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单抬眸看了张淡一眼,见张淡吃得正欢,便不自觉地轻扯着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她没敢告诉张淡,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机会靠近她们的帐蓬,哪来的神勇。那个馒头,不过是上次在停尸房时,那夜作呕没有吃,上一顿换下顿,一顿又一顿更换下来的。
腹中饥肠辘辘地,难忍的饥饿痛楚涌了上来,让她娇颜扭曲,无奈地又捂住小腹,紧蹙着眉头。
树后的那抹俊影,早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俊逸的脸上溢现不自察的深深浅浅心痛,衣袖轻甩,蓦然一闪,消失在夜幕之下。
清丽绝尘的脸上汗水如雨般泛滥着,她们咬牙一件件清洗着,待到洗完衣服时,已是天明。张淡扶着她,两个人弯着腰,勉强回到磨坊。
一路上期盼着两人合力把最后一盘豆子碾完时,就有馒头吃。进了磨坊内,她们顿时看傻眼了,两盘豆子都已碾碎了。
木椅上一片宽大的荷叶上放着三个热腾腾的白面馒头,一壶水,举目四望却没有人影。单单接过水壶轻轻一碰,水是暖的,人刚走不久......
谁?是谁帮了她们?
会是他吗?单单眼中轻起了薄雾,鼻子一窒,是他,一定是他,那日只有沐修在这里,见过她们。
张淡惊喜万分,“你把豆子全碾碎了?”
“没有,走时还有一大盘没有碾。”
“不是你,能是谁啊,一定是你把豆子全碾光了,她们才给我们馒头。”
“没呢?”
“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快干活。”屋子外传来催促声,单单费力地弯腰将桌上的馒头藏了起来。
“原来真不是你啊!”这回张淡终于相信了。
“不是正干着吗?”她闲闲地道了声,慢慢拖动着石磨,做着样子转了一圈。
看守的丫环,见到窗棂上透出来的影子,也不再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去。
张淡捧过热腾腾的馒头,笑嘻嘻道:“你看上面还有荷叶香呢?神助,一定是上苍怜我们,才派了天神来助我们。”
这丫头,真是思维活跃,天马行空啊。单单忍不住笑了起来,难有神怪之说。
过了一会儿,张淡又神经兮兮道:“会不会有毒?会不会有人存心要害我们,拿了几个馒头引诱我们......”
单单毕竟饿了整两天了,一进门时就盯上了桌上的白面馒头,两眼放光。不等张淡把话说完,她接过馒头就狼吞虎咽了起来,待到吃完一个馒头后,才抹了抹嘴,道:“放心吧。花蝶儿没有那么傻,把我们毒死了,她什么向王爷交待。纪静嫣就更不会了,花蝶儿和我相斗,她可以坐享其成,自然是乐观坐上壁。”
张淡见状点了点头,也啃咬起了馒头。两人才把馒头吃完,门外就传来丫环的督促声,“你两个到底有没有干活?”
“我们都干完了,你们进来查验吧。”屋内传来清淡闲适的声音。
看守的丫环,进去看了下,顿时傻眼了,都碾碎了?这么快?
“我们的膳食呢?”
“算你们走运,我去取。”看守的丫环转了出去,很快又进来,扔了两个馒头在她们面前。
收起馒头,两个总算得以清闲了休息了大半天。
午后,两人又开始了永久止境的碾豆子、洗衣服,因为提前上次的提前完成任务,实在大大超乎了大家的意料之外,看守的丫环便将此事禀告了花蝶儿。
这一反常的状况,意外地,花蝶儿不怒反乐,看来是有人暗中帮助她们。不管是谁帮了她们,就是和她为敌,她势必要将那个人揪出来,一网打尽。
她在后山脚下,加派人手24小时分别盯梢,这一举措让靠近的后山脚下的沐修,半路折返。
为免一不小心身份暴露累及单单,他决定不再冒然前去后山脚下。
这日里东苑里的婢女燕儿也摸到停尸房,嚷嚷着要誓死随着单单。又一个不怕死的丫头,这一发现,让花蝶儿笑得嘲讽,接到禀告后,她亲自把燕儿领到王府的后山脚下。
燕儿欠身行了个礼,“奴婢愿誓死跟随悬王妃。”
“燕儿,今非昔比,你跟着我,只能和我一起受苦,你走吧。”单单无意再拉一人下水。
“奴婢放任着王妃和淡淡姐受苦,不闻不问,实属有愧,一人不侍二主,王妃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岂能袖手旁观,另投他主。奴婢愿誓死跟悬王妃左右。”燕儿重又行了个礼,垂下长睫,隐去眸中的那抹罕见的骄黠。
目视着燕儿,单单一直以来的困惑,在此刻渐渐有了头绪,凌楚默,不知道该称之高明,还是阴险?原来她的一举一动都未逃过他的眼,她只是个诱饵。被贬停尸房,不过是明惩暗诱的妓俩,花蝶儿将她带离了停尸房,想必他也是知晓的。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呵呵!他想诱谁?是师傅吗?
内敛的燕儿,做事麻利周道,心细如尘,却也是淡漠清高之人,一直少言寡语,进东苑前,还一直随侍凌楚默身侧。
想必是张嬷嬷亲手调教的丫头,清高而倨傲之人,愿意委身于她身侧,只有一个可能,她身负使命。这个使命应该是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既然愿意自讨苦吃,单单自觉地没有必要阻止,点了点头,同意她留下来。燕儿来了,花蝶儿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张淡再留下来,顾自地把张淡拖走了。
留下燕儿和她一起干着没完没了的活儿。燕儿看着堆积如小山般的衣服,脸色煞白,“悬王妃,这就是我们要干的活儿?”
单单无奈地点了点头。
她努着嘴,忿忿道:“凭什么要我们干?”
“就凭我手中的鞭子。”一条长鞭向燕儿迎面甩来。
她傻了眼,敢情王妃和张淡离开停尸房后,就一直过着这残无人道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