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人说的没错,李登名确实是个勤快的人。
从读小学开始,放学回家放下书包就开始做家务。先是满山去割苜蓿草喂兔子,再将玉米、稻谷搅拌均匀用来喂猪,在李登名的照料下,他喂的猪毛发油光发亮。
勤快这个品德真的会伴随人的一生。
李登名有个比他大四岁的哥哥,李艾名。在李登名读初中时,李艾名就已经开始外出务工了。他去隔着很远的村里的拖过煤炭,在更远的地方修过铁路,他什么工作都干,只要给钱。
听和李艾名共同打工的人回村里说,李艾名在外过的很风光,留着最时髦的三七分发型,穿着最拉分的皮衣。然而在家的父母和弟弟却不知道李艾名在外过的好不好,因为一年多了也从来没有收到他带回来的任何口信或者一丁点钱。
受不住回村人对外面花花世界的描述,整天守着鸡鸣狗叫的乡村也不是办法,父母狠了狠心,就让李登名初中刚毕业也出去务工。
没有任何关系和引导,李登名这个愣头青只好跟着哥哥李艾名走过的路走。他去拖了几个月的煤炭,干瘦的身材让他的收入总是落后别人很多
。他又去到了哥哥以前修铁道的地方给那些铁道工人洗衣服,那些脏得发硬得衣服,他抹了肥皂狠命地搓洗着,一直到把衣服搓软,发灰。撇开每天被泡得发胀发松的手不说,李登名倒是慢慢变得更有力了。
不过一向沉默寡言不善言谈的他,也不会跟工友摆闲龙门阵,只知道闷头干,所以他没什么朋友。
力气稍大的李登名也想慢慢走出村,到那个心里繁华无敌的县上去闯自己的一片天地。
这时,凭力气吃饭的李登名在家具城遇到了那次害别人老等的女孩,徐红梅。
那天,他说好了早上不洗衣服,为了就是早早尽可能地穿戴整齐去相亲。
中间人介绍的告诉他,徐红梅家里条件很不好,父亲早死,母亲一个人拉扯大了三个孩子,徐红梅是最小的。但是徐红梅善良,温柔,漂亮。谁心里能抵挡住温柔漂亮的女生呢,当然李登名也不行。
可是偏偏那天早上有工友就硬塞了一盆的衣物给李登名要他马上洗出来。瘦弱的李登名也没有那个勇气去说不,只要拼命搓红了手赶着把那一盆衣服洗了出来。等他赶到约定的公车站时,已经迟到了二十分钟,班车也走了。
哪个年轻的男孩能解释的出口因为自己的懦弱被欺负着洗了一盆衣服才导致迟到的呢?对于二十岁的男孩女孩,面子和面包,一样重要。
爱情大学里,没有特定的老师,没有特定的学生。相互产生好感的两个人,关系相互轮换着,学习着,摩擦着,亦进步或退步。
有的人中途退学,有的人强撑着及格分数拖到了最后,只有极少数人最后优秀毕业。
李登名和徐红梅入了学。
李登名话不多,心思细腻,脑袋却一条筋。徐红梅温柔体贴,为人着想,能说会道。
爱情的炽热、疯狂、飞蛾扑火、海誓山盟他们没感受过。只是像这是一件需要完成的事情,凑合着过日子一样凑合在一起。但是凑合得挺好,因为相互有了可以说话的人,尽管更多时候是徐红梅说,李登名听着。
但是要说激情没有,也是不可能的,哪对新婚夫妇可以不对熄灯之后可以做点什么感到好奇呢。李登名也曾红着脸向工友请教过,那之后的夜晚就属于尝鲜的实验室了。
爱情终究还是有滋有味的,可以有人一起洗衣做饭,一起看电视泡脚。
一个守店铺,一个搬货,尽管生活过的紧凑,两人还是每月按时往家里寄钱以赡养父母,就这样,李登名依然攒了钱给徐红梅买了件体面的米白棉衣。
徐红梅本来身材就标准,五官也端正,只要稍微收拾整齐就会略有姿色,更别说稍微打扮一下,那就是街上女孩都会注目回头的人。
两人共同休假的那天,李登名带徐红梅去了公园,初冬的天气不是刮人的凌冽,就冷得刚刚好,冷得两颗心相互想靠近。
就算结了婚都好一阵了,两人都还是没牵过手,也没相互说过我爱你。逛着公园,就那样肩并肩走着,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卖家具时碰到的有趣的事情,那些家具城里到处流传的家长里短。
到了有个公园特别景点的地方,五元一张的快照,李登名都出钱让徐红梅照了。
他觉得那天的树丫上的雪和红梅脸上的红晕特别配。照片拍出来很美,看到那么美的自己,徐红梅恨不得扑上去嘬李登名一口,但是她无论如何还是忍住了,只是一个劲地对着他傻笑。
看到红梅笑那么美,李登名的心也随着枝丫上的雪融化了。
雪,融成了桃红色。
他也强制地忍住了想一把将红梅拉近怀里抱紧的冲动。他就那么克制着,克制着,然后只轻轻说了一句,“走吧”。
这一次的随堂测试,他们俩都是不过关的。
爱意是需要相互表达,不仅通过行动,还需要语言。语言是引线,行动是炸药,然后才是爱情的火花。然而,李登名和徐红梅之间只存在着许许多多的哑炮,个个都缺少引线,但是他们却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