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刚刚过去,热闹了几天的村子一下子又安静下来。
天蒙蒙亮,里正村更多的人还在沉睡。
东西街的老马头背着行李从家门口出来,媳妇儿娄花紧跟着,“你说你,昨天刚过完了十五,才在家里待了几天啊,就又要走。”
老马头回头,“嗨,我这不都是为了你们娘俩吗,行涛都三十多了,要是我不干活,就凭咱家租出去那几件破房子,行涛啥年能娶上媳妇啊。”
娄花想了想还在睡觉的马行涛,摇摇头,“也是”。
“行了,你别送了,”老马头一摆手,“外面也怪冷的”。
娄花看着丈夫走着,突然想起了点什么,心里急着叫住他,又不敢在春节这个当口大嚷,压低声音叫着“哎——哎,老头子,你等等,你等等”她兴奋的比划着,“年前吴福不是买了一辆拖拉机嘛,让他送你到县上去”。
老马头寻思了一下,“这个点,他们爷俩应该没起吧”。
“嗨”娄花说道,“下大力(指干粗活)的,叫一下还不好起么”。说着便示意老马头在原地等着,自己颠儿颠儿地往围院里跑去。
围院是老娄家的祖传院,几个哥哥因意外相继死去,这院自到了娄花的手中。娄花嫁的早,这么多年来,为老马家使足了劲,如今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她和马有福唯一挂念的就是他们的儿子。马行涛今年三十二了,至今未婚,要知道,隔壁同岁的王贵,闺女都打酱油了。一家子着急,可心气又高,村里姑娘入不了眼,一心要找个县里的。只能把这围院租出去,好攒点钱,在县里买套房子。
围院是葫芦形的,中间卡着口,前面外院住了段家父女和张家爷孙,都是外来户,搬家来的;后面里院有点挤吧,住着吴家父子和两个光棍。院里就外院一个正门,大家进进出出很难统一,就商量好了,正门不锁了,晚上掩住,白天敞开。
娄花颠跑到院口,刚要伸出手使劲推,又想到段光明那个臭凶的脸,便收手轻轻推开。门开到三分之一就被挡了一下,推了好几下不动,干脆一使劲,“哐!”开了,连自己也跟着吓了一跳。她悸悸地探过头,里面没动静,就放心进去。
昨晚的雪下的不算大,可院子里积了好厚一层,细想也是,这院里老的老,小的小,懒的懒,谁有空扫这个啊。雪白的院落,上面零星散落着炮仗皮,在雪水的洗礼下更加鲜红。
娄花往里走,脚下一滑,“哧溜”摔了出去,“哎哟,我的娘哎”,她抱怨着,似乎这能缓解自己的处境,“这一窝子懒熊”,边嘟囔着边向屋里方向寻么,确认自己没被看到赶忙收了音,蜷着爬起来,小声嘀咕“这一窝子——”,话音未落——她定住了
空荡的院子中间支了一张桌子,上面的饭菜杂乱的很,盘子里落了雪,东西像受了魔法般定住了,一只筷子插在鱼身里,孤身矗立着,只有中间的蛋糕,看起来完好无损。桌子两边侧面摊爬着的,正是外院的住户段光明和张孝坤,娄花突然意识到什么。
“啊,死人了!杀...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