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在做梦吧。
刘不悔这样想着,已经不知道沉睡了多久,不过不管多久,对于刘不悔来说,这都是一场煎熬。
白色在无人预料的情况下,早早地来到了人间,那天上的恒星,也化作无数束光射入刘不悔的屋子里。
“我在哪里?”他终于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的景色,那红色的墙壁,让他勉强记忆起来……诶,这里是自己的屋子。
他的头脑有些发昏,挣扎了好久,才从床上爬起来,他的腹部,似乎没有那种痛楚了,现在有的,只是一点轻微的,麻痹的感觉。
刘不悔摇了摇头,才勉勉强强将精神振作起来,下了床,他换了衣服,顺便查看了一下伤口——那处可怕的贯穿伤,竟然已经是痊愈了。
谁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刘不悔穿好了衣服,慢慢走至那小桌子,上面还有热着的茶水,他揭开盖子,连被子也不用,就直接灌了下去。
“爽!”刘不悔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然后晃了晃脑袋,大喊了一句。
不过这放纵的行为还是让他自己重新感受到了痛苦……就算是表面上愈合了,但那内部,还是依旧啊。
“诶……”
刘不悔忽然听到了一个睡眼惺忪着才会发出的声音,他急忙往那源头处张望,那地方,竟然是自己刚才的床铺!
他望去,只见连睡衣都没有换上的彩儿就那样在床下爬了起来。
刘不悔恍然大悟,彩儿所处的地方是视野的死角,怪不得刚才自己没有看到。
“诶……”彩儿揉着自己的眼睛,在睁开的瞬间就看到了刘不悔,她大叫一声,马上冲了过去,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是直接把刘不悔抱到了床边。
“啊,彩儿你这是在干什么?”刘不悔看着还穿着昨晚那不整衣衫的彩儿,也是问了出来。
彩儿那可爱的眼睛马上就有了怒气:“不悔哥哥,看看你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还乱动呢快点躺到床上去,伤没有好之前不许下来!”
听着彩儿这霸道的语气,刘不悔也是苦笑了一下,虽然伤口已经不知怎的完全愈合,但是躺下来,至少不让彩儿担心嘛……
他照做了,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不过那双眼已经毫无睡意,他满脑袋,想的都是关于那一天的事情。
彩儿看见刘不悔慢慢躺好,也是不再多话,握着他的手,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下来,那话语带着感激,还些许有些结巴:“不悔哥哥……谢谢你,救了彩儿,没有让彩儿……给他们丢到大街上去……”
刘不悔那被彩儿拉住的手,很快就被泪水打湿,他叹了一口气,也是拉紧了彩儿的手:“什么救不救的,这次是我大意了,如果下一次彩儿还要为我强出头的话,可是要和哥哥说啊……”
刘不悔说着,那长发遮挡了一半的脸庞上露出了微笑……刘不悔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救不救的,而是师父早就告诫过他——羁绊不能太多,也不能没有,但如果你牵扯到了,那么久必须负责到底……这就是刘不悔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
“嗯!一定会的!”彩儿突然抱住了刘不悔,那柔软的身躯切切实实让刘不悔感觉到了温暖,这是以前只有一个人时从未感觉过的。
他一会儿便是松开了彩儿的拥抱,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他的声音柔软,但并不柔弱,甚至带着几分刚劲:“彩儿,告诉哥哥,今天谁治好了我的伤?是不是有个白衣的叔叔过来了?”
“啊?”彩儿猛的摇了摇头,“除了彩儿和母亲,没有人来看过哥哥啊。”
刘不悔听了这话,便是纳闷起来……不是师父,那是谁呢?
不过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琼姨已经推开了门,恭敬地拱手道:“国师大人,请进。”
刘不悔瞬间打消了怀疑,哈哈,师父这么神通广大,要在彩儿不察觉的情况下治好自己,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一个俊美的白衣青年就那样优雅地走了进来,从他的脸上看不见任何一点风霜的痕迹。
“弟子……”刘不悔看见师父进来,本来想直接起身,却是被直接阻止。
“不悔。”白衣青年瞬间打断了刘不悔的话语,言语中略带怒气,“你要是再这么作死下去,为师可就不救你了。”
“哈哈。”刘不悔听得师父那样的言语,也是笑了起来,在彩儿的搀扶下慢慢起身,“师父,见笑了。”
这种师父一下就推翻了彩儿的世界观,她在一旁看着,以前她都是以为刘不悔的师父应该是个很严厉的老古板,但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年轻,话语还略有孩子气。
母亲还在叫他国师,哪里有国师这样的?
