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影子寺,小和尚手里托着小磨叽,眼前瞅着飞行中的小麻雀,他们仨一路有说有笑,终于回到了从前有座山。在山脚下的小溪里,小磨叽迫不及待地畅游一番,小麻雀在水中找草籽吃,小和尚看着小磨叽和小麻雀,心底由衷地感谢佛祖,赐给他两位可爱的小伙伴。
小和尚爬上山顶,放下小磨叽,小麻雀收了翅膀跟在后面。这时,小和尚看到老和尚站在院子门口,眼神中含着期盼。
“师傅!”小和尚顿了片刻,跑过去一把搂住老和尚的腰。
老和尚用手抚摸着小和尚的头,微笑着说:“走,进来吧。已经是大孩子啦,可不能轻易流眼泪。”
“我可没哭。”小和尚擦了擦眼睛,欢笑地扶着老和尚,准备迈过院门的门槛。
“还有我呢?”小磨叽喊道。小和尚把小麻雀介绍给老和尚,边往里走边讲述与小麻雀的奇遇,似乎把小磨叽给忘记了一样。
小磨叽在门槛前摔了好几次,总算爬进来了,嘴里嘟哝着:“这个小光头,有了小麻雀就忘了我,哼!”
爬进院子,小磨叽看到老和尚、小和尚、小麻雀围坐在桌子旁。小和尚还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说着云游的故事。小磨叽环视院落,发现院子里没什么变化,猫和狗都拴在各自的窝里静静地躺着,但在枣树下的水缸边多了一个盘缸滑梯,顿时倍感温暖。
“有了这个滑滑梯,我进出水缸再也不依靠小和尚了。”小磨叽热泪盈眶,心想,“还是老和尚对我好。”在滑滑梯上爬上爬下,小磨叽开心地玩着,也懒得去听小和尚乱侃。
“吃饭啦!”老和尚一边喊着一边端上豌豆苗炒年糕,给小麻雀、小磨叽也各备了一个小碗。
小和尚端起碗就大口吃起来,还咕咕哝哝地说:“小麻雀,你知道吗?这是我们寺里最可口的美食。你看院子里那边有一小块地,是一块神奇的地,一年四季都可以种出豌豆苗。”
小和尚忘情地吃着、说着,老和尚只得去把小磨叽拿到桌子上。小磨叽看着小和尚有了新伙伴忘记老朋友的样子,打心眼里生气,于是把屁股对着他。小麻雀听着小和尚的热情介绍,尝试着吃年糕,不料刚咬到一块,嘴巴就被黏住了,不停地甩着嘴。
大家看到这一幕都哈哈大笑起来,小和尚一把抓住小麻雀的头,说:“别晃了,也不嫌头晕啊。”说完,拿起竹签帮小麻雀剔出来。
“嗷…嗷…”小麻雀有意张张嘴,看看小磨叽说,“这个年糕,人类是会吃的,你是怎么咽下去的?”
小磨叽正要回答,被小和尚哈哈的大笑声堵住了:“哈哈!它呀,以前也被粘过,我帮它剔出来的时候,年糕还粘在了师傅额头上呢!”
老和尚面露微笑,没说什么。小磨叽爬到小麻雀跟前,说:“别理睬这个喜新厌旧的家伙!告诉你,我们没牙齿,吃年糕要一次扯一点下来,整块吃就粘住嘴又咽不下。”
小麻雀按照小磨叽的方法,尝试着吃了几口,终于感受到了美味。吃着年糕、喝着豆腐汤,又吃起水果来,老和尚、小和尚,小磨叽、小麻雀围在餐桌上,久久不愿散去,直到水杯里出现了月亮的倒影。
天上,月亮弯弯。院子里,笑声融融。老和尚捋了捋胡须,看了看天空,真不想搅和这甜蜜温馨的谈笑氛围。
“孩子们,孩子们!时间不早了。”老和尚连喊了几声,才使大家平静下来,说,“睡觉去吧!明天再叙。”
“小麻雀,上我禅房睡吧。”小和尚说完,就捧起小麻雀。
被小和尚捧起,小麻雀看看了老和尚、小磨叽,无奈地说:“我睡觉打呼噜、掉羽毛、拉粑粑,呃!还有……”
“没,没关系!”小和尚似乎什么也听不进。
小磨叽一脸不屑,跟老和尚说了声晚安,就沿着盘缸滑梯爬到水缸里去了。老和尚看出了小磨叽的不愉快,也看到了小麻雀的不情愿,心想这三个小伙伴在外面患难与共互相帮助,回到家里倒要闹矛盾了,得想想办法。
次日一早,老和尚晨练、做饭、打扫院子,按照生活规律做着每一件事。眼看日上三杆,小和尚、小磨叽和小麻雀都还没动静,老和尚本想让他们多睡一会儿,可是院外已有香客在等候,于是敲响了佛钟,请香客进来上香祈福。被钟声惊醒,小和尚、小磨叽和小麻雀都冲了出来,小和尚洗漱、吃饭忙活一通,还要打扫禅房,原来小麻雀睡觉的时候果真掉羽毛、拉粑粑。小磨叽在水缸里咕噜一下喉咙,加速游了几圈,就当晨跑了。小麻雀扑腾一下飞起来,来到小溪里,漱漱口洗洗澡,顺便找点草籽吃。
