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雀歌响的比玉兔醒的早,眯起朦胧的眼睛,翻过身她就看到窗外微微发亮的天色,木窗咯吱咯吱地响着,似是被一双无形的小手推攘着。
玉兔眨巴了下眼睛,刚想继续阖上双眸,再次进入梦乡时,却被头顶上突来的冰冷吓了一个激灵。
她尖叫了一声,也听见耳边沉沉的笑声。
“阿溯!”玉兔立刻反应过来,接着身手摸了摸脑门,触到一个冰冷的东西,她疑惑地摸了摸,但却不动它,向绛王投去询问的目光。
绛王似是对玉兔不反抗的乖巧很是满意,便将身子又向她靠近了些,一手拄着侧脸,柔声道:“有了玉壶玉儿就不会感到夏日炎炎了。”
玉壶?玉兔小心翼翼地将它抬到眼前,便见一个剔透玲珑的茶壶,不过这玉壶及其小巧可爱,那壶嘴是被封起来的,整个儿看起来又圆又笨拙,握在手里,像条小鱼般,看得玉兔是爱不释手。
绛王见她开心,眼中的宠溺更甚,绕着发丝的手指转而去勾勒她渐渐开始圆润的小脸。
而玉兔正端详着仔细,突然想到什么,顿时沉下脸色来。
“怎么了?”绛王立刻问。
玉兔沉默了良久,而后吞吞吐吐说:“阿溯,我好想,出府…”
绛王见她说着说着还时不时瞟自己几眼,声音也越说越小,最后像小蚊子叫一般,不禁眯眼莞尔,从鼻腔中发出几声哼笑。
“阿溯?”玉兔一愣,她本以为他会生气的。
“玉儿你不必这般小心的,你自知道本王伤谁都不会动你半分。”绛王淡淡道,揉捏着她的双颊,沉浸在细嫩柔软的游戏中,特别是看着玉兔那双剪水秋瞳呆呆地望着自己,他真是恨不得就这样一辈子将玉兔锁在自己的怀里。
“可,我总感觉你会,气了。”玉兔紧张地握了握手上的玉壶,尴尬地露出一个笑容,好像怪自己真的多想了一般。
“玉儿想去哪儿?”绛王突然认真了语气,问她。
玉兔抿抿唇,突然灵光一闪,眼眸像是被点亮的蜡烛般,悦道:“风筝能去哪儿,玉儿就想去哪儿。”
她听意芦说,风筝可以飞的很高很高,飞过千山万水,意芦还说,其实王府虽然大,但是跟整个中原大陆比起来,就像落叶和庭院,天有多大,大地就有多广,风筝就能飞多远。
她听的整个灵魂都憧憬起来了,于是便想起来这种要求。
“意芦跟你说风筝的事的?”绛王保持着微笑,细心地帮她捋着额前的碎发。
玉兔点点头,突然心生一计,笑呵呵地翻了个身面向他。这时,绛王都的手都还悬空停顿着,却因她接下来的举动而愣住了。
玉兔忽然蹭进了他的胸膛里,她的手很细,从他侧身的腰下空隙处便可以伸过去搂住他,只是搂不完而已,但玉兔还是用力抱住他,就像他曾经抱住自己一般。
玉兔闭上眼,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她从来没好好闻过他,每次贴近他,都觉得冷冷的,不过她确实闻到有雪的香气,清爽的,辽阔的。
“姑姑还跟我说,阿溯喜欢玉儿…不然阿溯不会总是跟玉儿同床共枕。”玉兔一字一句,步步攻陷绛王的心房,知道玉兔感觉到他开始微微有些颤抖,最后也回抱了自己时,玉兔才觉得心中某个地方充实了。
“所以…”
“玉儿别说了。”玉兔的话被他打断,玉兔下意识想脱开怀抱想疑惑地看着他,但他们的之间的距离一空,绛王便立刻施力将她推入怀中。
“玉儿变聪明了,会与本王撒娇来达到目的了。”
完了,被拆穿了!
玉兔咬牙,感觉脸上又开始烫了。
“不过,本王想到一个好方法,你待会到院中去放风筝,风筝能飞到哪儿,本王便允许你去哪儿,如何?”
