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入夜。
刘不悔慢慢走过学院的拐角,那栋建筑又是映入眼帘。
他拨开了遮挡视线的青丝,那头长发黑夜配上黑夜,在没有存在感的街角,竟然别有一番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那容颜作祟,让一个九岁的少年,竟酷似那下凡的谪仙。
彩儿怎么样了呢。
刘不悔直接翻过了学院外围的墙壁,他也懒得走正门了,从这里绕着去训练场,可能会很快吧。
刘不悔想着彩儿,他又是在脑海里不由自主编织出一个女孩在奋力挥剑的模样……刘不悔在以前头发还没有这么长,那个时候,还只是会被人嘲笑“花瓶”,虽然他的实力足够吊锤同龄人。
不过那女孩的模样,和自己第一次挥剑时似乎并没有什么不一样,那流的汗水,那样坚定的眼神,都是一样的。
刘不悔想象着,那笑容浮现于脸,短暂而幸福的神游让他几乎忘记了那腹部传来的痛楚。
学院里亮起了灯火——这里的照明设施已经快要近现代了,在悦灵长达几万年的历史中,这么久才用上点,也是堪称“奇迹”了。
刘不悔走过拐角的一处绿植,那上面留有古木的清香,但也是有着刚刚被人劈砍的痕迹。
不过那上面的痕迹并不是用训练场的木剑就能够造成的,刘不悔也并不在意,这估计嘛又是来学院有事没事来找茬的几位公子哥干的。
他摸了摸那树干上被划开的痕迹,叹了口气,便是继续向学院深处走去。
那样幽静的长廊瞬间就被这一袭黑衣穿过。
刘不悔踮起脚尖,轻声在这片黑色中来去。
不过刘不悔也是给自己绕迷糊了,诶,不对啊,训练场在哪?
这里是刘不悔不怎么来的内部,也是他唯一在学院没有什么记忆的地方。
不过刘不悔可不是神经病,他并不会有事没事就来到这里。
那么,为什么自己会到这里来呢?
刘不悔看着自己的脚步,那步履似乎是不受他控制一般,就是慢慢朝那看不见,黑暗的深处走去。
他也是好奇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强大想要去这里面的欲望,不过脑子已经用的过度了,他还是休息一下吧。
但是他精神放松的刹那,他便是警惕起来,那停滞的思绪又开始转动……
刘不悔开始回忆起早上的事情,自己的直觉告诉自己要往前走……刘不悔不知道为什么,占据自己内心的不仅仅是逻辑,有的时候更是感觉。
而且,自己的这种感觉,时常都是正确的。
刘不悔不敢怠慢,他的心底也许住着的不仅仅是一个自己,而是两个。
一个理性,一个感性。
……
他那慢吞吞的步伐慢慢变成了狂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自己却有着这个冲动,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就像是评书里说的那样,那是某种感情冲破了屏障,如果在意之人陷入危险,那么这种感觉便是会踏破时间空间,直至你的身旁!
刘不悔按住了那刚刚愈合一点点的腹部,那上边有着剧痛,但是自己的脚步毫不停歇。
左转……右转……又是左转!
他在最后一次加速的时候,在那里听到了一句话。
“把这个贱婢的衣服剥下来,然后丢到大街上去。”那样的话语,像极了居高临下的
这样吗?
刘不悔原本只是急切想要找到某种事物的心突然崩溃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蔓延至全身的火焰。
他握紧了手,不再去管那腹部的伤口,那双眼,充斥着可怕的温度,似乎只要一点,便是能够燃烧。
“你们……”刘不悔的声音不知道为何被压的极其的死,那嘴里连极其微小的蠕动都看不到,只有死水般的声音重复着,“你们……你们……”
他的眼睛突然发红,那神情像是来自地狱,他似乎又看到了,安侯在拿着刀,一刀一刀在唐梨衣的身体上划出痕迹……
身体突然暴起,他以疾风之势,朝着那声音的源头奔去。
……
为首的公子哥还在冷眼看着彩儿——这个该死的贱婢,有什么资格,来骂自己不配?
呵呵,就这种低贱下贱的奴婢,不过就是个会讲话的畜生而已!
那动手的两面公子哥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他们色咪着眼,慢慢撕开那尘灰覆盖的衣衫,如果不是他们没有尝过女人的味道和认为彩儿这种贱婢不配让他们去……否则,那兽性发作起来,还真是无法抵挡!