三个小伙伴再次在院子里碰到时,互相不太理睬。小和尚想到小麻雀的粑粑,就不想对它太热情。小麻雀想到小和尚强人所难,更不想再在禅房里过夜。小磨叽对另两个都不想理睬,小和尚喜欢新伙伴忘记老朋友,小麻雀鸠占鹊巢抢走了小和尚。就这样互相斗气、相互不说话,老和尚在忙着为香客祈福、解签的同时,心里琢磨着怎么平息三个小伙伴之间的战斗。
晚饭时,气氛沉闷,谁也不想说点什么。小和尚放下碗,就跑到禅房里不出来。
小磨叽还是照旧往水缸里爬,只是咕咚一声掉下去了,心想:“水怎么少了那么多,这明天早上爬不出去呀!嗨,不管了,到了明天早上再说。”
小麻雀在院子门转了一圈,飞到枣树上,心想:“嗯,这里才是我们麻雀休息的地方,小和尚昨天差点闷死我了。”
这时,听到水缸里传来喊声:“小麻烦!水缸是我的,枣树也是我的,不许呆在树上,我跟小和尚不一样,不喜欢闻你大便的气味……”
“叫谁小麻烦呢?”小麻雀本想,它是这个庙里的新人,不与他俩争吵,可是小磨叽叫它小麻烦,心里很生气,大声说,“你才是小魔鬼呢,怪不得小和尚都烦你了。”
“你…你…你,我…我…我。”小磨叽正在记恨小和尚,被小麻雀这么一激,气得没话说了。
“别你呀我呀的。”小麻雀说,“你还没资格,闻我粑粑的气味呢。”
说完,飞到大殿的屋顶上,看着圆圆的月亮,小麻雀心里有些失落,为什么师傅不让我在木头寺好好待着,要来跟这个不懂事的小和尚云游呢,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禅房间、水缸里、屋顶上都寂静一片,零碎轻淡的白云在星空轻轻飘移。
突然,黑狗连连狂吠,打破了夜的宁静。
小麻雀忽地睁开眼睛,“不好,院内着火了”,张开翅膀直冲而下,落在水缸上。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小磨叽紧张兮兮地冒着泡泡问道。
小麻雀看清是狗棚着火了,原地上蹦下跳,不知如何是好,便大喊起来:“狗棚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怎么办?怎么办?”小磨叽在水里转着圈自言自语地说,“我这缸里没多少水呀?小和尚,快!快叫小和尚。”
小和尚听到火字,也刹那间冲到了院子里,眼看火烧大了,再过一会火舌就要舔到厨房了,那里木柴更多。
二话不说,小和尚立即吩咐起来:“小磨叽,你去叫师傅。小麻雀,你能挂上小竹筒吗?把水缸里的水舀起来,从空中倒到火头上。我去挑水。”
说完,大家分头行动。小和尚挑着水桶,跌跌撞撞冲下山去。小麻雀打满水,吃力地往上空飞起。小磨叽也赶紧往老和尚禅房爬去。待小和尚挑着两桶水进来,小麻雀已经浑身黑呼呼的,嘴角都出血了,瞪着眼睛看着还没变小的火势。小和尚拧起桶,连续朝火心倒去,只听见滋滋几声,火苗瞬间变小了。
这时,小磨叽才爬出来,气喘吁吁地说:“不好!师傅…师傅…”
小和尚转过身,大声说:“别喘气,师傅怎么了?”
“发…发烧了。”小磨叽回答道。
“赶紧去师傅身边,照顾师傅。”小和尚来不及细问,又挑起水桶。
在老和尚禅房里,小磨叽沿着专用爬梯爬上桌子,看着老和尚肚子一起一伏,脸上红通通的,担心地问:“师傅!烧得厉害吗?很难受吗?”
老和尚嗯嗯两声,没有说话。
小磨叽左转转右看看,难过地说:“唉!师傅别急,狗棚着火了,小和尚和小麻雀在灭火,火势控制住了。要是小和尚在这里,给你弄个湿毛巾敷在额头上就……啊!有了有了。”
老和尚一直没出声,小磨叽撞到水杯,对老和尚说:“师傅,您闭上眼睛,我来给您降降温。”
说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水,朝老和尚脸上喷去。老和尚被一股腥气的凉水惊到了,颤抖了几下。
小磨叽又小声说:“师傅,舒服一点没有。”
“嗯!”老和尚低沉地说,“不用费劲了,好多了。去看看火灭得怎么样了?”
