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变得忙碌起来,陈朵会在每天课程结束后跑到李安的小别墅探望茹霞。半个月过去了,尽管李安安排了医生、保姆精心照料,但茹霞仍然毫无起色。但陈朵宁愿相信,经历了这场变故,茹霞一定会走出创伤,一定会恢复到她所熟悉的那个快乐健康的茹霞。每次去探望茹霞,郑博南都会陪陈朵过去,居然每次都没有碰到李安。听保姆赵阿姨讲,李安好象出差了,但每天都会打电话询问茹霞的情况。陈朵和郑博南心里很感动,没想到李安会这样热心,毕竟是校友,虽然他以前有过错,但仔细一想,他追求高品质、舒适的生活也无可厚非,茹霞这件事他本来可以置之不理的,如今却这样费心周折,如若没有强有力的经济基础,他根本做不到这一点。陈朵在感慨中不得不承认金钱的力量,对李安的怨恨鄙视也在逐渐消失,她开始慢慢原谅他了。郑博南更是念起他的好来,经常感慨到,如果不是李安追求富贵,他如何会有机会得到陈朵。听到他这样说,陈朵不由啼笑皆非。
这一天,郑博南、邓海建他们到临校参加足球比赛,偏偏下午,李安的保姆打来电话,告诉陈朵茹霞开口说话了,要陈朵马上过去。陈朵犹豫了一下,这个好消息太让她振奋了,又询问到李安没回来,陈朵决定自已先过去看一看。因为无法联系到郑博南他们,便交待了几个和郑博南同宿舍的男生,请他们转告郑博南,然后急匆匆地出发了。
那天天气不好,虽然才下午四点多,但天色阴沉黑暗,似乎马上就有一场大的暴雨降临。陈朵站在李安的别墅门口,摁响了门铃,出乎意料的是,开门的居然是李安。看到陈朵一脸后悔不迭的样子,李安便解释到他正好出差回来,给赵阿姨打电话询问茹霞的情况,得知茹霞情况好转,便匆忙赶过来。他这么一解释,陈朵也就释然了。随着他去看茹霞,茹霞却还在沉睡。李安解释到她刚才情绪很激动,叫喊着要回去,现在大概累了,所以又睡了过去。陈朵想了解得更详细些,便找赵阿姨,李安告诉她赵阿姨出去买东西去了。陈朵便盘算着要回去。李安说赵阿姨马上就回来了,要陈朵再等一等,还说也许茹霞马上就又醒了。听他这么一说,陈朵也不好意思硬走了,心想着郑博南他们也许马上就来了,那就再等等吧。
两人呆在一起很尴尬,李安说:“朵朵,我记得你喜欢看书,要不,咱们到书房吧,别打扰茹霞了。”
“好吧!”想到读书可以避免和他对话,陈朵兴奋地答应了。
打开书房的门,陈朵便惊呆了,书房不大,大概十几平方米,但飘满了气球,地上、书柜、书桌上到处堆放着鲜花,空气中也若有若无地飘着花香,整个房间充满了浪漫的气息。陈朵扭头看李安,李安说:“朵朵,你喜欢吗?”
陈朵没有回答,扭头就走,李安拉住她,使劲一拽,陈朵跌入他的怀中,他把陈朵拉进房间,并随手关上了书房的门。陈朵立即挣脱他的控制,大叫起来,“李安,你想干什么?”
“朵朵,你别激动,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谈。”李安赶紧安抚她。
“谈话就谈话,你把门打开。”陈朵厉声说道。
“朵朵,你为什么这样怕我,我只是想安静地和你说会话。”
“说话?用得着这样吗?要拿茹霞当借口,要让赵阿姨帮你演戏?你真是个卑鄙小人!“灵光一现,陈朵突然发现自己上当了。
“是,是我让赵阿姨骗你的。你以为我真的出差了吗?事实上,我每天都躲在这附近,我看见你和郑博南每天亲亲密密地来,又亲亲热热地走,你以为我好受吗?你们在阳台上亲热,你以为我没有看见吗?”
“看见了又咋样?你管不着。”
“我是管不着。但是,朵朵,你原来是我女朋友,我不能失去你。”
“你……“陈朵气极反笑,”你怎么好意思说?我是你女朋友,你不是结婚了吗?你不是要和我分手吗?我怎么是你的女朋友?太荒唐了!”
“是的,当初是我要和你分手,但是,我现在后悔了,我不能让你和别人卿卿我我,我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们重新开始,我一直爱的是你!”
陈朵愣愣地看着李安,他很激动,也许他说的是真的,但是他怎么能这样理直气壮?
