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实习在新鲜、紧张、繁忙、浪漫中很快过去了,在短暂的一个月时间里,继茹霞的豪华生日晚会、地震、火灾事件之后,又悄无生息地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给大家带来的震撼,一点也不亚于地震、火灾事件。卢新平与徐天宇分手了!与分手同时发生的是,徐天宇闪电般地和王慧成为了一对新的恋人。整个过程是如何演变的,无人得知,大家只能唏嘘世事无常,几家欢乐几家愁。卢新平又成了形单影只的孤家寡人,恢复了她刚入校时的状态,每日里独来独往,不苟言笑、沉默寡言。同学们大多用同情的眼光注视着她。虽然王慧平日里比卢新平更注重人际的交往,但对于她横刀夺爱的行径,大家还是深为不耻,所以她在班上乃至寝室楼内的人气一落千丈,没有人理解她如何会抢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的男朋友。但两位当事人却似铁了心一般,旁若无人地频频约会。反而是善良的茹霞,仿佛是怕让卢新平触景伤情似的,一直对自己的恋情讳莫如深,在寝室里不论别人如何询问她和郑博南的恋爱进程,她却始终温温柔柔地浅笑着,三缄其口,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甚至在公开的场合,他们也不像别的恋人一样如胶似膝,总是匆匆说两句话便分开了。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了他们在船上的亲密行为,陈朵绝对不会相信他们是在谈恋爱。但陈朵也无心去关心研究别人的事情,她太忙了,忙着给别人当红娘呢!
班上有个男生,叫李延,江苏人氏,长得高大英俊,一点也没有南方男孩的温文尔雅,反而像北方的男孩一样,眉目里隐藏着硬朗。他看上了陈朵的一个老乡,叫王欢,电子管理系。这些天一直给陈朵献殷勤,苦苦哀求陈朵从中牵线搭桥,介绍他们俩认识。陈朵见他一片赤诚,心想着这对老乡也好,便积极起来,为他们牵线搭桥。经过几次接触,他们果然郎有情,妹有意。可是另一个暗恋王欢的男孩子却不服气,找上门来要与李延谈判,非要和李延决斗,这下可把陈朵吓得够呛。可李延和班上的男生却被激发了英雄斗志,跃跃欲试地非要和对方决一死战。后来还是郑博南和钟宁出面,找那个男生谈判了一次,那个男生才退出了。李延和王欢功得圆满,李延心满意足地抱得美人归,一场风波终于平息了下来,可是陈朵的麻烦却刚刚开始。从此以后,班上的男生经常围在她身边,央求着她也为他们介绍一个,陈朵被气得哭笑不得,尤其是这些男生当中,竟然有郑博南。
一个晚自习课上,郑博南忽然坐在跟陈朵隔着过道的座位上和她打招呼:“嗨!忙什么呢?”
陈朵赶紧把夹在书本里的小说合起来说:“没忙什么呀!”
郑博南说:“那和你商量一下吧!你还有老乡吗,也给我介绍一个?”
“你……”陈朵嗤之以鼻,“你还要介绍呀!屁股后面一大堆,推也推不掉!”
“哪呢?哪呢?我怎么没看到?”郑博南故意装模作样地前后左右看了看,一脸困惑的样子,陈朵不由“扑嗤”一声笑了。
“装模作样!我可不敢给你介绍,免得有人找我算账。”说着,陈朵朝茹霞看了一眼,她正朝她这个方向看来,两人相视一笑,郑博南却依然不依不饶地说:“谁要找你算账呀,你少敷衍我了!要不一会我请你吃饭吧,我们好好谈一谈!”
“好呀!茹霞去吗?”陈朵不动声色。
“她为什么会去?这是咱俩的事!”郑博南正色地说。
“叫上我吧!叫上我吧!我去参谋参谋。”陈朵扭头一看,是邓海建和许海建。这两人真是郑博南的死党、跟班,郑博南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这不,一听请客吃饭,便不知从哪钻出来了。陈朵瞪了一眼邓海建,没好气地说:“就知道吃,那你们给郑博南介绍一个?我可不敢和你们出去,咱们得保持距离。”
“那哪行!我们介绍的郑博南看不上,还得劳你大驾,顺便也给我们哥俩物色物色。”许海建腆着脸说。邓海建也笑嘻嘻地陪着笑脸。
“为什么要保持距离?”郑博南皱着眉问道。
邓海建冲陈朵使劲眨眼睛。瞅着邓海建讨饶的样子,陈朵暗自发笑:“可不得和你们保持距离,要不然都来找我可不麻烦了。”
“不要保持了,只给我们哥仨介绍一下就行了,不要管他们。”邓海建赶紧往回扯话题。
“那好,给你们也介绍一个有比李延的情敌还厉害的情敌来收拾你们!免得你们油嘴滑舌的!”
