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展言目色茫然地走在街上。
从意外身死到化为鬼物，再到暴起出手险些魂飞魄散，九死一生逃出来的他，对这短短三天里发生的事情，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语言去表达。
自己现在究竟算什么？孤魂野鬼吗？
“蓬。”
“对不起对不起。”
“没……”
晃悠悠徘徊着，一个不注意和某路人撞在一起。
这是件极其平常的事情，在那位年轻小伙子道歉后，武展言下意识准备回句‘没事’，然而只说了一个字，他便骤然愣住，眼中大爆出异样的神采，猛一把将那小伙子拉过来，扯到身前，因为激动显得有些凶恶：“你看得到我？”
“呃……”小伙子整个人都懵了：“我……我应该看不到吗？”
武展言一时无语，不知道如何解释，随手将其推到一旁，小伙子彻底懵逼地看着那位相貌平平的西装男子一路跑去，神经病一样，左撞一个人，右撞一个人，在一片叫骂声中，进了一家早餐店。
……
……
“先生，要点什么？”
早餐店柜台姑娘询问的话语，在武展言听来简直是天籁之音，他再一次问：“你，你真的看得到我？”
“啊？”柜台姑娘一愣，继而忽略对方神经兮兮的模样，职业性地又问一次：“先生，要点什么？”
“哦，我……”武展言正想随便来点，忽然摸索了下身子，发现即没钱也没手机，怀着激动的心情，一言不发地走了。
那日仓库外趁那个少年与那位萨克斯高层混战逃离的他一路飘荡，便知晓在旁人眼里，他是虚无缥缈的存在，疾驰的汽车穿身而过，就像擦过一阵风，他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但是现在，人们又看得到他了！
身体碰撞传来的触感显得那么真实，武展言惊愕地看着店铺落地玻璃里倒映的自己。
“我……我复活了？！”
武展言隐约猜到，这一切的发生，是因为那些他从别人身上抽出来的那些绿色气流。
那就像他的粮食，吸了三个人的生气后，他就有一种痛快睡了一觉精神饱满的感觉。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已经不再是虚无的存在。
在玻璃前静静看了一会，武展言骤然转身，‘不小心’与某个男子撞在一起，交错的瞬间，灵动的手指飞快将男人的钱包勾到自己手里。
武展言一个凶恶的眼神将男人的暴躁神色压回去，武展言头也不回地走到街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来，二十来分钟后，到了某个小区进去，小跑着到了13号楼，进电梯上了7层，来到703的公寓门前。
很是深呼吸了几下，武展言全力让自己看上去豪无异常，然后，按下门铃。
不多时，门便开了。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这两天怎么手机一直打不通？微信也不回！我都快急死了！”开门的是个眉眼柔和的女人，不经打理的头发略有蓬乱，穿着居家睡衣，情绪着急开门让武展言进屋后，又奇怪地道：“你就这样回来了？你行李呢？”
“呃，旅馆失窃，行李手机都被偷了，柬埔寨那边又补不了卡，连微信都上不了，我也很着急啊。”
“我的天，你没事吧？怎么，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报警了吗？”女人很是关切，自厨房泡了杯蜂蜜水出来递给武展言。
“报警了，不过那国家的警察，基本没可能找回来的，不纠结了没事，也没丢什么重要的东西。”
“怎么没有，你那相机好几万块钱呢！”
“好啦，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武展言安慰地拍了拍女人肩膀，又温柔地抚上女人那张略显憔悴的脸。“新梅，让你受累了。”
这是他的妻子。
一个以为自己嫁给了自由职业摄影师的单纯善良女人。