不过刘不悔倒是非常熟悉,他挠挠头:“师父,弟子只是想帮助琼姨洗刷冤屈,在此同时,弟子也应该独自去面对危险,这种伤,本就是不可避免的。”
“知道就好!”白衣青年过来拍了拍刘不悔的脑袋,那行为里丝毫没有什么严师的模样,更多的,像是哥哥和父亲。
琼姨在门口,将那被风吹的晃来晃去的门关得紧了一些。
刘不悔和师父对视一眼,也是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笑够了,也该上学去了,不要天天旷课啊——你能够在他们那里学到的,我这里可是教不了。”白衣青年转过身来说道,他背对着刘不悔,那话语中的笑意已经停止。
“是。”刘不悔抱拳,应道,可是他心念一转,又是回想起了什么,大喊道,“师父,我有一事求您。”
“有屁快放。”白衣青年那言语已经有些粗鲁,看得琼姨和彩儿都有些哭笑不得——一个国师,怎么在弟子面前就成了这副模样!
她们母女相互会心一笑,这种气氛,倒有些接近一家人了。
“我……”刘不悔忽然从床上跳了下来,那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他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地说道:“师父,我想求您收彩儿为徒!”
那白衣青年还以为刘不悔要讲什么重要的事情,结果这一出,便还真的是重要。
“哈哈哈哈,收徒?”白衣青年大笑起来,他捂着脸,“是不是你以后找到哪个小孩,都要为师收为徒弟啊?”
琼姨在旁边,也是被刘不悔的言语吓了一跳,她急忙道:“公子,彩儿受不起这般对待啊,国师大人尊贵之躯,我们高攀不起啊!”
“哈哈哈哈!”刘不悔也是大笑起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虽然琼姨的冤屈师父不会帮忙,不过他相信,关于收徒弟这事,还是有些把握的……他看到了彩儿的弱小,他也明白自己不是个好老师,于是,师父便是成为了自己的首选。
彩儿在一旁看着这一对奇怪的师徒,也是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话,她嘴里刚要蹦出一字半句,便是被刘不悔直接打断。
“彩儿,你也不想让哥哥每一次都来保护你吧,你不可能永远去依靠我,我只能在彩儿需要我帮助时候去帮助彩儿,其他的,都还要靠彩儿自己啊!”
彩儿本来还想劝说一下刘不悔,不过这话语一出,自己便是被说服,她眼里闪着泪光,她知道,刘不悔是在为她好——那所谓的什么自己并不怎么想去保护才彩儿,也只是善意的谎言而已。
那白衣青年大笑起来,他捂着眼睛:“果然,是我的好徒弟啊,为师,就答应你吧。”
国师笑着,一本书凭空在手里出现,那上面,并没有任何的文字。
他指尖轻点,那本无字之书便是飞到了彩儿的手里。
彩儿也不过是八岁的小女孩,她的手颤抖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彩儿!跪下啊,快去拜师啊!”琼姨眼里有着光芒,她连忙从门口跑了过来,对着彩儿兴奋地说着。
彩儿也是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他上去拥抱了母亲,便是朝着国师,跪了下来:“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挺有模有样的,收了你吧。”白衣青年撩了撩他那如仙人般的银色长发,用着平常的语气说道,“既然拜了师,那就得做好自己该做的了。”
他朝彩儿处看了一眼:“去洗干净,打扮的漂亮一点,我的徒弟,可不准脏兮兮的。洗完后,我教你一个上午。”
说罢,白衣青年转身拂袖,一下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
彩儿看着他的消失,心底流下感动地泪水,她看向刘不悔,然后便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心冲上去拥抱他:“不悔哥哥!谢谢你!彩儿会永远待在哥哥身边的!”