“那敢情好,有情敌,说明女孩漂亮,有人追。说定了,你可一定要说到办到呀!”没想到邓海建他们却顺竿子往上爬。
“那走吧!吃饭去!”郑博南笑盈盈地说。
“吃什么饭呀!我开玩笑呢!我哪会介绍呀!没准给你们介绍个丑八怪,吓死你们,李延人家那是有目标,我不过跑跑腿而已,你们有目标吗?别为难我了,我帮不了你们的。”陈朵吓得赶紧正色地推却。
“我说你能帮上你就一定能帮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厚此薄彼的。走吧,先去吃饭吧!”郑博南很坚持。
“那叫上张燕吧!”
“好呀!”郑博南爽快地答应了。
当他们走出教室时,茹霞正和一帮男生谈论着什么,似乎没注意到他们,陈朵边走边扭头问郑博南:“你真不叫茹霞?”
“叫她干吗?你不见她正忙着吗?”郑博南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不快。
噢,原来两个小恋人闹别扭呢!郑博南一定想让她当说客,替他在茹霞面前美言几句,所以才不惜请客吧!陈朵这样想着,脚步变得轻快起来。吃了一个月的上海饭菜,学校食堂的饭菜似乎更难以下咽了,今天可以打打“牙祭”,顺便又有机会成人之美,何乐而不为呢?
“想什么呢?”陈朵正偷偷想着,头上忽然被人轻敲了一下,抬头一看,郑博南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她的脸没由来地发烫了,镇定了一下,陈朵说:“想着你的目标会是谁呢?不知我认识不认识。”
郑博南笑着说:“你当然认识,不光认识,还相当熟悉呢!”
果然,是茹霞,两人一定闹别扭了,陈朵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那就好办多了!”她一本正经地、如释重负地说,逗得郑博南他们哈哈大笑起来。
那是一顿愉快的晚餐。他们在学校旁边的小饭馆里点了几个菜,郑博南还要了几瓶酒,大家边吃边互相调侃,又喝酒又唱歌的,热闹非凡。其间,陈朵一直等着郑博南开口求她,求她帮他和茹霞撮合撮合,但他始终闭口不谈,连介绍对象也只字不提,这家伙,嘴巴真金贵,明明有求于人,却不肯明说,算了,谁让咱嘴馋呢,“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即使他不说,回去后也一定帮他的忙!陈朵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却不留心邓海建又丢出了一个大点的筛子,她又输了,许海建马上把她面前的酒杯满上,端起来递给她,陈朵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望着那一杯酒,面露难色,正准备豁出去时,身边的郑博南却一把抢过去,一仰脖喝了,邓海建许海建岂肯善罢干休,用力拍着桌子,大声嚷:“郑博南,你什么意思呀?谁让你怜香惜玉的?”
“好啦!好啦!喝得差不多了,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呢!”郑博南好脾气地息事宁人。
曲终人散,陈朵记得当微有醉意的她在张燕的搀扶下回到寝室时,茹霞正安静地坐在床沿看书,陈朵走过去,扶着茹霞的肩头,郑重其事地说:“茹霞,你一定要和郑博南和好,否则,便是和我过不去了。”说完,便一头栽在茹霞身上,不省人事了,在她闭上眼时,只模糊地记得茹霞那灿若莲花的笑脸。
第二天一早醒来,陈朵还来不及和茹霞说什么,茹霞却乘人不注意悄悄问她:“陈朵,昨晚郑博南和你说我什么了吗?”陈朵努力想了想,昨晚他好像没提茹霞呀!可是,望着茹霞殷切的眼神,她如何说出口?茹霞却恍然大悟般地说:“噢,我明白了,你别说了,他肯定没和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和你说什么呢?好了,你别管了!”说完,便急急忙忙出门走了,只留下呆若木鸡的陈朵傻傻地站在那儿。
