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彭越的实力越来越强大,一刀背后的梁地已经有二十多座城池被其攻占,并完全切断了楚军的粮道。
此时,一刀已经没有足够的军队可以派去攻打彭越,主要还是军中储存的粮草也已经将近告竭,没有粮草,怎么打?
更糟糕的是,韩信已经开始率领齐军攻打楚国。
一刀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
因为一刀一直非常仁爱和体恤部下,所以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军中也无人做逃兵,更没人想去投靠刘邦。
而刘邦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也差不都康复了,其实已经和一刀恶战了四年,刘邦也疲惫不堪了。
虽然此时他兵多,食多,但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如果战事再拖下去的话,做汉军的后勤的萧何也没能力再给刘邦支援了,而刘邦最担心的是,自己一旦和一刀打成两败俱伤,那么最得利的肯定是韩信,他对韩信没有多少信任。
此外,还有一样令刘邦很畏惧,他怕一刀真的绝粮的时候再来一次破釜沉舟,那他可真没有把握能支撑得住。
所以刘邦这次主动派说客陆贾去见一刀求和。
陆贾对一刀说:“前时大王欲烹杀刘太公,汉王甚为恐惧,特遣臣来议和,请大王将太公及王后释放。”
一刀道:“当初我劝汉王尽早罢兵,接回太公,奈何汉王让我代他多奉养两年太公,如今又叫我送回太公。汉王如此反复,实在令我难以适从。”
陆贾道:“大王以仁义称霸天下,岂有不让人尽孝之理?孝道为人伦之本,今大王挟持人父,不让人子尽孝,试问天下诸侯将如何看待大王?”
一刀道:“自古忠孝不两全,汉王既然选择为怀王尽忠,心中应当料到难能再尽孝道。当初我与汉王俱在彭城之时,确实皆为怀王之臣,但是当我诛杀宋义时,怀王已经拜我为上将军,诸将尽归我调遣。巨鹿一战,一刀救赵而迫使章邯投降之后,诸侯皆奉我为主,是以一刀率诸侯军入关,分封天下,义帝无功,徒有虚名,我才是天下真正的主宰。当时,汉王与诸侯皆向我称臣,当我东归彭城之后,汉王却反于巴蜀,攻占关中,岂非作乱之臣?假借为义帝报仇之名,行夺天下之实,愚弄诸侯,混淆公义,我实在不齿其为人!”
陆贾争辩道:“怀王乃汉王旧主,汉王屈于大王威势才奉大王为新主。汉王闻新主杀旧主,起兵讨伐大王,汉王何罪之有?”
“哈哈哈……”一刀笑道,“你说错了,我才是汉王旧主,怀王乃新主。当初汉王为沛公,刚刚起兵反秦,被部下雍齿背叛,占据了丰城。汉王虽屡次攻打,仍难收回丰城,后来穷困投到我叔父项梁帐下,我叔父借兵五千,战将十人给汉王,汉王方能收回丰城。从此立足于沛丰之间纵横天下,终能裂土封王。以此观之,汉王实为我项氏家臣也!”
陆贾一时脸红语塞,半天才反驳道:“项梁乃怀王之臣,汉王投靠项梁,是如同投靠怀王,是为怀王之臣。”
一刀道:“你难道不知道吗?汉王投靠我家之时,怀王仍在牧羊,堂堂沛公难道就成了牧羊人的臣子?我不想再纠缠这些过往恩怨,你回去对汉王说,送太公回去就一个条件——立刻投降,退回关中!”
陆贾笑道:“如今汉王兵多食足,大王兵少食绝,却让汉王投降,恕臣愚陋,臣从未听说过这么荒诞的事情。”
一刀道:“自我会稽起兵至今,大小数十战,哪一仗不是以少敌强?汉王不降,我绝不退兵!汉王也别想接回太公!你回去复命吧!”
陆贾见一刀已有怒色,不敢再言,赶紧拜辞离去。
陆贾无功而返,令刘邦愁闷不已,张良和陈平也无计可施。
一天,忽然一个姓侯的老翁来求见刘邦,说他能说服一刀与汉军议和,于是刘邦呼其为侯公,派其游说一刀。
一刀见这次刘邦的使者是一老翁,就特意吩咐军士端上一些比较软的精细食物招待。
一刀问侯公:“公为汉王前来游说,也是劝我释放刘太公吗?”
侯公摇摇头道:“大王,臣不是为汉王来游说,是为天下人来游说大王。”
一刀疑问道:“为天下人?公请明言。”
侯公道:“数十日前,大王欲与汉王独斗决胜负,所为的可是不忍天下百姓再受战乱之苦,又以为争夺天下者不过是大王与汉王两人而已?”
