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姣被石磊的真情感动了,但她冷静地说:“不,我已经决定了。石磊,我知道你对我只是不忍心,怕我一个人很寂寞。”就在这一刻,李姣决定了,她决定要这个孩子,这是她和这个深爱的人有的孩子,为什么不要他呢?做出这个决定后,她感到心里无比的愉快和踏实。她微笑着说:“我告诉你,咱们离婚后我不会寂寞的,会有一个人时时刻刻都陪伴着我的。我们俩人互相给予,我们会很幸福、很快乐的。”
李姣的话使石磊震惊了,他错把“那个人”理解成李姣另有所爱。他不相信,因为他了解李姣的为人。但李姣的表情和语气,使他又不得不相信。要是那样的话,真的会让他放心,并为李姣感到高兴的。
“李姣,真的是这样吗?这个人对你好吗?你不会像当初对我一样,在……在不了解他的情况下……轻易做出……决定吧?”
李姣见石磊真的把“那个人”当成了自己的男朋友,便顺水推舟地:“不会的,我了解他,就像他了解我一样,我们之间相爱是与生俱来的。只是我一直不敢确定是否接受他的爱。现在我决定了,我会接受他,并全心全意地爱他的。”
听了李姣的话,石磊心里没有丝毫的醋意,只是瞬间消除了负罪感,变得愉快起来:“要真是这样,李姣,我真心地祝福你们。我们什么时候办离婚手续?”
“我什么时间都行,而且越快越好。”
石磊沉思了一下,说:“好吧,那就明天吧。明天上午八点。”
“好。八点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
“行,那你休息,我走了。”
李姣看着石磊的背影,默默地流下泪。这毕竟是她最爱的男人,更何况他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啊。
石伯年在家看电视。见石磊一个人回来,疑惑地问:“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李姣单位有什么事?怎么两天没见她回来了?”
石磊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电视,没有回答爸爸的问题。
石伯年盯着石磊,见他不说话,就知道又有事发生了。老人实在忍耐不住了,生气地吼了起来:“你怎么回事?没听见我在问你话吗?”
石磊知道爸爸会生气的,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见爸爸急了,只好说:“我们决定离婚了。”
“你……你说什么?”
“我们要离婚了。爸爸,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们在一起并不幸福。何必硬要把两个人拴在一起呢?”
“你别给我找理由,是你喜新厌旧。刚刚结婚没几天你就闹着离婚,要不是我阻止你,也许你早就不要李姣了。现在你又要……”
“不是我变心不变心的问题,是我开始就没爱上她。”石磊也吼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要娶人家?为什么跟人家闪电式结婚?你把那么一个纯情的女孩子当什么了?当成供你玩乐的工具了吗?你想要人家就要,你想把人家甩了你就……”
“你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就不兴人家另有所爱?看不上我了吗?你不是也曾经说过,李姣随便找一个就会比我强百倍吗?”石磊气恼地喊着。
“你别血口喷人!李姣不是那种人。只有你才这山望着那山高。你别跟我这儿说了,你赶快把李姣给我接回来。马上就去。”石伯年指着门口,命令道。
“我不去。要去你去。”石磊说着站起来,走出客厅,上楼去了。
石伯年猛地站起来,吼道:“你马上给我……”话还没有说完,便“咕咚”一声昏倒在地,把茶几上的瓷杯碰打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石磊听到声音有些不对,赶忙跑下楼,见爸爸昏倒在地上,惊慌地抱起爸爸喊道:“爸爸,爸爸,你醒醒啊,爸爸……”猛地想起急救电话,拿起电话:“喂,急救中心吗?……”
急救室外,石磊焦灼不安地来回走动着。他懊悔自己对爸爸的态度。本来是可以平心静气地跟爸爸谈的。可是多年来,在他的心中淤积了对爸爸太多的不满,甚至是怨恨。所以在他的记忆里,好像很少和爸爸平心静气地谈论过什么。然而,在爸爸生死未卜的时刻,才猛然醒悟到爸爸在自己心中竟是如此重要,他是这样害怕失去爸爸。此刻和父亲只有一门之隔,却像在两个世界。心中的孤独和恐惧是他从未有过的,即使在少年挨别人打,挨别人欺辱时,一个人躲在没人的河边擦拭泪水和伤口时,也没像现在这样使从心底有一种不寒而栗的孤独。是的,过去并没有意识到,爸爸在他的灵魂深处做着无形的支撑啊!要不然在那个年龄是无法承受那么多打击和痛苦的呀。现在他才刚刚意识到这种亲情、这种发自内心对父亲的爱,在自己的潜意识中竟然埋藏了这么久、这么深,至使连自己都看不到。如果真的失去父亲……他不敢往下想,孤独、恐惧侵蚀着他,使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他简直有些承受不了了,他不知道在这关键时刻,自己竟是这样脆弱,脆弱得不堪一击。他懊悔自己为什么醒悟得这么晚,一种无法自制的情绪使他发疯地在走廊上走动着。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急救室的门才缓缓地打开。石磊跑过去,失态地抓住大夫的胳膊,声音嘶哑地喊道:“大夫,我爸爸怎么样了?啊?”