从上海回来后,班上的人又都恋上了溜冰这项运动。男生几乎都会溜了,女生们也跃跃欲试。看看电视上的溜冰运动员的轻盈与美丽,陈朵常羡慕那种飞起来的感觉。于是,当李萍和张燕叫她一块去溜冰时,陈朵爽快地答应了。她们来到学校附近的一个溜冰场,溜冰场里响着优美的音乐,霓虹灯一闪一闪的,简直像在舞厅里。外面酷暑难耐,而这里却是空调开放,凉爽极了。溜冰的人可多了,会溜的人轻盈如飞燕,不时玩点“高危险动作”,引来大家一片喝彩;不会溜的如蜗牛,战战兢兢艰难地挪动着步子。算了,不看热闹了,还是进屋换鞋吧!鞋刚穿好,陈朵就站起来,“当心!”李萍的话音刚落,陈朵脚底的溜冰鞋一滑,便四脚朝天摔倒在地上,屁股开了花。哇,真痛啊,就像千万只手用力的拍她的屁股似的。
好不容易站起来,陈朵打开门,一排长长的,陡陡的,只有一半扶手的楼梯横在她面前。啊,这怎么办,陈朵左手紧紧抓着扶手,右手旋在空中并上下不停的晃动着,努力想保持平衡,精神高度紧张,心中不停的祈祷:别摔下去,千万不能摔下去…她小心的跨出每一步……忽然,紧随她身后的张燕重心不稳,眼看就要倒下去了,她本能的一把抓住前面的陈朵,她终于站稳了。可陈朵呢,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身子一斜,紧接着左手也不听使唤,顺势松开扶手,右手在空中不停的画着圈,脚在楼梯上乱蹭了几下,努力重新寻找身体的平衡,可这些却不起任何作用,身体还是顺着楼梯摔了下去……
“啊!”随着一声惨叫,一种比被千万根针扎着还要痛的感觉从尾椎骨上“冒”了出来,陈朵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泄而出。她努力想从地上坐起来,可是,哪里还有力气。这会儿痛的连吼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惨叫声又惊动了一大片人。她们班上来溜冰的男生也聚拢过来,大伙看见这惨不忍睹的情景,七手八脚的把她抬到旁边的长条凳上。
“哦,受伤了,还溜不溜呀?不溜算了,你就坐着欣赏我们的冰上芭蕾吧!”郑博南站在围观的人群前面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朵。
陈朵非常不满意郑博南的态度。我一定要学会溜冰,而且要溜得又快又好,让他们大吃一惊。她带着坚定的决心,表面上却云淡风清:“当然要溜,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的屁股还在阵阵的痛。陈朵强忍着站了起来,小心翼翼挪动着步子,像企鹅一样蹒跚着,待站稳后,战战兢兢迈出了第一步,轮子一经滚动,她立即扑倒下去。站起身,她再尝试。一再跌倒,又一再爬起。为了溜冰,她特地穿了一条牛仔裤,现在整条裤子上都是灰尘。由于摔跤的次数太多,每次跌倒又都用手去撑住地面,所以手掌都跌肿了,而她仍然乐此不疲。她的摔跤并非没有代价,她开始摸索出一点溜冰的诀窍,也懂得了双脚的运用和轮子的操纵。终于,她往前滑了一米,这使她信心大增,胆怯顿时一扫无光。正当她为自己的进步欢呼雀跃时,心里一放松,就没注意脚下,一滑,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下。这次摔得可不轻,脊推骨的末端撞在水泥地上,痛得她从牙缝中向里面吸气。气还没出完,一个影子罩在她的头上,陈朵抬起头,郑博南正弯着腰看她,他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嘴角挂着嘲谑和激赏,咧了咧嘴,他说:“哟!你到底是来滑冰的,还是来表演摔跤的?”