“哦,师傅,别担心,我这就去看看。”小磨叽说着,就朝门外爬去。
老和尚侧躺在床上,瞄着小磨叽刚爬出去,皱着眉头擦去脸上的水,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前,偷偷朝院里望去,狗棚里火已灭了,还有淡淡的烟雾,小和尚和小麻雀累得趴在枣树下,黑狗依偎在旁边。小磨叽爬呀爬,好不容易爬到枣树下。
“啊,火终于灭了。”小磨叽发出一声感叹。
小和尚猛地一抬头,问:“师傅,师傅怎么样了?”
“没事,应该没事。”小磨叽边说边抬头看小和尚,这才发现小和尚和小麻雀,浑身脏兮兮的,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小和尚与小麻雀对看一眼也笑了起来。
听着三个小伙伴的笑声,老和尚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阿弥陀佛!佛祖原谅我,不是我要诚心装病,只是要让他们知道友谊的重要。黑狗啊,你们也要原谅我,我烧狗棚也纯粹是为了教育他们,明天给你造个新的。”
老和尚又躺到床上,心想:“只要你们三个知道珍惜友谊,烧一次狗棚、装一次病,还是值得的。”
正想着,小和尚捧着小磨叽、带着小麻雀跑到禅房门口了,齐声问:“师傅!感觉好些了吗?”
老和尚迅速躺到床上,又假装喉咙嘶哑地说:“孩子们去休息吧!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哎哟,小麻雀嘴巴受伤了,赶紧敷点药,别发炎了。”
听到老和尚吩咐,小和尚摸着小麻雀的头说:“小麻雀,对不起,是我让你灭火,才伤了嘴巴。”
“应该的。”小麻雀说,“我来到从前有座山,这里就是我的家。”
小磨叽惭愧地说:“幸好有小麻雀帮忙。对不起,小麻雀,我不该叫你小麻烦。”
“哪里!哪里!”小麻雀说,“我也不该叫你小魔鬼的。”
小和尚高兴地说:“好了,好了。让师傅休息吧。我们去洗漱、洗漱。”
小和尚给老和尚盖好被子,摸摸额头,与两个小伙伴一起走到枣树下。
听着脚步声远了,老和尚又爬起来,躲在窗户边,看到小和尚在给小麻雀清洗、擦嘴、上药,小磨叽含水冲刷小麻雀脚丫上的灰尘。
“好了,小麻雀从黑乌鸦又变成麻雀了。小磨叽等一下,我去给你挑点水,水缸里底朝天,你晚上睡不好。”说完,小和尚就下山去了。
小磨叽正要说别去,小和尚就不见踪影了。小麻雀正要张开翅膀,飞上屋顶去。
小磨叽突然说:“别飞!小麻雀,你就在树上睡吧,与我做邻居,可以吗?”小麻雀笑着说:“当然好啦。”
过了一会,小和尚挑着水进来了。听着水倒进水缸里的声音,小磨叽一脸感动,说:“小和尚,你都这么累啦,还为我去挑水,我……”
“得了,你可别流眼泪。”小和尚风趣地说,“这水是挑来给我们大家用的,赶紧休息吧,天快亮了。”
把小磨叽放入水缸,小和尚朝禅房走去,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着水缸,心想:“每个晚上,水缸里的水都是满的。为什么今晚只有一点点水?又这么巧,在水缸没水的时候,狗棚着火。”小和尚摇摇头,朝老和尚禅房望去。
小和尚一抬头,吓老和尚一跳,心想:“哎呀,阿弥陀佛!这小和尚太聪明了,可能已经知道火是我放的。明天怎么面对他们呢?”
折腾的一夜终于过去,火红的太阳照进院子里。小和尚揉着眼屎粘着的眼皮,打着哈欠走进院子。
老和尚已在清理狗棚,看到小和尚,客气地说:“哎哟,怎么就起来啦。昨晚折腾得够呛,再多睡一会吧。”
“师傅,你发烧好了。”小和尚一边洗漱一边问。
老和尚尴尬地说:“好了,好多了。”
不一会,小麻雀、小磨叽都围坐在饭桌上,准备吃早餐。
老和尚端着碗却没有张嘴,小和尚嚼着萝卜干,说:“师傅,又不舒服吗?”
“不,没有。”老和尚放下碗筷,说,“孩子们!为师对不起你们。”
三个小伙伴听了这话,都看着老和尚。
老和尚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在外面能齐心协力应对困难,在家里一切安好,反倒闹起矛盾来。我想让你们时刻牢记友谊是多么重要,友谊的力量是多么强大,只是放火烧狗棚这个主意太糟了。”
听完老和尚的诉说,三个小伙伴开始一愣,然后都语无伦次了。
“我不应该嫉妒小麻雀”
“我不应该骂小磨叽”
“我不应该只顾自己的感受”
……
“是啊,我们修行的路还很长。”老和尚感叹道,“这一次我们四个都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从今天起立即改正。你们要懂得珍惜和平时候的友谊,我要以菩萨心肠来教诲你们。”
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从前有座山迎来崭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