彩儿就那样在地上躺着,双手被这些年长她四岁的公子哥按着死死的,她也不想要去挣脱了——不悔哥哥,他们侮辱你,这就是彩儿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
可是,几乎每一个女孩都有着一个梦,她们被欺负,要家破人亡的时候,会有一个英雄出现,救下了她,然后女孩便是与英雄以身相许,百年好合,不离不弃,一段童话般的爱恋。
可是谁都知道,那种东西只能出现在评书中,当你身处险境,遭到侵犯,最后到死,恐怕都没有一个人,会去跟你说一句安慰的话语……
等等,那是什么!
那一股狂风,在黑暗中带着暴躁的温度卷着黑金色的长剑而来,那眼神中,还隐隐有些血红。
“你是……”为首的公子哥说不出话来,他感觉全身就像掉进了冰窟窿一般,被那来人的眼神直接冰封。
“放开她……留全尸……”
那个声音,就像地狱阿修罗。
“哟,是那个人妖啊,女子学院,就盛产这玩意呢……”一名正在动手的公子哥放下了手里的衣服碎片,从腰间拔出佩剑来,“看来,小娘炮想要逞英雄呢……”
他说着,带上了极度的嘲讽的语气,那高高在上的样子,令人作呕。
“怎么的,直接动手砍死他不就行了?”那名还在对彩儿动手动脚的公子哥也是参与进来,那话语极具轻蔑,“一个只配待在女子学院的垃圾皇孙,难道不是直接埋去乱葬岗?我们堂堂户部尚书,礼部尚书之子,难不成还怕一个被逐出宗室族谱的废物?”
“确实啊。”另外一人抿了抿嘴,“这等垃圾留着也是浪费,平日里若不是仗着院长那老狗给他撑腰,这人妖能够如此嚣张?”
刘不悔那握剑的手已经不知怎地流出了鲜血,他睁着完全由血丝组成的眼珠——你们说吧,这就是你们最后的遗言。
那人看着刘不悔没有乱动,还以为他真是给自己的名头吓到了——堂堂尚书之子,不过一介落魄皇孙,哪里敢招惹他呢?
他哈哈大笑起来,连剑都是掉在了地上,那旁边的人也是嘲笑着,原来刚刚吼出那样字音的人,就只有这么点的血性啊,连挥剑都是不挥了吗?
果然,废物就是废物,除了整日在院长的保护下载他们面前冷冰冰地练武,“耀武扬威”地炫耀自己的靠山,便是再无任何用处啊!
两个人就那样笑着,而中间那位为首的公子哥,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他已经觉得那柄长剑的锋刃已经架在了自己的咽喉,只要自己出声,便是会被割裂成为两半。
两人笑起来,刘不悔的眼神却不知为何而动容——他们的背后,那坚强的女孩,又是在整理了自己的衣衫后,重新站了起来!
她踉跄地向前方跑去,连站都站不稳,连气都没有喘好,便是像着了魔一般向着刘不悔的方向跑去。
“哟,起来了啊。”那两个公子哥也是笑了起来,准备拿剑挡住她的去路,可是那为首的公子哥看了两人一眼,示意他们放这个贱婢过去。
两人心领神会,以为他是在说:这个两个主仆葬在一起吧,免得乱葬岗找不到他们的尸体。
那上层贵族残暴的本性也开始显露出来,他们收起来剑,放了那个小女孩过去。
彩儿撞到了刘不悔的怀里,那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来……”
可是刘不悔的眼睛依然血红着,虽然言语多了一点温柔:“我来了……我来了……”
“哟,主仆找个伴啊。”
“把这两个家伙直接丢到大街上去,估计官兵也不会说什么吧。”
“别说,我父亲认识一个巡城的将军,他说说话,就算是杀了皇子,也能掩盖过去吧,哈哈哈哈!”
他们交谈着,人命如此低贱,就任由这些贵族践踏吗?
刘不悔那与世无争的心开始被这残酷事实的融化,这糜烂的社会,为什么万年来没有进步?就是有着这些视人命如草芥,自认为高人一等的贵族。
他们的存在,污染了悦灵的空气。
他的嘴角不再平静,而是掀起了一抹阴寒的冷笑:“留全尸。”
那两名公子哥敞开了肚子,笑的口水都喷了出来:“要我们留你全尸?好啊!”