他的声音不瘟不火的,听着像是没有什么波动,玉兔想了一会,轻轻地点点头。
“看看你笑了没。”绛王这才松开她,用轻轻抬起下巴,让她和他对视。
玉兔立刻顺从地眯起眼睛,勾起唇。
“嗯。今儿还是本王替你倌发吧。”绛王说着就扶着她缓缓坐起,轻轻把她的身子转过去,手掌一抬,手上便多了一把灰色的羊角梳,望着她如瀑般秀丽的长发,目光一柔,便伸手帮她梳理。
但听着身后他缓缓抬起手臂又放下的声音,玉兔心中一直难以平复,想到他猜到自己算计了他,便觉得心中一阵愧疚,她思绪了良久,开口:“阿溯,你不要气我,是玉儿太坏了。”
身后人无言,沉默的寂静让玉兔更是难耐,她再次开口,语气已有了急切:“可我并非说了谎话,姑姑确实说过,算计人确实于情不合,可我…”
玉兔顿了顿,皱起俏眉来,咬了下唇角,又道:“可我,不知到底该如何抉择了,我喜欢阿溯,可阿溯要我在玉阁,但我又想去外边瞧瞧,那日苏弈庭带我上街,我看到好多红灯笼,很美…”
“玉儿,只要你想,什么都能实现。”身后人终于开口了,这一下,玉兔的心便化了,更肆无忌惮地说起心事来……
只见她嘟嘟嘴,眼中尽是无助,还湿润起来,最后才泣声喃喃:“可我,我,我不会放风筝…”
这话音刚落,身后的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本便准备静静听她说话,看她越说越紧张,解释了一大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个!
“来,更好衣后,本王教你便是。”绛王握紧她的手,见她扭过头后眼眶发红,心中对她更是爱的不行,忍不住勾了勾她的鼻子作弄她,笑道:“不许哭。”
这玉兔当真是水做的,曾经他不在玉阁的时候,听报信儿的人说也不常哭,怎么这半年来尽是动不动就湿了眼眶。
绛王边无奈地想着,边帮她更换了常衣,唤意芦上楼来帮她洗漱完毕后,便如约牵着她的手缓缓下楼走到庭院中。
“意芦,玉儿的风筝呢?”绛王问。
玉兔也偏头看着意芦,意芦立刻会意,回屋将挂在墙上的风筝取下,快步走回庭院,颔首双手递给了绛王,道:“回三爷,这风筝昨儿意芦已经把线接好了,就想着玉姑娘今儿要玩呢。”
绛王点点头,接过风筝,对着玉兔道:“玉儿,等风起时,你便放开风筝,它能飞多远,你便能去多远。”
可玉兔却心不在焉地拿过那风筝,四处望了望,最后忍不住问意芦:“姑姑,途永呢?我怎么没见着它?”
意芦笑笑,回应:“玉姑娘放心吧,自昨天起这府上都知晓玉阁有一只白狮了,途永太还未亮呢,就跑出去玩去了,有三爷在,没人敢惹它。”
玉兔闻言抬首看了看身边高大的男子,正巧他也在看自己,顿时脸一红,往后退了一小步,低头道:“那,我放了?”
绛王依旧一身黑衣,双手抱在胸前,看着面前害羞的俏女子,嗯了一声。
玉兔闭上眼睛,心念一定要飞远一点儿,至少要让她看到多些山和水才好,于是专心竖耳听着风声擦过,时而像草叶摩擦,时而像河水流淌,院里除了玉兔种的草药摇曳,外来野雀长鸣,再无其他声响,倒是她的衣裙总是是不是被扬起,和着她不安分的发梢,让某人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她的身上而非风筝。
蓦地,玉兔耳闻远处草木骤然鸣响,于是立刻放开了手中的风筝,风筝马上便被大风抬起,顷刻间便扶摇而上,像一只活了的燕子般翻滚在风声中,玉兔见此景立刻开怀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似是风中的女子般,被手中的线和远方的风筝都拉得空灵。
“它,真的能飞的很远…”玉兔感叹,同时也笑的单纯,连意芦都只注意到越飞越小的风筝,而没注意到绛王随着风的节奏缓抬的手掌。
“阿溯,你快看!”玉兔抬起小手,欢悦道,脚步也胡乱起来,只为在小小的院中也能追逐到风筝的踪迹。
可绛王的眼光从始至终没有离过玉兔的五官,他信得过他的记忆,可以在心中刻下她的一举一动,他爱她爱到骨髓里去了,才见不得她难过,但,他更无法忍受她对世界的渴望更甚于自己。
想到这,他的神色寒了几分,继而缓缓收回手掌。
这时,大风立刻停了,就那般猝不及防,玉兔一下子慌乱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呆呆地看着那只红色的燕子如同突然受了伤般起伏着身子在视野中越飞越大,最后不知落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