李安看陈朵忽然安静下来,以为她有些回心转意,语气便也温柔起来:“朵朵,当然,当年我离开你,是我不对。但是我也遭到报应了。我结婚以后,和江姗姗感情一直不好,我不能忘记你。江姗姗经常对我吆来喝去的,我受不了。我准备和她离婚。等我离了婚,我们就可以重新在一起,我会给你一个富裕的家,一个幸福的家。这里,就是我们的新房,你喜欢吗?“
“离婚?你敢吗?如果你离婚,你就会失去这一切。”
“不,不会,这些都是我个人所得,就算是婚后财产要分给她一半,我们也可以衣食无忧。而且,我在公司还有技术股份,我可以保证我们不会再为生活而发愁,你相信我。”李安急切地说。
“但是,已经晚了。”陈朵冷冷地说。
“不晚,朵朵,你只要和郑博南分手。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你和郑博南分手,郑博南就可以和茹霞在一块,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了吗?”
“哼!你真是计划的好。但是很不幸,我已经爱上了郑博南,我不会和他分手。我已经不爱你了,早就不爱你了。”陈朵实在无法再听下去,大声嚷完,就准备夺门而出。李安却抢上去一步,背靠在门上。陈朵瞪着他,他要干什么?他还是那个温文而雅的李安吗?
李安说:“朵朵,请你好好考虑考虑,我是真心的。”
“不用考虑了。李安,我不会和郑博南分手,如果你放我走,我们也许还会是朋友。”陈朵正色地说。
李安瞪着陈朵,“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还是不肯原谅我吗?需要要我向你下跪吗?你要吗?”
“不,我不生你的气了。我已经原谅你了,在你救起茹霞那一刻,在你照顾茹霞那一刻,我已经原谅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肯和我和好?”
“那是两码事。”
“我知道了,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早就爱上郑博南了,对吗?”
“什么?你不要胡说!”
“你以为我没感觉到吗?郑博南一直喜欢你,从我们在一块实习时,我就感觉到了,你敢说你没有感觉吗?”
陈朵扪心自问,当时她有感觉吗?她只知道,当时的她很自卑,也许郑博南当时有意接近她,但她当时只想避开他,她没有足够的自信和他在一起,她一直觉得配得上他的只有茹霞。她缺乏自信,不敢肯定自己对郑博南的感情,也不敢向他求证,她害怕自己是在自作多情,更怕自己一求证了,大家反而连朋友都没法做,她也没有把握和他在一起后可以开心快乐,随心所欲,所以她宁肯选择离开。没有得到,也就无所谓失去,这就是她的生存法则。但她没想到,几乎所有人都看出了郑博南的感情,她却将他拒之千里。她真是太傻了。
陈朵的沉默让李安很是挫败,他愤怒地说,“你有感觉的吧?你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我,你一直喜欢的是郑博南吗?你一直在骗我,对吗?”
“不,不是的。我喜欢过你,我没有骗过你。是你贪图富贵,不要我了。你不要扭曲事实,倒打一耙。”陈朵气愤地回答。
“那么,你就重回到我身边来。我告诉你,郑博南拥有的我也一样有,我也一样可以给你富足安定的生活。”
“哼!”陈朵冷笑着,“原来你还是那样,以为金钱就是一切,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只是贪图荣华富贵吗?那你看错我了,就算郑博南是穷光蛋,我也一样喜欢的是他。”
李安不说话了,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陈朵向门那边走去,可是李安的动作比她要快得多,他一下子扑过来抓住了陈朵,把陈朵扔在了书房的小床上。陈朵拼命挣扎,他整个人覆上来,压制着她的挣扎:“你到底喜欢谁?”
“放开我!”
“朵朵,你真的这么恨我吗?真的不愿回到我身边吗?”
她屈起腿来想要踹他,但被李安灵敏地闪避过去,李安扭住陈朵的胳膊,他的呼吸粗嘎沉重,突然俯下身来狠狠吻住陈朵,他的吻带着强力的需索,粗犷激烈而狂暴,陈朵想闭紧牙关,可是,她做不到。她左右晃动着脑袋,想尖声大叫,李安一手慢慢收拢,渐渐卡住了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撕扯她的衣服,他的呼吸喷在陈朵脸上,语气轻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郑博南在一起都干了什么,跟我在一起时你那么一本正经,跟他在一起就那么开放吗?”他的字字句句如耳语般在陈朵耳畔呢喃,“我今天一定不会放过你!”
“李安!”陈朵忍无可忍又惊又怒,“你放开我!”
陈朵实在敌不过他的力气。他一直死死卡着陈朵的脖子,陈朵两只手拼命推也推不动他的手,他的脸色从来不曾这样狰狞可怕,额角竟然有青筋暴起,他咬牙切齿的声音真是可怕:“为什么不能回到我身边,我要你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你是我的……”
陈朵渐渐没力气挣扎,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滚落下去,流到枕头上,她已经在窒息的边缘,她想他真的会扼死她的,她终于放弃了反抗,望着天花板,像块木头一样地躺在那里……
就在陈朵即将窒息的瞬间,李安终于松开了手,陈朵像条死鱼一样张嘴大口大口地喘气,一阵接一阵地喘不过来,然后剧烈地咳嗽,咳得像只虾米样蜷缩起来。李安伸手扣住陈朵的下巴,硬生生地把陈朵的脸扳过来,陈朵惊恐万分地看着他,如果李安再次狂性大发,她也许真的没有活路了。
可李安只是看着她,就像是在端详陌生人,用那样深沉异样地眼光看着她,看得陈朵心里直发毛,陈朵畏缩地想要后退,但李安的指端突然用力,捏得她生疼。
最后,李安只是古怪地笑了一声:“你在害怕吗?”