刘不悔那眸子中闪过一抹厉色——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你们这样的人,那,一定不知道该干净多少吧。
他将有些虚弱的彩儿放下,抚摸着她的头:“乖彩儿,哥哥让你看看,这些贵族,是怎么被分割成一片片的……”
“哈哈哈哈!”为首的公子哥脸色已经铁青,但是那另外两名则是毫不醒悟,还在大笑着,开始举起自己的剑:“小垃圾,你该认识一下你的渺小!”
刘不悔没有理他们,他只是随手用剑割下自己身上衣衫的布料,去包扎彩儿受的伤。
包扎完毕,他便是安静地把彩儿放到了一边,那神似少女的笑颜还在温柔地说着:“马上就好了。”
那两位公子哥本来还是想嘲笑一番,可是他们一瞬间就是笑不出来了。
因为在刘不悔对着彩儿说完那番话之后,便是不知道以何等速度,捅穿了其中一位公子哥的胸膛。
那被刘不悔黑剑洞穿胸口的人还没有立刻死去,他只是长大了嘴巴:“低贱的玩意,你有什么资格杀我堂堂……尚书之子……”
那人说着,血液不断从嘴角,从胸口溢出,那每呼吸一步,便是艰难。
刘不悔的眼睛依然带着血红,他冷冷地看着那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处境的人,一剑往上斩去,那本来就被贯穿的身体便是从胸口到脑袋,都被斩成了两半,连脑浆都流了出来,在黑色的地面上显示着死寂。
那勉强还连着的形体,已经不成模样。
“你……你……你……”那刚才和死去着一齐嘲笑的公子哥也是害怕地连话都说不清楚,他哆嗦地向后退去,“别过来……我爸……我爸可是户部尚书,一句话……便是……能够杀了你……院长保不住……你的……”
刘不悔没有理他,提着剑,慢慢朝他逼近……
突然,那个人转身就跑,还用尽力气大喊着:“来人啊,杀人了!”
刘不悔没有发出然后声音,一下便是向前捅穿了那人的心脏,然后剑转了一圈,将其完全搅碎。
“你不配活着。”刘不悔在他生命消亡的最后一刻,说出了一句让那人连灵魂都不得安息的话语。
那人没有挣扎,在刘不悔带血的剑中倒下。
他转过身来,看着那最后没有任何动弹的为首的公子哥:“到你了吧……”
那个公子哥并没有去面对刘不悔,而是选择了朝着彩儿的方向奔去——他也不是傻子,如果不找个人质,估计他分分钟就会被刘不悔撕成碎片吧!
刘不悔也是突然醒悟了过来,彩儿现在才是自己的软肋!
可是那步伐,在中途,却是停了下来,强大的求生欲让他在彩儿面前跪了下来——他并没有参与其中,也没有说出什么过分的话语,只是在彩儿反过来侮辱他的时候做了反击而已,而且之前的他,还把彩儿攻击他们当做“挑战”。
如果自己去求这个小姑娘,可能还不会死去吧!
他拼命地叩首,跪倒在彩儿的面前:“姑娘,求求你,原谅我吧,我还不想死,不想死啊……”
彩儿看着他那似乎已经知错的眼睛,便是心立刻软了下来。
刘不悔也是在她这般绝望的时刻,救过她和母亲的命啊。
她带着怜悯的目光看向刘不悔——虽然刘不悔连续杀了两个人,虽然这个跪着的人罪大恶极,但是,劝劝,刘不悔也许会饶过他一命吧。
可是还没有等她说出口,刘不悔便是先开口了:“我不会一条路走到黑的……因为这会让我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
彩儿看着刘不悔,她也是落下了泪,不用自己去劝,刘不悔便是自己亲自把话说了出口,这是怎样的胸襟!
可是没有等她说话,刘不悔便是倒在了地上。
终于撑不住了啊!
那腹部的伤口,崩裂了啊。
这会,估计真的是要死啊。
不过,那最后一口气,为何没有杀了那人,还让他活了下来,万一他对自己和彩儿做了什么,那还真是,遗憾终身啊……
刘不悔的“碎星”长剑掉在地上,自己的身躯,也是倒在了有血的地上。
“不悔哥哥!”
那声哭腔,传入了刘不悔的耳朵,不过他已经闭眼,开始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