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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新皇肇基,牌局重开

大魏永康三年,对魏帝国来说不是一个好年头。上半年帝国的心脏,关中地区的寒冬格外漫长,直到播种的末尾时节三月份土地上仍然结着冰霜。到了年中六月份,帝国河南三道(道,省一级行政单位)数十个州县遭遇了大洪水,数十万百姓无家可归。而在八九月份收获的季节,关中又遭遇蝗灾,无数田土颗粒无收。

帝国内政一团糟,在对外态势上也不理想。在对西域外国的争夺战中,魏帝国接连战败,损兵折将十数万人!辎重武装损失更是不计其数!可上天并不打算就此放过魏国。永康三年十二月四日,刚刚成年,只有十八岁的小天子骤然驾崩。

天子崩逝,如天塌地陷。国不可一日无主,朝廷里忙开了,既要准备大行皇帝的丧事,又要选出个新皇帝,其中的事情怎么也忙不出个头绪。必须要在今年十二月最后的二十六天中把新皇帝推举出来,不然遵照礼制,新天子隔年改元。在新的一年中又要使用旧的年号,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事。

永康年,无有安康。

大行皇帝永康天子太小没有子嗣,只能从兄弟中挑选新君,最终选中了天子的弟弟,十六岁的越王魏垣,于十二月二十四日在大行皇帝的灵柩前进行加冠成人礼,随后登基,并将六天后的新年改元“敬授”。

深宫之中,一个太监快步疾走在御道旁的小道,转过宫门,来到皇宫主殿前的大广场上。大魏的文武官员们三三两两的正要散去,那太监站在高处台阶,在众臣的上首,扯着尖细的嗓子道:“陛下口谕!太尉伍柯,操忧国事,劳苦功高,今日朕特开恩旨,准伍柯留宿宫中。”

百官中一个虬髯大汉犹豫了一下,然后只微微躬身而不跪,道:“臣领旨谢恩。”

口谕传完,太监褶皱的脸上马上堆砌着笑容,道:“恭喜太尉大人,贺喜大人,本朝夜宿宫中,您可还是头一份呢。”

“恭贺太尉……”

周边文武官员跟着附和拍起马屁。

虬髯大汉伍柯呵呵笑道:“马公公辛苦,代老夫好好谢谢天子,哈哈哈……”

伍柯不管官员们的奉承,大摇大摆的向巍峨、森严的宫城走去,马公公紧随其后。看着二人的背影,官员中一个面相俊朗的年轻人对身边心腹悄声吩咐道:“调派五百甲士进宫保护义父安全,再叫王冼云增派一千禁军在外围守护。”

“诺!”

宫城中的伍柯被马公公带进了一座豪伍的殿宇之中,外面虽是寒冬腊月,可这殿中却是温暖如春,几个俏丽女子身着薄纱,正在等候,见到伍柯进殿便娇滴滴的道:“奴家给太尉大人请安。”

伍柯脸色一变,愠怒道:“做什么!做什么!马琪!你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国丧期间,还是宫中侍女,老夫怎受得!”

马琪小心陪道:“奴才哪有这个胆子啊,这呀,都是皇帝陛下赏给太尉大人的,叫她们呀小心伺候您呐。”

“是皇帝的意思?”

“正是。”

“呵呵呵……”

伍柯这便换上了一副笑脸:“老夫看你这阉货是有贼心没贼胆。”

马琪不知丑的迎合道:“瞧您说的,那奴才也没那家伙什啊。”

这话逗得伍柯哈哈大笑,道:“你呀,替老夫好好谢谢皇帝。”

“哎,奴才晓得,不过您呐还是亲自谢的好,一会呀陛下要来看您呢。”

说话间外边传来唱和:“陛下驾到~~”

“哎呦。”

马琪赶忙跪下,伍柯腰杆挺的笔直,见皇帝进来了方才做着样子像是要跪下去。新皇帝快步上前拉住,道:“爱卿免礼,您以后就都不要跪了,见朕可以免礼。”

“谢陛下。”

十六岁的新皇帝魏垣真是少年英俊,唇红齿白,面色如玉,与大行皇帝亦有三分的相似。皇帝拉着伍柯的壮实的大手,让他坐下,然后对着他拱手作揖道:“朕真要好好谢谢您啊,没有爱卿我是当不了这个皇帝的。从今天起这大魏江山是朕的,也是爱卿你的。”

此番言论放在任何一个臣子身上都会叫人惶恐不安,但伍柯却坐在那里坦然受之,他竟然一手指着锦凳:“皇帝坐吧。”

皇帝魏垣落下半个屁股在凳子上,伍柯道:“皇帝陛下,你对老夫太客气了。这要叫朝中那些文官看见了是要骂老夫祖宗的。”

皇帝激愤道:“爱卿放心,朕这就下诏,谁敢在背后议论爱卿,朕定要重重办他!”