这是他温馨的家。
差点，自己就失去这一切了！
“说什么呢？哪有什么累不累……”原享受着爱人的轻抚的柳新梅，不自觉间皱起眉头：“你手怎么这么凉？”
武展言触电般把手收了回来，有些遮掩地道：“哦，我也是担心失联后你着急，没日没夜赶了两天活，提前完工，甲方爸爸仗义，回来还派了司机去接机，就是那司机把空调开得太猛了。”
“俊明呢？还在睡觉吗？”武展言试图将妻子的注意往别处拉。
“嗯，他最近有些不舒服。”
武展言脸色变了变，焦急道：“没事吧？”
柳新梅叹息道：“医生说，还得观察观察。”
武展言登时怒了：“观察什么？手术都做完了！不是说一切顺利吗？怎么又要观察了？”
“你别喊！”柳新梅急拉了他几下。“小心把明明吵醒了！”
然后两人齐齐一怔，似有所感地朝一旁看去。
就看到一个穿着哆啦A梦睡衣的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出房间，到了大厅，也就五六岁的样子，一头寸发，活像个可爱的小沙弥。
见父母目光看来，小男孩嘻嘻一笑：“要不，我回去装睡？你们当没看到我？”
两人哭笑不得。武展言过去一把将男孩抱起来，举高：“儿砸！”
“爸爸！”
父抱着子转了一圈，小男孩趴落在父亲肩头，轻声道：“爸爸，我没事的。”
武展言忽觉有些鼻酸，无言抱紧了儿子，一旁的妻子忽然惊呼了声，引得正温情相拥的父子看去。
“怎么了？”武展言问。
“没，没什么。”柳新梅摇了摇头：“刚才，忽然感觉你变得……透明了？是我最近没休息好，眼花了一下。”
武展言却听得心头一颤，小心地将儿子放到沙发上，起身摸着口袋道：“我口袋里的U盘好像忘车上了，不行，我得去拿回来。”
“啊？这么急啊？休息一下再走啊这才刚回来。”
“不行，很多照片都在里面，我马上回来。”
武展言将家门关好，一双眸子已泛起冷光。
没分析错的话，从活人身上抽取出来的绿色气流，可以让他重新复活，但似乎，并不能一直维持。
保险起见，他需要更多的绿色能量！
……
……
回到街道上的武展言就如一头杀入荒原的猎豹，危险的目光扫荡着匆匆行人。
他不想杀人，但眼下情况无奈，不得不杀，他也不会去选择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凡百姓。
好在，他混迹黑道多年，知道哪里可以找到那些该死的人。
他打车到了鹭岛码头，走进了码头对面的一栋写字楼，上三楼来到一家海运公司，和郊外仓库一样，这里是萨克斯在鹭岛另一处据点。
他在这个组织混了将近十年，很清楚，这帮人手下有多少恶行。
既然我死了，你们也都该死了才对。
大家，都是兄弟嘛！
一抹冷笑，反手将门关上，反锁。
“你是谁？”有人看到进来的武展言，询问道，虽然同属一个组织，但并非每个人互相认识。
武展言默然地扬起手掌隔着几米对着那人，顿时，那人就像被掐住了脖子，难以发声：“呃…啊……”
在他看不见的空气中，无数绿色生气从他身体被剥离出来，想落入黑洞一样，冲进了武展言的掌心。
“小子，你做什么？”另外的人见状不对，大喝出声，都是脑袋挂在腰上的亡命徒，第一反应，就要把人制住。
一个在椅子上眯着眼的刀疤脸男人，一瞬间，野兽般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毫不犹豫往腰间一抹。
“咻！“子弹与消音器摩擦的声音骤响。
所有人才想起，那位一言不合就开枪的疯子这会也在。
然而，所有人怔怔看着，一个黝黑的小洞出现在武展言胸口，黑蓝交织的气雾飘飘地从里面溢出来。
连那个视人命如无物的刀疤脸枪手也呆住，一股红黑色气流从他体内冒出，与空气中的黑蓝气雾交织在一起。
那是沾满鲜血的杀人者独有的凶煞戾气！
对鬼怪来说，绝美如毒品。
受到影响的武展言神色一狠，低喝声中，全身炸开，黑雾席卷，将整间办公室，将所有人笼罩进去，黑雾中惨绝人寰之声炸响，却丝毫传不出黑雾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