人吓了一跳。徐慧云朝王黎喊道：“王黎，把钱还给他们。跟我到质检局说明建筑质量问题。”
“妈……”王黎惊恐地叫了一声。
听到王黎的叫声，吓得两个男人往后倒退了一步。
“妈，您别管我，您走吧，我要挣很多的钱来证明我不比他们差。”
“他们？”徐慧云不解地看着王黎，思索片刻：“王黎，难道你指的是你的哥哥和姐姐们吗？他们可从来也没看不起你呀？你想竞争也应该用自己的智慧和才能去竞争，而不应该不择手段啊！”
“别跟我讲大道理了，我听腻了。”王黎不耐烦地说。
“王黎，你想过你这样做的后果了吗？建筑材料质量有问题早晚是要出事的，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一个人承担得起这么大的责任吗？王黎？”
王黎被母亲恳求、慈爱的目光感动了，犹豫地看着白浩和季达。白浩和季达用凶狠的目光看着王黎。王黎只好转身对母亲说：“妈，我不用您管，我知道该怎样做。”
“你知道该做什么？王黎，你现在唯一该做的是跟我到质检局说明情况。你现在把情况说清楚了，你只不过要担一小部分责任，如果罚款我们全家人来想办法。你喜欢搞建筑，可以脚踏实地从零做起。但是如果你把全部责任都承担下来，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到时候你后
悔都来不及，你知道吗？”王黎听了妈妈的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知该如何选择。
“王黎，跟妈妈走。”徐慧云拽起王黎就往外走。
季达挡住门口，掏出匕首比画着：“没想到你这个疯子说出话来还头头是道儿，可你这些疯话还是跟疯子说去吧。”
徐慧云狠狠地打了季达一个耳光，厉声喝到：“滚开！”
“季达，让她走，把王黎留下。”白浩命令道。
王黎看看白浩，白浩叨着烟，眼睛望着窗外，根本不看王黎。王黎惧怕地说：“妈，您就先走吧。我求您了，我不会有事的。我们晚上回家再说，行吗？”
“不行，现在就跟妈回家。”
“妈，我和白浩是老同学了，他不会为难我的。我们商量商量怎么去到质检局说明质量问题。您在这儿有些事倒不好办。”王黎撒谎地哄劝着母亲。
徐慧云怀疑地看着王黎，她想：给他一个机会也许效果好些，只好说：“好吧，如果你们能自己商量着一起去质检部门说明学校的建筑质量问题更好。王黎，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知道吗？”
“我知道了。”
“晚上你一定要回家，妈等着你。”
白浩听到徐慧云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把烟往地上一摔，狠狠地用脚踩灭，气急败坏地说：“你说现在怎么办？你的疯妈已经全都知道了。”
“她知道也不会怎么样的。”王黎胆怯地说。
“她要是去举报呢？”
“不会的，有我她不会那样做的。”王黎自信地说。
“好吧，既然你有这么大的把握，我就不再多说了，其实也没必要草木皆兵的。因为各个检查部门都已经验收通过了。再说，一座学校哪那么容易就塌了？这件事过后你要好好想想，你也可以听你妈说的从零做起，从锄泥搬砖开始。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它个驴年马月的才有可能建一个公司，去接一两个大工程。凭什么？凭你的大专文凭吗？真是笑话！就凭你那点本事，你做梦去吧，你。”白浩蔑视地说。
“白浩，我妈的话代表不了我，我会跟你们好好干的。”
“算你聪明。好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咱们去饭店好好喝一顿，然后好好乐和乐和。人活着就是为了享受嘛。”白浩说完得意地笑了。
“妈，唤唤已经一周岁多了，白天送托儿所就是一天。我想和孙凯去咱们市文教局办的高中补习班去学习，拿到高中毕业证后我想再考电大或考脱产大学什么的。您看行吗？”王兰边吃饭边征询地问妈妈。
“好啊，妈支持你们，你们去吧。唤唤就由妈妈来看，你们学习。”徐慧云边喂唤唤边说。
“晚上听课一去就是两个多小时，您上了一天的班，晚上再看孩子太累了，我想我们俩轮流去听课，回来给对方讲就行了。”王兰体恤地说。
“我没事的，你们就一起放心去吧。说起来要不是妈妈的病把你耽误了，你早就该大学毕业了。你们什么时候去听课？”
“好像是下星期一。”
“今天是星期四。你们这两天应该提前预习一下该学的东西。”
“前几天我就开始预习了。”王兰吃完饭，伸手抱唤唤：“妈，您快吃饭吧。把唤唤给我。”
徐慧云把唤唤给女儿，又看了看表。
“妈，今天您怎么总看表？有事吗？”
“我等王黎呢。他说今天晚上回来的，怎么还不回来？”
“他一定是吃完饭再回来。妈，您先吃吧，饭都快凉了。”
“你吃完了去看书吧。唤唤在我这儿我也能吃的。你都三十一岁了，上学要比别人多用点时间。”徐慧云疼爱地看着女儿说。
“没事。”唤唤从妈妈怀里老往姥姥身上够，王兰哄着女儿：“唤唤，让姥姥吃饭。妈，其实我现在学习一点也不晚。”
一直没说话的孙凯不以为然地说：“我倒觉得学不学没啥用。我这点知识已经够用了。你一个售货员会数钱、会卖货就行了呗。学那么多知识有什么用？”