一刀道:“不错,我正是那么想的。”
侯公道:“这就是了,大王不忍天下百姓再受苦楚,是以臣为天下百姓来见大王。如今汉王不肯与大王独斗,楚汉继续相对峙,难道大王打算长此这样对峙下去吗?大王在此对峙一天,百姓和士卒便受苦一天。当初大王会稽起兵,不就是为了灭除给天下百姓带来苦难的暴秦吗?现在暴秦已经灭亡,百姓却依然徘徊于生死边缘,这不是大王当初的所愿吧?时势所逼,如今大王与汉王必须一人要作出牺牲,尽快议和,才能尽早为天下带来和平。”
侯公这些话,可以说字字都像刺一样扎进了一刀的心中。
一刀终于决定议和,对侯公道:“公回去为我告诉汉王,说我愿意议和,请他明日与我在军前相见。”
侯公喜道:“臣代天下人谢大王!”
一刀还礼道:“一刀久累百姓遭受苦楚,其罪深矣,不敢受谢。”
侯公回到刘邦那里说一刀同意议和后,刘邦大喜。
第二天上午,一刀和刘邦各自走出两军营前相见。
刘邦向一刀喊道:“项王,你我争夺天下三年,如今势均力敌,咱们就将天下一分为二,鸿沟以西土地归我,鸿沟以东土地归你。你看如何?”
对于刘邦的这个提议,一刀心里早就有了预料,因此很快就回复道:“好!我们各自写和约,送去对方亲自盖印。”
刘邦道:“没问题!那我的家人呢?”
一刀道:“我即刻释放!”
说完,一刀挥了挥手,两名军士拉着马车将刘邦父母和老婆吕雉带出楚军大营。
一刀写好和约,签字盖印后,交给了项伯。项伯装上和约,带着载着刘邦父母、妻子的马车走向汉军大营。
刘邦见自己的父母、妻子毫发无损,向一刀谢道:“多谢项王代我照顾家人,以后我们还是兄弟,不分君臣,同享富贵!”
一刀道:“但愿汉王遵守信义!”
刘邦照着一刀的和约内容也写了一份,然后签字盖印交给了项伯。
两军将士见和约签成,以为不再打仗了,全都山呼起“万岁”,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最残酷的一仗才刚要拉开序幕。
和约签订后,一刀下令军中士卒收拾行装,准备次日拔营东归。
见一刀回来,虞姬问道:“妾听见将士们大呼万岁,是不是和约签成了?”
一刀微笑道:“嗯,正像我所预料的,刘邦提出以鸿沟为界,鸿沟以西归汉,鸿沟以东归楚。明天我们就启程回彭城。”
虞姬帮一刀解下披风说道:“说实话,妾早就盼着停战,可如今签订了和约,妾心里又觉得有些不太好的感觉。汉王为人狡猾多变,他的那些大将和谋臣也都心怀虎狼,真希望他们能够到此满足,不再兴兵战乱。”
一刀坐下,拿起虞姬给温好的酒,斟了一杯说:“刘邦为人的确贪婪狡诈,不过如今在两军数十万将士面前签订的和约,刘邦应该不会冒着被天下人非议的风险来重燃战火。不要担心了,来,你也饮一杯暖暖身子。”
“好。”虞姬应道。
……
次日,楚军开始有序拔营东归,刘邦站在壁垒上看着楚军撤兵,对站在身边的张良和陈平说:“一刀撤军了,我们也该拔营回关中了,这鬼地方我是一天也不想待了。”
张良却说道:“楚军虽然撤了,但我们不能撤。”
刘邦笑道:“你怕楚军去而复返?不会的,项羽为人看重信义,绝不会违背和约的。”
“和约可在大王身上?”张良问。
“不错,在寡人身上。”刘邦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块素帛。
张良从刘邦手里拿过素帛,将其放在地上摊开,随手抽出身上的佩剑,照着素帛就砍。
刘邦惊道:“你做什么?”
张良已然将素帛砍碎,笑道:“当然是毁约了,大王。”
陈平也在笑道:“大王,张良的意思是我们不必遵守和约,应该趁机追杀项王。”
张良道:“不错!如今天下大半已归于大王所有,诸侯皆亲附于汉。而楚军疲惫,粮食断绝,此乃天亡西楚之时,正是天予不取,必受其祸,大王应急进兵追杀一刀。切勿养虎为患。”
刘邦犹豫道:“可是现在刚刚和一刀签订了和约,这么快就撕毁和约,天下人岂不是会笑寡人毫无信义?”
张良道:“大王能取得天下,区区信义空名何足为重?大王既然起兵反楚,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天无二日,民无二王,大王与一刀岂能并王天下?”
陈平也劝道:“大王如能取得天下,天下间只会称颂大王丰功伟业,今日背约之事,不会有人说大王背信弃义,只会笑一刀愚笨不足成大事,非真英雄。大王勿疑!”
刘邦的老婆吕雉也劝说起来,没有别的,就因为一刀看不上自己,让她很是不满,还有虞姬,尽然敢侮辱自己,也要杀了她……
刘邦最终还是敌不过多方的意见,终于决定背信弃义,准备率军追击楚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