陈朵恳求般地望着他,她的嗓子被卡得很疼很疼,声带简直都快碎掉了,挣扎着发出的声音也是嘶哑的:“放过我可以吗?”
李安仿佛是平静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样怒不可遏,他冷冷地看着陈朵,就像是看着什么厌恶的东西,突然一下子将陈朵挥开,他的声音更冷:“这是你欠我的。”
陈朵全身的骨头都像是碎掉了,硬撑着站起来想往外走。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房门忽然在这时间开了,郑博南站在门口,他的脸色变白,眼珠黑幽幽的盯着陈朵。在他身后,竟然站着茹霞,她的眼神冷冽,嘴角竟然还有一抹嘲笑,此刻的神情竟全然不象是患病的样子。然后,郑博南一转身就往外走,陈朵紧跟上去叫道:“郑博南!”
郑博南停了一下,还是毫不犹豫地飞奔而去。
陈朵无力地扶着门框,她怕她会倒下去。她瞪视着茹霞,她在面对郑博南那一刹那,又恢复了那一副痴痴呆呆、很无辜、很害怕的样子,但面对陈朵时,却流露出怨恨、不屑、幸灾乐祸的表情,陈朵诧异地看着她,她什么时候恢复神志了?难道真的是今天下午恢复了吗?“茹霞,你好了吗?”陈朵喃喃地问。
“哼!难道你希望我永远醒不过来吗?这样,你就可以继续在郑博南面前表现你的清纯?告诉你,没门,我会揭穿你的。我会让郑博南重新回到我身边的。”茹霞恨恨地对陈朵说。陈朵傻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茹霞神情得意、趾高气扬地走向卧室,然后“砰“一声在她面前狠狠摔上了门。
陈朵慢慢地滑坐下来,用双手紧紧捧着头,这是怎么回事呢?她看了看李安,他明显有些慌乱、有些不安,眼神躲闪着。陈朵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她盯着李安,他在陈朵的眼神下瑟缩,陈朵转过头来,脑袋象是被贯了铅一样沉重,陈朵不想再去想了,不管事实真相是什么,那都是丑陋的,陈朵不想再向他求证什么。仰起头,陈朵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不由冷笑了,因为她不知道除了笑,自己还可以做什么。怎么会这样?曾经她身边最亲密的人竟然在这一下午全都跟她翻脸成仇,居然个个都觉得她欠他们的,这是什么道理?陈朵越想越可笑,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李安慢慢走过来,想要扶起她,陈朵甩开他的手,挣扎着自己站起来,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向外走。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绵绵细雨。淋着雨,陈朵失魂落魄地走着,同时,暗存侥幸地环顾四周,她希望郑博南能在某一处等着她,等着听她解释,等着问她怎么了。但是,她失望了,四周只有雨雾茫茫,哪有郑博南的身影?郑博南,你怎么可以不听我的解释,你怎么可以弃我于不顾?陈朵一遍遍在心里问道,站在雨里,她就着雨水冲洗着自己。她全身发冷,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
郑博南疯狂地冲进雨里,不分东南西北地向前跑去。当他与队友们兴高采烈地返回学校时,舍友慢条斯理地告诉他陈朵要他传达的话。郑博南没有片刻犹豫,甚至没有来得及换掉身上的球衣,就跑了出去。他心急火燎地赶到李安家门口,很意外地,茹霞给他打开了门,他正准备询问茹霞,茹霞却一副惊恐万状的样子,拉着他来到书房门口,他一头雾水地推开房门,陈朵衣冠不整、脸色绯红地出现在他面前,房间里鲜花气球遍布,李安也一副衣冠不整的样子。两人果然是旧情未断,郑博南那一霎那间陷入绝望当中,他的狂欢,他的喜悦,他内心那股强烈而酸楚的甜蜜,都在那一刹那间成为了灰烬!他不能再看一眼,转身夺门而出。他在雨里狂奔,他的神志麻木,他的思想飘忽,他觉得自己恨透了陈朵,明知道他忌讳她和李安单独在一块,明明答应他不会和李安单独在一起,却偏偏言而无信。什么单纯、什么清纯,她分明就是魔鬼!他恨她!他恨她!他恨她!他听到自己心中在疯狂的、喧闹的呐喊着。可是,在这一片喧嚷的“恨”字之中,却有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在那儿绞扭着他的心脏,绞得他痛楚而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