陈朵红了脸,对他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你这人太不厚道了吧?别人摔了跤,你不加以扶手也就算了,可也别一个劲地冷嘲热讽、幸灾乐祸啊。”
郑博南大笑,然后把手伸给了陈朵。陈朵犹豫了一下,还是抓住了他的手。他把她拉起来,陈朵站立不稳,郑博南赶紧揽住她的腰。陈朵的脸更红了。郑博南故意不放开她,“小心,站稳了。”陈朵不等站稳,就急于摆脱郑博南的手。郑博南笑着放开她,望着她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溜冰时,脚先要站成八字形,身体重心向下,保持平衡,开始滑的时候慢慢挪动双脚,目视前方,如果适应时可以稍微放快速度。”郑博南边说边示范给她看,陈朵咬住嘴唇,斜睨着他,这两句话似乎颇有道理。他牵住陈朵的手,像带领一个瞎子般带着她走,嘴里不停的指示着说:“用右脚——现在换左脚——再用右脚——换一只脚用脚尖的轮子转弯——好!不错!我放手了!”郑博南放了手,陈朵平平稳稳的溜了一圈,郑博南接住她,然后问:“记住了吗?”“记住了!”陈朵按照郑博南说的话去做,果然,开始能慢慢地滑了,但仍然滑得很慢。因为紧张,脸上渗着汗水,粘糊糊的。郑博南又看不下去了,“你滑得太慢了,我来带带你。”说完,不由分说地拉起陈朵的手,带她慢慢滑,慢慢加快了速度,陈朵的耳边渐渐有轻柔凉爽的风吹过,她终于像电视里那些翩翩起舞的仙女一样飘逸地在溜冰的人群中左右穿行,感觉自己像要飞起来一样,快乐就那样轻易地盈满了她的心。周围的同学都停下来了,自觉地停在边上,整个溜冰场上只有他们两个在滑,陈朵一下紧张起来,好像她长这么大,从没跟男孩子在众目睽睽下手牵着手这么久,想到这个她的心突然跳起来。郑博南显得很坦荡,他紧紧拉着她的手,就像拉着个妹妹,或者仅仅只是拉着位同学,陈朵不再扭头看他,努力让自己显得更自然。好在,大家观赏了一会,大声喝彩后,又慢慢三三两两地上场滑开了。陈朵如释重负地轻吁了口气,感觉郑博南扭头冲她笑了一下,她赶紧陪笑了一下,以示对他的感激。
溜了一会儿,陈朵有些累了。郑博南把她带到台阶前面,让她坐下。掏出一块大手帕,抛在她膝上说:“把你的汗擦一擦,今天练习得够了。”
陈朵拿起他的手帕,在脸上涂抹一遍,整条手帕变得又湿又黑,陈朵的脸红了。郑博南却十分开心,在她身边坐下,用手托着头,他微笑的凝视着她,欣赏的说:
“不错,这次没有半途而废。”
“谢谢夸奖!”陈朵嫣然一笑,毫不谦虚地照单收下。
“明天还来吧!要趁热打铁!如果中途不练习,再来的话就得重新学呢!”郑博南一脸正色地说。
“真的吗?”陈朵半信半疑地说。
“当然!”郑博南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明天继续练,你马上就会有飞起来的感觉。”
“那好吧,我明天一定来!”陈朵高兴地说。
随后的几天,陈朵和张燕、李萍一有空,就跑去溜冰,每次都能碰到郑博南他们,仿佛事先已经约定好似的。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天锲而不舍地练习,再加上有郑博南这个“冰上王子”的大力指导,她们三个人的溜冰技术突飞猛进。特别是陈朵,她已经学会了顺滑、倒滑、斜滑,可以带领大家在冰上翩翩起舞了。郑博南常常趁陈朵专心在冰上“飞翔”时溜过来扶住她的腰随她一起滑,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跟在他们后面,形成一条长龙,在溜冰场上蜿蜒起伏,可漂亮了。当然也有不漂亮的时候,如果有个人滑的和大家的节奏不一致了,一个人倒下去,就会“呼啦啦”地倒下一大片人,虽然常常被摔得七荤八素的,但大家仍然乐此不疲。
当然溜冰场上也不见得全是欢乐。这不,一贯不甘人后的王慧也来学溜冰,可是她运气不好,刚来没几天,就被摔得小腿骨折了,陈朵她们几个女生和郑博南、徐天宇一起把她送到了医院,医生给她的腿打上了石膏,又开了一大堆的药,告诫她这石膏要一个月以后才可以拆除,大家都傻了眼。王慧更加懊恼,一个月呀,时间太长了,在这种炎热的天气里,带上沉重的石膏,简直就是受罪。大家只能不住地安慰她,徐天宇皱着眉,对这种情况也束手无措,只能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
王慧受伤的事打击了相当多人溜冰的积极性,这其中就包括陈朵,虽然陈朵非常喜欢溜冰的感觉,但是同时也非常谨慎、胆小,因为怕遭遇像王慧那样的事情,所以当别人再叫她去滑冰时,她毫不迟疑地拒绝了。王慧刚受伤的那几天,寝室里的人还对她相当照顾,每天帮她打饭、打水、换药。但时间一长,每个人都在忙自已的事,再加上她“横刀夺爱”行径,大多数人可能都会感到这是个报应吧,所以对她就益发冷漠了,没有人再帮她。倔强的王慧只能自己一瘸一拐地去打饭、打水。这样几天后,陈朵终于于心不忍了,她偷偷地给王慧打饭、打水,帮她换药,帮她擦试身子。却在王慧试图和她亲近时,冷淡而又礼貌地与她保持距离。而徐天宇,实在也称不上是一个贴心的男人,王慧受伤期间,也没见他如何来照顾王慧。这样一个男孩,为什么会有两个优秀的女孩为他反目成仇?真值得吗?陈朵望着王慧孤独的背影常常这样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