“没事了,老人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轻微脑血栓。”
“谢谢,谢谢您,大夫。”石磊这才意识到自己抓大夫的手太重了,抱歉地松开手,说了声:“对不起。”
“没什么。老人的身体素质很好,他的昏迷和血栓是由于过于激动造成的,以后尽量避免让老人激动。”
“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石磊看到爸爸从急救室推出来,奔到爸爸身边,喊道:“爸爸……爸爸,您没事了,大夫说您住不了几天院就能比赛打球了,爸爸。”
石伯年睁开眼睛,看着泪流满面的儿子,在他的记忆里,自从石磊失去母亲后,就再也没看到他流过泪。他被儿子的泪水感动了,这说明儿子是爱他的。他没有说话,只是哽咽地点点头。
“请你不要这么激动,病人怕激动。”
护士的话提醒了石磊,他不好意思地擦掉眼泪。然而,只有在此刻人们激动的情感才是最真实、最美好的啊!
第二天,李姣在民政局门口焦急地等着石磊,八点半已经过去了,仍没见到石磊的影子。他不会出什么事吧?没有特殊情况他怎么会失约哪?李姣这样想着,急忙到民政局不远的公共电话亭打电话,一边打电话,一边往民政局门口望着。石磊单位的人告诉她,石磊根本没有去上班,而且没有请假。李姣听了便急忙往石磊家里打电话,家里没有人接。放下电话,看了看表,已经九点多了,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单位。她心事重重地穿上白大褂,一个护士从六号病房走出来,忙说:“护士长,你去哪了?姐夫给你打电话,你不在,他让我转告你,说他有事,不能去你们约定的地方见面了。叫你不要等他。”
“他没说有什么事?”李姣紧张地问。
“没有。”小护士摇头说。
李姣一天没有听到石磊的消息,心神不定地猜疑了一天。晚上下班,李姣骑自行车回凤凰楼,正要想着是不是往石磊家里再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有什么事。骑到工人医院门口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出租车上下来,手上小心地提着东西。李姣下意识地停住自行车,屏住呼吸,看着石磊往工人医院走去。她猛然醒悟过来:难道是石磊的爸爸病了吗?想到这儿,她急忙骑上自行车,追上石磊,喊道:“石磊,是不是爸爸病了?”
石磊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李姣点头说:“是的。昨天晚上……不过现在没事了。只是轻度脑血栓。”
“脑血栓?什么程度?”李姣吃惊地问。
“只是说话时吐字有些不清。手脚活动没多大事。”
“怎么会突然……”
“昨天晚上问起你,我跟他说了我们离婚的事。他一生气,所以就……”
“那你刚才是回家做饭去了吗?”
“我给他熬了点稀饭。”
“那谁在看护着爸爸?”
“他在特护病房,有护士。”
“那我们赶快走吧。”
“你刚下班,还没吃饭吧?”
“走吧,我不想吃。”李姣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说。
两个人来到病房,石伯年见李姣进来,阴沉的脸立刻露出微笑。
“你来了?”
听到老人模糊不清的问话,李姣立刻含了泪,强忍着泪水,冲老人点点头,说:“爸,您不用担心,您的病在脑血栓病例里面是最轻的了,用不了一两个月就会好的。您现在觉得哪不舒服?”
“只是有时候右手右脚有点麻。”老人说。
“来,我给你按摩按摩。”李姣说着给老人按摩起来。
“不用,不用。”石伯年有些不落忍地说。
“爸,给您这样按摩按摩会促进血液循环。您别忘了,我是学医的。”李姣像女儿一样亲切地说。
老人幸福地笑了。
石磊见爸爸终于笑了,心里感到轻松多了。声音柔和地问:“爸,您饿了吧?我给您熬了点您爱吃的小米、大米粥。趁热吃了吧?”
“好了,李姣,你休息一会儿。我吃点饭,你们俩吃点什么?”
“你别管我们了,等你吃完了再说。”石磊说。
“我吃我的,我自己又不是不会吃饭,你们就去对面饭店吃饭去吧,别回家做了。”
李姣为了不让老人着急,赶忙说:“行,那您一个人吃吧。”说完,对年轻护士说:“我们去吃饭,麻烦你照顾好病人。”
“你放心吧,我认识你,你是不是开滦医院的李护士长?我是秦月的同学,也是好朋友。我叫阳阳。”
“啊,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你好像去过我们医院。”
“是的,我经常去找秦月玩儿。她非常喜欢你这个护士长,而且经常跟我讲你的故事。”
李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看你说的,我哪有什么故事。”
“她说你和你爱人都很漂亮,她知道你怀孕了,高兴跟我说:‘我们护士长要是有了孩子,不定多漂亮呢。’”
小护士的话使石磊父子俩人惊愕地睁大眼睛看着李姣。李姣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不自然地冲小护士笑笑,转身对老人说:“爸,您快趁热吃吧。我们出去吃了。”
“啊……好,你们去吧。”
出了工人医院,李姣就要往对面饭店走去,石磊在后面问她:“你饿不饿?”
“有事吗?”李姣转过身来问。
“如果你不太饿,我们先走走。”
李姣想了想,说:“好吧。”
说完,石磊往凤凰山走去,李姣跟在后面。走到凤凰护栏外,石磊头也不回地问:“你怀孕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听到石磊说话的口气,李姣知道他生气了,她不知该怎么对石磊说,只是支支吾吾地:“没……没有的事,别听小护士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