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太可惜了,”自己的请求被无情拒绝,江之卿的语气中不乏遗憾,但她的性格向来开朗,很快又变得笑眯眯的。
“那就祝你好运咯,普通人同学。”
“对了祝同学,我能不能采访你一下,你的灵兽是怎么来的呀?”
“呃,捡来的。”
“欸?”江之卿愣住了,显然是没想到祝自觉会抛出这么奇怪的回答,然而祝自觉不说也有他的理由:一来关于自家兽灵的事实在过于敏感,涉及他那本神秘的妖怪笔记和不知所踪的奶奶,二来自己也确实弄不明白这些妖怪跟着自己的原理,实际上他连自己是不是真正的灵修都不太清楚,万一把这事儿说出来,被人抓去切片研究了怎么办?
所以祝自觉敷衍了一句后,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我到现在还没见过你的灵兽,你把它放哪儿了,长什么样?怎么来的?”
耿直的江之卿被这波素质三连分散的注意力,兴奋地回答:
“哼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的灵兽可是从家族里的长辈那儿继承过来的哦。”
“继承?”
“没错。”江之卿双手抱胸,扮作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灵兽当中虽然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不起眼的‘鬼祟’,但也会有极少数是在历史中都有名有姓的大妖,而一部分灵修呢,则会选择与这类大妖签订契约。”
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
“我家的灵呢,可是祖先供奉了七代的老神仙哦!”
“听上去像是某些地区请神的传统。”傅青评价道:“这么说来,原来你们灵修和灵兽之间也不尽然是主仆的关系,也会有平等共存的情况。”
“就是这样没错啦!”江之卿冲傅青竖了个大拇指。
祝自觉在旁边默默地听着,望着趴在肩头午睡的鵺,不由陷入沉思。
“……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原来真的可以不用灵契来收服灵兽的,我还真是羡慕你呢,我和我家那位老神仙签订契约的时候可是费了老大功夫呢。”
“灵契?”祝自觉问。
“哦,你应该不知道这个。”江之卿说:
“按照灵修界的规矩呢,要驯服一只灵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灵智越高,灵力越强的妖怪就越难以收服,一般来说呢,灵师需要了解有关要收服的灵兽的资料,是属于妖怪精灵中的哪一类呀,性格呀之类的,然后才能够进行灵契签订,灵契签订的过程也很麻烦,可不是咬破手指头按个手印就可以的,首先得得到灵兽的认同,也就是说,你得满足灵兽的一个愿望……”
“满足一个愿望?这么离谱?”傅青咂咂嘴。
“是呀,你得帮助妖怪完成它的心愿,它才能够认可你,与你签订契约,成为你的灵兽。”
“但是妖怪和人类不一样,人类想要的东西来来去去无非就是财富呀权力之类的身外物,妖怪的想法总是让人琢磨不透的,可麻烦了。”江之卿仿佛回忆起某些非常艰难的过往,苦着脸说。
听着江之卿的解释,祝自觉若有所思。这时地铁的到站广播响起,三人一块出了闸。江之卿一蹦一跳地转过身来:
“我下午还有课,要走另一边,今天就先这样啦!”
之后,三人简单地交换了一下微信,便各走各路了。祝自觉和傅青下午也还有课,两人坐在百多人的讲堂后排听老师讲古汉语文学。期间祝自觉一直没精打采地发呆出神,偶尔还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傅青也不管他,自顾自地、面无表情地玩着手机。
下课后,傅青把手机揣进兜里,起身便要走。
“青子哥。”祝自觉把傅青喊住。
“有事吗?”
“你下午也没什么大事吧?陪我去趟图书馆怎么样?”
傅青闻言,转过头来,神情中满是诧异:
“可以啊觉子哥,浪子回头,知道读书了啊?不过你还是放弃吧,那个姓江的女人并不是不喜欢没脑子的男人,只是不喜欢你而已。”
“废话少说,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确认一下。”
祝自觉确实有事情要做。
这几年来,他一直把在身周出现的妖怪当成麻烦而去逃避,每天做的事情千篇一律:确认妖怪不会对自己的生活产生威胁之后,便听之任之,由它怎么跟着自己,当做没看见就好。
直到今天遇见了江之卿,他受到了新的启发。
或许,那个什么所谓的灵契,就是解决自己身上问题的方法。
在上课的时候他一直在思考这个可能性,也通过一番艰难的沟通问出了鵺的愿望。
“你有什么愿望吗?”
鵺:“是这样的说,俺想要听一个‘善意的五索(谎言)‘’的说!”
祝自觉:“……”
他终于明白了江之卿说妖怪都是难以捉摸的意思。
此时此刻,他唯一的想法是:
善意的谎言?那是什么东西?能不能整点阳间玩意?
由于交流困难,再怎么问也很难从鵺那里得到一个具体的回答,好在他也算是知道鵺是来自和之国的生物,想着兴许能从图书馆里查到点什么相关的线索,便拉上傅青一块去了。
到了图书馆,找个位置坐下,傅青便又自顾自地拿手机肝起了后天方舟。祝自觉则是在海外文学区转来转去,翻出一本《平氏物语》看了一阵,又回到桌子前坐下叹气。
“我错了。”
“嗯?”傅青抬起头来。
“我真的大错特错了。”
“怎么了?”
“我以为我能够从书里找到鵺的秘密,却忽略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这种连一本都考不上的学术废物,怎么可能看得懂书呢?”
“起码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祝自觉又叹了口气,也不作反驳,忽然问:
“阿青。”
“什么事,阿觉?”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善意的谎言?”
傅青停下了正在摆弄手机的手,愣住了。
“你这问的什么SB问题,中二起来了还?撕破伤口丶吗?”
“你别管,告诉我你的想法就是了。”
傅青瞥了他一眼,不假思索地说:
“你的妈妈爆炸了,我是你的哥哥,你是我的弟弟,我们都是你妈妈的儿子,我俩一起为你妈抬棺。”
话音刚落,整个图书馆瞬间金光大作。
在祝自觉震惊的目光中,他肩头上的泛着金光的鵺忽然悬空而起,兴奋而又快乐地大喊着:
“五索!五索!善意の五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