伍柯捏着胡茬:“好好好,老夫定然不负皇恩,好好辅佐陛下。”

皇帝道:“朝政就要拜托爱卿了,朕册封太尉伍柯为迟国公,世袭罔替!总揽朝政大局!”

“老夫谢皇帝陛下。”

皇帝站起身:“伍公好好歇息,让几个侍女伺候着。朕先走了,伍公留步。”

皇帝魏垣带着马琪等几个太监走了,伍柯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孩儿(卑职)见过太尉大人。”

“哦,光熙和冼云啊,起来吧。”

伍柯回过神来,面前跪着一个俊朗青年和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将军。青年叫韩光熙,是伍柯收养的义子,那将军就是守卫皇宫的禁军统领王冼云。

“谢(义父)大人。”

韩光熙站起来道:“孩儿担心义父安危带来五百府中卫士守在殿中。王将军调来一千军士护卫在殿外。”

伍柯道:“皇帝魏垣一个小孩子罢了,不会有危险,小题大做了。”

韩光熙道:“宫里不比咱自家,小心谨慎一点的好。”

伍柯笑着摇摇头,道:“宫中一万禁军都在冼云掌控之中,城外京中大营还有十余万兵马,什么人能伤的了老夫一根寒毛?”

王冼云奉承道:“卑职誓死护卫大人安全!”

韩光熙目光一闪,看向那几个侍女,道:“义父,那几个是什么人?哪来的?”

“哦。”

伍柯反问道:“光熙啊你向来聪慧,你来猜猜,魏垣刚来做什么的。”

韩光熙猜测道:“向义父送美女的?”

“呵呵,很接近了。”

伍柯道:“魏垣说谢谢老夫选他做皇帝,说老夫以后见他不用下跪参拜了,还当场给了一个迟国公,总揽国政。这小子还挺上路的。”

王冼云轻哼一声:“这是他应该的,大人心地好,不然就是自己做皇帝也不是不可以的。”

韩光熙轻声喝止道:“慎言!”

伍柯无所谓的摆手道:“光熙不必紧张,不过大位既有定论,这样的话冼云以后就不要说了。”

“诺。”

伍柯脸上出现疲倦的神色,打了一个哈欠。韩光熙会意躬身道:“义父近来操劳,早点休息的好。”

“嗯。”

伍柯道:“你们回去歇着吧。”

“诺,孩儿(卑职)告退。”

浩大的宫殿中,只有一盏幽幽的烛光忽明忽暗,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大魏新帝天子魏垣坐在烛火旁,脸庞上挂着两行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泪痕。他没有成为皇帝的喜悦,只有悲伤、恐惧,还有无尽的压力。大魏的江山就像这一盏可怜的烛火一样,随时可能连带着魏垣的性命一起熄灭,消失在历史之中。

大魏帝国太祖建国虽占据着中州正统,却不是一个大一统的王朝,帝国周边危机四伏。北方有强大的游牧民族,无时不刻不在窥伺中州的富庶。东北方有着凶悍民族所建立的国家。而在南方,淮南、江南、西南有着同民族建立的小国家,欲与大魏争夺天下。西北、西域更有无数外族,在永康三年的战事中大魏又连吃败仗,大魏的势力几乎被扫出西北。

帝国外患严重,内政同样堪忧,国内自然灾害一起接着一起,朝廷却无力赈灾。帝国的军政大权全在太尉伍柯一人之手。连皇帝由谁来做都要听他的,伍柯才是大魏真正的皇帝,魏垣在他面前才会如此的卑谦,处处让着、哄着。

大魏太祖建国,文宗皇帝治国。伍柯是文宗朝的重臣,掌控着帝国的军事,文宗皇帝骤然驾崩,制约伍柯的力量消失了。伍柯仗着手中军权,为所欲为,拥立了大行皇帝,也就是魏垣的兄长,永康皇帝。永康皇帝在位仅三年便追随文宗皇帝而去,伍柯随后又把看似无能、懦弱的魏垣拉上了皇位。

面对如此能够随意废立皇帝的臣子,魏垣怎能不害怕,祖宗沉重的江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是这一次伍柯看走眼了,魏垣并不庸弱,相反他很聪明,很有智慧。魏垣心里清楚,想要中兴大魏江山,需要给百姓休养生息,休养生息需要外国无事。而要做到外国无事,需要乾纲独断,这便要扳倒伍柯!

不扳倒伍柯,大魏宗室能不能继续存在都成问题。不过所有的权力都在伍柯手中,具有要怎么来做呢?贸然行动,不要说中兴大梦,只怕还没能出的了皇宫就已变成了冢中枯骨。京师邺都内外都是伍柯的,其唯一未曾染指的地方,仅有的一点净土就是皇宫了。

于是铲除权臣的计划在魏垣登基称帝的第一天,在伍柯住进皇宫的第一夜便已成型,并开始悄然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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