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密旨
自己申请离职回家多年的孙传庭自称草民却也恰如其分,并无矫揉造作之嫌。
双手接过卢九德递过来的密旨后,站起身形,面带疑惑的神情看着眼前这位身材魁梧之人,尚未及言说,卢九德躬身一礼:“咱家见过孙大人。”
孙传庭赶紧回礼,“草民见过卢公公。”
卢九德笑容满面的说道:“咱家奉圣命带亲军和锦衣卫护送孙大人及家眷进京,暂不叨扰,先回府衙恭候大人。”说罢拱手再施一礼,转身而去。
看着卢公公的背影,孙传庭愣了片刻,自己一个天启年间的五品吏部郎中,离开京城数年之久,不要说皇上,就连许多朝臣都不会记得有他这个人了吧?
怎么就忽然简在帝心了呢?
缓缓打开圣上密旨,几句简短的文字映入眼帘:“着(zhuo)原吏部郎中孙传庭即刻进京任用,允家人同行,族中弟子优秀者,门生弟子优秀者上荐朝廷量才使用。”文字的最后加盖的是崇祯皇帝的私章。
密旨文字不多,甚至都没有提到具体职务,不过在吏部担任过职务积累下的经验和直觉告诉孙传庭,话少事大。
孙传庭的胸口立刻扑通扑通心跳加速,圣上的密旨,司礼监随堂太监带领亲军和锦衣卫护送入京,这些直接来自皇帝的恩荫,肯定不是他一个已经离职多年小小五品吏部郎中所能享受到的待遇,这意味着皇上是要重用自己啊。
孙传庭,一个高风亮节之人,一个心怀报国的忠臣,一个在明末曾力挽狂澜的天才,绝对不是迂腐之辈,在回过心神的瞬间,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向着京畿皇城方向,叩头谢恩:“草民叩谢,皇恩浩荡。”
俯身而起,他一脸灿烂的笑容,“文堂,风扬,随为师进京。”
虽不知内情,但是看到自己的恩师如此的激情满怀,他们也欢喜异常,齐声答道:“谨遵师命。”
院内的情形,惊动了在后宅的夫人,她来到庭院,正看到自家老爷满脸笑容的和两位学生交谈,见没有外人,上前一步轻声问道:“老爷,何事如此欣喜?”
孙传庭看着疑惑的夫人,笑着说:“夫人,安排家人,收拾行装,与为夫共同进京。”
孙夫人张氏,温文贤良,看到自家老爷这样说,当然也非常高兴。
“老爷如此甚好,可我们以后何时回来?”
“待天下平定之日,为夫与你自当返乡归隐。”孙传庭说完,凝望京畿皇城方向,难掩心中万丈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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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府淄川西铺村外不足三里处,有一座塔子山,树木葱茏,不高不险,不秀不奇,但是站在山顶,却可以俯瞰西铺村和淄川城全貌,因此城中文人雅士,勋贵闲人倒也经常来此消解时光。
时值深秋,山顶上,旭日东升,一道身影在其他几个身影的陪伴下,正环视四野。山坳里鸡犬相吠,炊烟袅袅,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淡泊。
位于山顶正中负手而立的乃是天启年间曾任户部尚书的毕自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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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自严,万历二十年弱冠进士及第,受松江推官。年少才大,清正廉朴,尤善于综理复杂的经济事物,政绩斐然,泰昌元年升为太仆寺卿,跻身九卿之列。
《明史》:“忠贤忌,迫致士。”
毕自严因反对魏忠贤卖掉南太仆寺牧马草场与魏忠贤争执,魏忠贤借口圣意叱责之,严愤而称病返里。
崇祯期,复启户部尚书之职,上呈皇上十二条解决财政困难之法。包括增加盐引,令商人运粟实边,裁汰冗兵冗役,检查军饷虚冒,开发京东水田,清查天下隐田,兴办军屯等项,皆得圣允。他在户部尚书任上殚心竭虑、兴利除弊、多有建树。明末前期的财政稍有好转,不能不说是毕自严呕心沥血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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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的毕自严年过天命,赋闲在家郁郁寡欢,经常在下人的陪伴下流连于此,极目远眺舒缓自己心中的苦闷。
正在他环顾远处淄川城外一处山坡上灿烂的枫叶之时,身边伺候的管家发现山脚下一行人急匆匆的向山上奔来,行至半山腰处,才看清是本村里长带着几个军士和锦衣卫装束的几个人过来,他躬身来到毕自严身边轻声说:“老爷,山下来人了。”
毕自严收回远眺的目光,向山下望去,看到几个人已经大汗淋漓的来到近前,其中一个锦衣卫校官前行一步,大声问道:“毕自严毕大人可在?”
“正是老夫。”毕自严沉声回道。
“毕大人,接圣上密旨。”
毕自严闻听当即跪倒接旨:“臣接旨。”
当他打开皇帝的密旨看过,一行老泪顺着眼角轻轻的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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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几乎相同的时间段里,不仅仅是孙传庭,毕自严两人接到了崇祯皇帝的密旨,还有北直隶高阳府的孙承宗,北直隶通州的阎应元,浙江绍兴府上虞的倪元璐,安徽歙县的毕懋康,河间府河桥的范景文,南直隶常州府宜兴县的卢象升等等一大批人,无论是现有官职之人还是回归故里之士,不管是老迈年高者还是弱冠年少者,都在前后相差几天的时间里,接到了当今圣上进京任用的密旨。
在大明官道上,一队队来自四面八方的大明精英们在亲军和锦衣卫的保护下,陆陆续续向着京城进发。
一道道密旨,不仅仅是个人的命运的改变,更是大明王朝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