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少府往东过了两条街,我真的看到了一家还没有打烊的店铺,“真的有哎,鱼小鱼,你怎么知道的?”
鱼小鱼笑道,“我当然知道了,我总是······没,没有,反正我就是知道这儿有一家,你到底吃不吃吧!”
“吃吃吃!”我麻溜的跑进了铺子里,要了两碗热乎乎的汤面。
“怎么,云家的人没有为难你吧。”鱼小鱼坐到我对面问道。
我认真吃着面条,头都没抬,只是晃了晃脑袋,“没······”
“你慢点儿吃!”他看着我的样子笑道,还用那筷子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哎呀,我吃饭呢!”我含糊不清的说道。
“不过,也是难为杨俨了,堂堂的一个长宁王,如今却沦落到要入宫做个侍卫!”鱼小鱼摇摇头。
我呼噜噜的喝了两口热汤,终于抬起了头,“谁也不知道事情会走到这步田地,只是······”
“怎么了?”鱼小鱼见我欲言又止,担心的问道。
“只是,”我凑过去低声道,“现在是晋王成了太子,也就是皇上百年后晋王会成这天下的主人,你觉得依着晋王的脾性,他会饶了废太子一脉吗?”
鱼小鱼听罢看着我的眼神都充满了严肃,我撤回身子,坐回凳子上,摆了摆手道,“哎哎哎,算了,现在说这个干嘛!你那碗吃不吃,不吃给我啊!”
“还吃!”鱼小鱼又用筷子敲了一下我脑门儿,我边揉边把碗拉了过来。
这边我正跟鱼小鱼两个人打打闹闹,忽然听得附近有马车经过的声音,也是那一瞬,我竟然察觉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仙气,难道,附近还有哪个神仙是被罚下凡的吗?
果然,一辆马车从店门口经过,我朝那马车望去,风吹帷裳,我却也看不真切里面的人,铺子的老板送来一碗热汤,我随口问道,“这大半夜的,还有人啊!”
“姑娘只许自己出来,还不许别人出街溜达了?!”老板笑道。
“没有没有,我就是看人家马车上的花纹好看!”我说。
“那可是宇文大将军的马车!当然与平常人家的不同了!”老板说完又去给别桌的客人添热汤了。
“宇文大将军?”我看着那马车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道,然后抹抹嘴,起身对鱼小鱼眨了眨眼,便朝外走。
“吃好了!”老板接过鱼小鱼的钱笑笑。
鱼小鱼出来追上了我,问,“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我站在暗处望着那马车离去的方向,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刚察觉到了一股子的仙气!”
“仙气?”
“是。”
“你是说从那马车上?”鱼小鱼问。
“我也不知道,就是忽然有了这种感觉,然后那辆马车又刚好经过了咱们吃面的地方。”
“我听常川跟我提过,说是宇文述从前一直都在寿州做刺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晋王自扬州归来后,这个宇文述便也回京了。”
我看看鱼小鱼,“那你还知道什么?”
“其他的我便不知道了,只是前段日子我有天晚上出城,看见一队车马拉着十几个箱子悄悄进了城,我还想是什么人,能大半夜的运这么多值钱的东西进城。刚刚我见那马车上的标记才忽然想起来了,那队车马上也有同样的标记。”
“有点儿意思!”我笑笑。
“你什么意思?”
我抱肩想了想道,“你帮我去查查那个宇文述,有什么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行,那你快回去吧,万一被少府的人察觉了就不好了!”他点头,便送我回了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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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少府,屋里我走前就已经烧得熄灭的炭盆依然冒着黑烟,我笑笑,如今寄人篱下,凡事看来都得要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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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早起杨裕和杨筠便过来敲了我的门,问我他们大哥什么时候能回少府,说实话,我比他们还着急,只是我这个做嫂嫂的也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抱怨。临走前他们给我留了些银钱,说起来有些羞愧,本应是我这个做嫂嫂的给他们留些钱的,可想来在这个少府,到底他们才是云定兴的亲外孙,而我,终究是个外人。
傍晚起风,我披着外衣想去外面再拿些炭火,一开门,便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隐约的我听见一个声音对那家丁道,“不要打扰了外公,我明日一早再去拜见他老人家。”
那个声音刚落下,我便看见两个人影进了我这边的院子。
杨俨初初见我,愣了愣,随后跑了过来,紧紧的拥住了我,我一愣,只觉凉了多日的心口这会儿才有了温热。
“对不起,是我无能,都是我!青言,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受苦······”他埋在我的肩上流泪,我心头一紧,忽然就拉紧了他的衣袖。
“我没有受苦,这话不敢让你外公听了去,杨俨,你回来就好,你能回来就好!快,进屋!”我在他耳边低声道。
杨俨替我拾起刚刚落在地上的外衣重又披在我的肩上,然后又帮我捡了些炭火,常川接过火盆放进了屋里。
我看着常川关上了门,才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问着,“你吃饭了吗?”
