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佑安看着身边站起来并整理着装的何吕不禁问了一句:“你啊?”
何吕也没多什么什么,点点头回道:“嗯。”
随后便走上前去,接过一碗茶,捧在手心。
张佑安自己嘟囔了一句:“整这么一出,不是给人树敌呢么。”
可你别说,还真有那小心眼的嫉妒。毕竟是师父见着的第一个徒弟,第一印象可很深刻,说不定将来整成个“真传大弟子”,独宠这一人,那别人想学什么可都不如他学的多。
何吕端着茶,按着顺序找到自己师父,走到师父面前,行了个礼,把茶递给师父。
师父坐在椅子上,接过茶碗,一手拖着一手捧着,握在手里没喝。这老郎中看着年岁可不小,六十上下。头发白了一半,很瘦很高。
这老头名叫魏国,是个老郎中了,极擅长针灸,也会一些祝由术,给人治神志上的病居多。
而这老头还不是一般人,性格很怪。基本上各个领域的精英大佬,脾气性格多少都会比较怪。但是魏国还行,待人还算是比较和善。
魏老先生看了看何吕,没说什么。待几个学徒都向自己的师父行完礼后,官员又说了几句官话,才让师父带着徒弟们回书屋授课。
玄一班的教室在北面的屋子里最东边的那个屋子。魏国让徒弟们先换上衣服,自己在书屋里等待。
张佑安几个人正换着衣服,沈万青忍不住开口了:“授课都教些什么,你们知道吗,刚才那人说的很含糊。”
紧接着沈万青又说到:“也不知道教些啥,学不学得会。要是啥都学不会,会不会挨打啊,反正被清出去是肯定的。也不知道咱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不好说话。诶你几个都为啥来学医啊。”
这几个人都刚刚认识,出于礼貌也不能不搭理他,刚要回呢,他自己又说话了。“我是想着这点医有好处呢,当个郎中也不至于饿死,学会点算点,哪怕最后他们不要我,我也出去当郎中,医不死人我就没事儿。哎中午吃啥好呢。”
几个人也都不知道该说啥了。尴尬间,看见一个人换好了衣服,可他穿的一身青绿。几个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他,他也看着他们。
几个人面面相觑,半天没说话。马三忍不住问了句:“这位仁兄,你不觉得你格外扎眼吗?。”
那人也是一脸懵:“咱们不都是青二班的吗?”
张佑安笑着回了他句:“您认错了我们是玄一,刚才我们几个就在一块,我早就看见您了,我以为您是借个地方跟我们一块换衣服,快回去找你师父吧一会走丢喽。”
那人尴尬的说道:“哦对,我是上这来换衣服来着,然后找不着我们班了,我...我我先走了。”
原来那人是个色盲,分不清青和黑。青班的袍子不全是青色,是青绿色,确实有些发黑,属于那种墨绿。那人走后,几个人也没再理会,换起了衣服。
服饰就是平民百姓的服饰,跟唐朝的服饰大致相同,头戴硬脚幞头巾子,身着圆领衫,腰束革带,脚穿黑靴。几人的衣裳都是黑的,黑中带着细小的红色的花纹,这叫黑中带赤名为“玄”。
几人穿着完毕,又把原来带的衣服叠起来,抱在手中。往书屋走去。
进入书屋,只见魏国坐在为首的草席上,闭目养神。魏老先生听见人来,便让他们坐下。
“先从书柜上每人取一本《内经》。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片刻魏国又说话了:“想要混口饭的提前跟我说,背过伤寒后再教你些口诀你就能走,需要讲的我告诉你,其他的我都不管。有没有,现在说。”说这话的时候魏国一直没睁眼,而且他说话时别人看不出神态,听不出语气。底下的弟子们也都摸不清底子,不敢回话。
正安静呢,这时启世明腾一声就站起来了:“师父,我。我就是想买点药赚钱,别的我不想学,您教我认药吧。”
几个人心里都骂他,你是真虎啊。可是见师父面不改色,也没睁眼,说了句“行。”几个被家里逼着来的就都心里痒痒了,尤其是马三。
这时马三还碍于面子没好意思说。可这是沈万青也摊牌了,自己心里就有一点确定了。马三也跟魏国说了自己的意愿,家里逼着来的,本不想学医,好歹学点什么就成,哪怕就会治一种病回家也算有个交代了。
魏国听完了这仨人的意愿,也都答应了。又过了片刻,魏国开口问:“你们这群人中,又有没有想成为大医,想悬壶济世,普救众生的?”