“知识够用不够用看你用什么标准要求自己了。你们单位在不断地进行机械、技术改革，将来引进现代化设备，没有一定的文化水平能行吗？我们商业正在不断走向科学经营管理，不是你所说的会数钱、会卖货就行了。就是普通售货员也要有一定的文化素质。现代化的商品在不断更新换代，你不懂商品的性能、特点、使用方法、保养方法等一些知识怎么卖货？你不仅要懂商品，还要懂得怎样使用语言技巧，懂得顾客心理的需求。哪一行将来没有文化也是不行的。”
“孙凯，王兰说的对。孩子有我看着，你们就踏实地去学习，不要有顾虑。”徐慧云体谅地说。
“好吧，去就去。”孙凯不情愿地说。停顿片刻，忽然问：“哎，对了，王兰你为什么十八岁还没有高中毕业呀？咱们那时候高中、初中都是两年制，你应该十六岁毕业才对。我是上到初中不想上了，你是怎么回事啊？”
“因为小兰在十二岁的时候得了大脑炎，后来身体一直很弱。我和她爸爸为了让她的身体彻底恢复好，所以让她休学了三年。”
“噢，我说呢。”
“你们两个去看书吧，碗等唤唤睡着了我来洗。”徐慧云吃完饭从王兰怀里抱过唤唤。
“不用了，我洗完碗再去看书。孙凯你去看书吧。”
徐慧云病好上班后说自己晚上需要看书，就把电视放到了王兰和孙凯的房间。孙凯来到房间打开电视，拿过一本书敷衍地翻着，王兰洗完碗进来，正看见孙凯手拿着书、眼睛看着电视。
“喂，先生？你是在看书还是在看电视？是不是书和电视里的内容一样啊？”王兰戏谑地问孙凯。
孙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看不下去。”
“你看着电视怎么可能看得下去书呢？我还是第一次见人是这样学习的。把电视关了吧？”
“你去小屋看吧，我想看电视。”
“你要是不学习，就看着唤唤。别让妈带孩子了，妈一天也够累的。”
“行，你把唤唤抱过来。”孙凯眼睛不离电视地说。
王兰来到妈妈的房间。妈妈正教唤唤《看图学字》：“你看这是什么呀？这是大象。”
“象……象……”唤唤用小手指着书上的图学着姥姥的发音。
“对，唤唤真聪明。唤唤说的太好了。来，姥姥再教你……”
“妈，唤唤让孙凯看着吧。”
“让他学习吧，我看着没事儿的。”
“他学不进去，逼他学也没用。您上一天的班儿也够累的，让他看着吧。唤唤去跟爸爸看电视好吗？”
唤唤摇摇头，指着图片说：“姥……姥……象……象……”
“让爸爸去教你看大象好不好？”王兰抱起唤唤：“妈，您休息吧，我边看书边等王黎。”
“不用，我也想看看医学书。”
“那您别看太晚了。”
“知道了，你学习去吧。”
王兰把唤唤抱到自己的房间，唤唤指着书对爸爸说：“象……象……”
“妈刚才教唤唤认识大象了，让爸爸教唤唤认大象好吗？”
孙凯喜爱地亲了一下唤唤：“好闺女，来爸爸教你。”
王兰来到小房间开始学习高中各门课程。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水房有响声。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放下笔和书，来到水房，见妈妈正在洗脸：
“妈，您洗完脸就去睡吧，我等着王黎。”
“不用，你学习完了就去睡吧，明天你还要上班。明天是星期天我休息，我等王黎就行了。”
王兰只好点头说：“好吧。”转身来到自己的房间。电视还开着，闪着雪花。孙凯搂着唤唤睡着了。王兰关掉电视，给爷俩盖了盖被。躺在床上又看了一会文学书，看得眼睛睁不开才关灯睡觉。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不看书睡觉就会失眠。
凌晨一点多钟，王黎开门进来。徐慧云忙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小声问：“王黎，你回来了？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你喝酒了？”把王黎扶到屋里的椅子上。“你把外衣脱了，去洗洗脸。妈给你铺床。快去。”
王黎醉醺醺地斜坐在椅子上：“妈，您去睡吧，我困，不洗了。”
“那怎么能行？好了，妈去给你打热水来。”徐慧云扶着王黎来到水房，兑好热水：“快来洗。”说着就给王黎洗脸。
“不用您，妈，您去睡吧，我自己洗。”
“你说话轻点，你姐他们都睡了。好了，你自己洗吧。洗完脸再洗洗脚，听见了吗？”
“不用了，洗洗脸就行了。今天下午我刚洗的桑拿。”
徐慧云看着王黎洗脸，又看着他睡下，才回到自己房间。
第二天早晨，王兰起来做熟饭，来到母亲的房间：“妈，您起来了？王黎是不是很晚才回来？”
“你听到了？”
“我迷迷糊糊地听见他说话了，我去叫他吃饭。”
“别……先别叫他了，你和孙凯吃完饭去上班吧，让王黎多睡一会儿。唤唤起来了吗？”
“起来了，孙凯在给她穿衣服。”
徐慧云来到王兰的房间：“孙凯你去吃饭，吃完了好去上班。我来给唤唤穿衣服。”
“妈，您去吃饭吧，您也得上班哪。”
“今天是星期天，我休息。唤唤就不用送托儿所了。”
“行，妈，那我吃饭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