“嗯……”听得彩儿那样大胆表达喜欢的言语,刘不悔并未表示出什么,只是摸摸她的头:“彩儿可是要好好学啊,师父他人很好的……而且,以后可不要叫哥哥啦,叫师兄。”
“不!”彩儿又是那种小女孩的模样,她摇摇头,“彩儿会这样,叫上一辈子!”
刘不悔捂着头,那举止突然显得有些淑女,他柔声道:“要不,还是叫姐姐?”
“哈哈哈哈!”彩儿给他逗笑了,彩儿抓紧了刘不悔的衣衫,笑道:“怪不得师父要彩儿打扮的漂亮一点,原来不悔哥哥,就是‘女孩子‘啊!”
“伶牙俐齿,油嘴滑舌……”刘不悔随便找了几个成语来形容彩儿,便是想了想,从自己的床头取下了一样东西,递交在彩儿手里。
“这是?”彩儿一时半会也没有搞清楚,但是当刘不悔拍了拍那上边的尘灰彩儿便是醒悟过来,大声喊道:“剑?”
刘不悔看着手里的长匣子,他将这匣子直接用手撕开,将那柄带鞘的华丽长剑塞到了彩儿手上,微笑着:“这是师父交给我的第一柄剑,也是最后一柄,我舍不得用,就给彩儿啦!”
彩儿眼里含着热泪,她接过那长剑,这重量似乎有点重,不过这也阻止不了她的感激之情。
她吃力地将剑拿起,笑容中含着泪光:“谢谢哥哥,我永远会记着的!”她上前去拥抱刘不悔,刘不悔也没有阻止,这既然已经是一生一世都无法斩断的羁绊,多他一点又何妨?
琼姨在一旁观看着,全程都没有说出几句像样的话。
她们这种颠肺流离的母女,能够遇上刘不悔这种人,真的是上天的仁慈啊!
她双手合十,那本来不相信上天的她开始真诚地祈祷——如果苍天真的能够听到她的声音,她愿意就这样,看着刘不悔和彩儿,直到永远……
“琼姨,想什么呢?”刘不悔在让彩儿去洗掉那身污渍时,也是整理了着装,意外地携带上了黑金色的剑——学院原本是不让带兵器的,但是他今天却是带了,还在头上将那长发束了起来,今天的他,不再那么女性化了。
琼姨看着刘不悔,那合十的手又是松开了,她擎着热泪,颤抖地抓住了刘不悔的双手,言语是说不出的感激:“谢谢您,谢谢公子……”
刘不悔并没有说什么不用感谢地话语,因为那样会使眼前的人觉得更加亏欠于她。
“放心吧。”刘不悔露出了微笑,那种笑容,已经可以融化眼前人的身心,“对于琼姨的承诺,我一定会去做到,我不会失约!”
琼姨点了点头,他当然相信刘不悔,但是她现在觉得,这种冤仇报不报都无所谓了,有了刘不悔这样的人陪着,何必去搅那恩怨情仇呢,能够幸福地活着,不就是那最大的恩惠了吗?
不过刘不悔已经断不开这恩怨了,那昨日经历的种种,还被刘不悔刻在心底。
“安侯,我会在大殿上,亲自揭开你的面目……”刘不悔在心里吼着,尽管他只是一个九岁的少年。
不过他在表面,还是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那张有着三千金币的金卡,就直接被她掏了出来,交到了琼姨手上。
“琼姨,这是三千金币,你中午去和彩儿吃一顿好的吧。”刘不悔说着,便是把一块玉佩也同时拿了出来,“琼姨,这是清心令,让彩儿收好哈……”
琼看着慷慨的刘不悔,那眼里似乎又是有眼泪要喷涌出来。
可是刘不悔并没有那样让它涌出眼眶,他只是将这些玩意通通交到了琼姨的手里,便是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这一回,没有什么嘈杂的找茬声,而是有鸟雀,在长空中鸣叫。
刘不悔伸出手去,想要触摸这片真实。
只是那空气,便是已经让他抓不住了……
杯中月的故事,现在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