这话一说下面这群弟子谁也不敢说话了,混日子容易,说到就能做到。问这个谁也不敢说,话说大了可是要出事儿的。
而且这些人大多都是被家里逼来的,要么是日子过不下去没有事由,来寻个由头。众人沉默了片刻,何吕发话了:“师父,我。我想成为大医。”
何吕有这远大的理想可不仅仅是父亲是郎中的原因。在他的童年里,就没有见过母亲。
夫亲说母亲得了一种怪病,会传染。过了两年母亲就去世了。这两年期间他父亲也是砸锅卖铁,放弃科考给他母亲治病,边请郎中边自学医学。
可最后也没能救活他的母亲。直到现在父亲成了个然人认可的郎中。这种执念由他父亲带给了他,潜移默化的也形成了这种执念,一定要学医,一定要成大医。
何吕没想那么多,可偏偏引起了别人的误会。马三觉得这人爱抢风头,想夺得师父注意,在争宠呢。
马三最讨厌变着法的讨好别人来谋得利益,冠冕堂皇的人,刚要站起来说些什么,“你...”你字儿还没全说完,刚发出声音,就有一个人站起来了打断了马三。
他抢在马三面前说了句:“先生,俺也一样。”
众人一看正是张佑安,张佑安可没想着帮老何缓解尴尬,打圆场。
他想学医一点别的目的都没有,如果说何吕学医是一种执念,那张佑安就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最纯粹的念头,学医就是为了学医,没有为什么,不需要什么为什么。
张佑安从小天生就对医学感兴趣。张佑安从小就聪明,学什么会什么,可偏偏就是太聪明才让他变得有些许浮躁。
做事三分钟热度,别人大多数是三分钟没学会就放弃了,他是三分钟学个差不多觉得没意思就不学了。唯独医学不是这样,他大概是觉得医学难懂,学起来有挑战性。
偏偏就对医学感兴趣,平时就别的事什么也不做,钻研医学。
张佑安这一说,马三也不打算说什么了。何吕他是看不顺眼,可张佑安之前认识,哪怕不那么熟,他也知道张佑安这人不是坏人,和他合的来。
不能连着他也骂,算了吧。
突然这时启世明跟着站起:“我也穿大衣!”
让张佑安一把给按下去了,魏老先生没说什么。
后风也是一言不发,笑着点点头。
又过了片刻魏国应了一声“好!”与此同时睁开了眼,看了看众人又说了句“开课!”