他抓着我的手道,“你不问我这些日子都干什么去了?”
“你这些日子都干什么去了?”我问。
“皇祖父看了我写的信,可是······”他重又低下了头。
“他没允你进宫做侍卫?”我反问。
他点点头。
我重抱紧了他,“没允你好!没允你好!我这些日子总是放心不下,现在外面不太平,你去宫里,我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
他叹了口气,“青言,你是不是后悔了?你爹是当今太子的司马,你本可以······”
“你知道我现在最不想听得就是这话!”我别过身去不看他。
他刚欲抬起轻抚我后背的手却在半空中顿了顿,终还是没能落下,他转身,开了门。
“你干嘛去?”我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匆忙起身问。
“我跟常川还有事要商量,你也早些睡下,明日与我一起去见外公。”
我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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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随杨俨见过外公,他问杨俨,“听说你给皇上上表要入宫做侍卫?”
杨俨点点头,“皇祖父还是没答应。”
“你呀你!这事儿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好歹能帮你在宫里打点一下!你可知是谁驳了你的请求?”
我与杨俨互相看看。
“是那杨素!”外公摇摇头,“现在宫里太子一人独大,本想借着你母妃主持东宫时认下的人脉好替你的将来打算打算,无奈!无奈啊!”
“杨俨让外公费心了!”
“罢了罢了!你们且先在我府中住下,条件是赶不上你的长宁王府,可也好歹算是个栖身之处,且看日后再做打算!罢了!罢了!”杨俨外公摆摆手便出了前厅。
我看看杨俨道,“你可有打算?”
“父王被废实在冤枉,可我也确实是无能为力!”杨俨摇摇头。
我又说,“我在外面找人给你和两个弟弟做了几件夹袄,你能陪我出去一趟吗?”
杨俨看看我,有些不解刚刚说的是那事,我怎的又扯的是这事?
现在不比从前,出府还有马车候着,不过我倒觉得舒心了些,抬脚就能走,不像从前,第二日出门,前一日就得准备。
杨俨见我心情不错,便问,“怎么,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我伸手缠住他的胳膊,笑道,“能这样时常看到你,对我而言就是值得高兴的事!”
他侧头看着我一路嘴角含笑,然后轻轻抽回被我挽住的胳膊,又顺势牵起了我的手,我心里一暖,想来杨俨从前从不会与我在人前这般坦然,却又故意没去看自己被他牵住的手,而是微微昂起了头,继续朝前走。
没多久,我与他在一家裁缝铺前驻足,他看了看我道,“你真的给几个弟弟和弟妹做了衣裳?”
“对啊,现在天越来越冷了,别说他们了,我从王府出来的时候也没带多少东西,昨儿个看见你三弟妹,一双如兰花般的春葱玉指却也冻得不成样子了。”
“我不在的时候,外公对你是不是也······”杨俨抬了抬我的手,低头望去,我装作无事的把手撤了回来,笑道,“没有,怎么会,你外公只是府里的事情多,一时照顾不到,毕竟也上了年岁,本该是我们尽孝的。”
“青言······”
“行了,快进去吧,我都走累了!”我匆忙打断了他的话,拉着他进了铺子。
铺子的伙计引着我们上了二楼,我一推开门,杨俨便一愣,“鱼小鱼······”
“见过主子。”鱼小鱼低头行礼。
我转身关上了门,推着杨俨往过走了去,他诧异的看着我,我解释道,“长宁王府被抄后,下人们大都被官府的人卖的卖、送的送了,我使了很多法子,可还是没能留下秋儿和鱼小鱼,不过当初鱼小鱼送我去少府的时候,我就跟他说好了,让他想法子回来。”
“可我记得,当初鱼小鱼应该是跟王府的其他下人一并送去做了官奴,当时也是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过去少府,使了些钱才让那些人答应我派鱼小鱼送你去的。”杨俨想了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