看了看自己的弟子又开口说了句:“不管你们志向如何,我都会教你们,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我最不喜欢强迫别人,你们的去留也都由自己决定。”说完便让他们打开了《黄帝内经》,自己又闭着眼开始讲了起来。
法于阴阳,和于术数。第一堂课魏国就着重的讲了讲阴和阳。魏国这个老头看起来严肃,其实为人很随和,授课时也很幽默,时常给弟子讲一些跟医学相关的怪事儿。
“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治病必求于本。一气分两仪,两仪化三清,三清生四象,四象生五行,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皆归于阴阳。两仪即是阴阳,源头乃是气。气分清浊,清者为阳,积阳为天;浊者为阴,积阴为地。阳化气,阴成型。”
这世间万物追其源头其实都是气,气是万物的本源。而气当中又分阴阳,清者为阳,有着着上升、温暖、弛张、主动等特性;浊者为阴,有着下降,凉润、主静等特性。
其中阳化气、阴成型指的是阳在人体中偏向于能量,而阴则偏向于物质。
阴阳之间相互转化就相当于物质与能量相互转化。且物质与能量的本质都是气。
“清阳出上窍,浊阴出下窍;清阳发腠理,浊阴走五脏;清阳实四肢,浊阴归六腑。”
在人体中也有阴阳,在表为阳,在里为阴。背为阳,腹为阴,四肢内侧为阴,外侧为阳。这些都取决于人体经络的遵行走向。
而五脏为阴,六腑为阳。而脏腑之间对比又各有阴阳,单个脏腑内又各有阴阳。
“阴胜则阳病,阳胜则阴病。阳胜则热,阴胜则寒,重寒则热,重热则寒。”
人体中的阴和阳都是可以互相转化的,有阴必有阳,有阳必有阴。阴阳就相当于是一张纸的两个面,是一个整体的两个对立面。
但阴阳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整体,所以阴和阳不能分割作为一个独立个体存在。阴和阳之间要不断的互相联系和转化。
所以在阴气盛的时候,阳气会开始衰败,阳气盛的时候阴气会开始衰败。来达到一个此消彼长的效果。阳胜生内热,阴胜生内寒。阴气过盛会物极必反生热,反之亦然。
魏老先生讲完了阴阳,然后又讲起了五行生克:“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
正说着魏老先生停了停,睁开眼问学生:“都记住了吗?”
沈万青答道:“记住了,先生。”
魏老先生又问:“当真记住了?”
沈万青答道:“那有什么记不住,瞧您说的。”
魏老先生“一脸好意”的笑了笑:“那我问你个最简单的,水克什么啊?”
沈万清想都没想答道:“火呗。”
“确定吗?”
“确定”
“当真?”
“当真!”
“不后悔?”
“不后悔!”
“不改了?”
“唉先生您这是干嘛啊。本来不就是水克火嘛。这没学过的人都知道。”
“那我问你,一滴水能浇灭火炉子嘛?”
“这...”一向话多的撑破肛门的沈万青被这一句憋住了
“记住了你们,五行的生克是有条件的。当条件允许的时候可以跨过生克规律,达到反向克制,这个叫相侮。”
魏老顿了一下又说到:“反过来,我刚说的,如果是倾盆大雨来灭一个火苗,不仅克制,还克的绰绰有余,这叫相乘。”
转眼间快到了午时,散学前,魏老师跟他们说每天下午带一个学徒跟他一起外出给人看病,轮流去,第一天就叫上了张佑安。
张佑安也不是不想去,可是心里有事儿,心里的大石头还没放下,心思不全在这。但又没法拒绝就跟着去了,出门告别了几个同窗,来到南市附近一家饭馆要了份羊汤,两张胡饼。
刚端上来,张佑安可饿坏了,端起羊汤咕噔一大口。随后就把碗就给放下了,赶紧甩手,然后又捂了捂心口,感情是让汤给烫着了。
羊汤里一般都撒胡椒面,为了祛羊肉的膻味。赶巧今天厨子手一抖,撒多了。羊汤又烫,胡椒面又辣嗓子,张佑安咳嗽半天。伙计过来问:“怎么着客官,不好吃?”
张佑安咳嗽的脸都红了,眼泪都出来了,斜着抬起头看着伙计:“没事儿,好吃着呢,你忙你的别管了。”
张佑安估计也是嫌刚才自己办的事儿忒虎,没好意思讲。他也不是那多事的人,什么事解释不清就干脆不解释,
羊汤里的胡椒太辣嗓子,加上刚嗓子让汤给烫了,一碗羊汤一口没喝,捞了捞羊肉,吃了俩胡饼,付完钱,就走了。
找个地儿休息了一下,睁眼一看已经是下午了,又赶紧去了杏林院玄一班的书屋,眼看着魏老先生在席子上静坐休息,张佑安想给老师请安,却发现自己嗓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一想,本来老师也在休息,不该打扰他。幸亏自己没说出话来。便坐在
自己的席子上静静的等待老师。心里想着明天怎么带着刘大海去老何他爹的医馆见一见那俩可疑的人物。
过了许久张佑安发现自己睡着了,而惊醒他的正是一声大吼:“睡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