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刚进办公室就碰到了李小白，公司里很多同事一般不在公司里，都在外面做调研谈业务见客户，李小白是人事部门的，所以很少外出。
“小若若，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李小白看见我大吃一惊。
“怎么了？不好看吗？”我摸摸我的头发。今天我穿了一套灰色西装內搭白色衬衣，感觉跟我的短发很配。
“好看，好看！就是不太像你的风格。”她拉着我左看看右看看，很是好奇。她瞟了我身后一眼，突然松了手。脸上浮起一个职业化假笑。我扭头一看，是贺总，也朝他笑了一下。
贺总显然没认出我来，他朝李小白点了点头，径直走开了。没走两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满脸的吃惊和困惑，难得看见贺总这么丰富的表情。我又朝他点点头，他很快调整了一下表情。
“若秘书，你过来准备一下今天的日程安排。”他跟我说，说完就回头走了。
“贺总以为自己换秘书了，嘻嘻。”李小白打趣道。我捏了一下她的脸，就走开了，留下目瞪口呆的李小白。“真是换了个人！”李小白嘟囔着，以前打趣小若的时候，她肯定会说，讨厌死了，才不会捏她的脸，不过捏脸的小若好A。
“若秘书，天盛科技的资料都准备好了吗？”贺总问道，他仔细盯着我看了几眼，应该还在适应我的新形象。
“准备好了，李总把资料给我了，我按照类别做了细分。您看一下。”我拿了一个档案袋给贺总。
“好，跟天盛科技的楼总联系一下，看能不能约他七点见面，地点还是老地方，再问问李总能不能一起来。”他说道。
“好的。”我按照他的指示联系了楼总和李总，并在小月渡订了包房。小月渡是市区临湖的一个餐厅，据说老板是个老北京人，姓赵，大家都叫他赵老师。赵老师祖上留下房产不少，喜欢吃喝玩乐，很是个妙人。他也没有大的志趣，唯对文化和美食颇有兴趣，自己开了个餐厅，也不为赚钱，就是研究菜品，接待朋友，顺带结识些有趣的人。餐厅是个占地面积很大的四合院，里面做了不同风格的包间，每个包间都摆放了一些古玩艺术品，据说有真品，这个一般人也看不出来。很多老板都喜欢去他那谈生意，以显示自己有品味又懂风雅。贺总对小月渡也是情有独钟，很喜欢在那里约见客户。
六点多我先去了小月渡，看看菜品准备得怎么样了，这里的菜单不能点，都是厨师每日根据拿到的食材随机做的，来客都是给啥吃啥。赵老师玩心大，四处游玩，他不经常在，偶尔在的时候也会炒几道菜。
等到7点，贺总，李总和楼总都已经到了，楼总说他们老板程总也来，只是路上堵车了，会晚来一会。
这次他们是来谈投资的事情。天盛科技是做电子产品研发的，据说生产的产品在创新性和质量方面都很不错，这些都是调研报告里写得，还有一些指标和参数，我也看不大懂。他们目前正在扩张当中，急需一笔投资。
七点十分我去了洗手间，出来时看到一轮满月，月亮周围有些些乌云。九月的桂花树飘着浓浓的香气，还有一片竹林，竹叶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一阵浓浓的伤秋感从我的心头涌出，这么美的风景我能跟谁分享呢？
这时我看到一个男人跨过门槛信步走来，他穿着长款风衣，脸上带着一副眼镜，走路步伐坚定。等走近点时，我看到了他的脸，看到他的一瞬间，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个人我以前应该没有见过，但看到他我就觉得很熟悉，心底里涌出一股奇怪的情绪，这情绪不断翻涌，似要把我淹没，我的头脑里一片空白。
他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还停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等他走开，我才回过神来，我扭头看他，发现他也在看我，眼神透露着一丝探寻的意味。
我察觉脸上有丝凉意，伸手一抹，是眼泪，不知为何我居然哭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花了一点时间调整了一下情绪，回到了包间。
进了包间，我看到了他，他是谁？我满腹疑惑。他也盯着我看。“程总，楼总，这是贺总的秘书若冰云，冰云，你跟两位打个招呼吧。”李总看我愣神，给我打了个圆场，我回过神来，跟他们握手。程总的手很凉，跟他的表情很配，都是凉凉的。一看他就是技术人员出身，身上商人气质弱一些。他个子很高，185以上，戴着蓝框近视眼镜，眼睛不是很大，但很有神，鼻子长得很好，高挺立体，嘴唇微翘，神色里透着一股劲劲儿的感觉。
我帮他们斟上红酒，开始布菜。在这种场合服务员一般都不进来，实际上这里也没那么多服务员。菜品是服务员送至门口的吧桌，服务员按铃通知里面的人取菜。
今天的主打菜都是素菜，但这里的菜素中有肉，以前听赵老师介绍，炒菜的调味品可能是熬炖几个小时的上等乌鸡，只取其一点汤做底来做浇头。
席间我照例是吃不了饭的，负责给大家斟酒布菜，我都是按照脑子里的信息去做。
今天我有些失态，先是把楼总的筷子碰掉了，接着又不小心把酒洒在了程总的风衣上。
贺总已经丢了几个警告的眼神给我，看样子对我有些不满。等到他们酒足饭饱，开始聊正事，我才松了口气，出来找点吃的。每次都是等他们吃完，我出来找服务员再点点吃的。
我很饿，不过这会累得都不想找服务员了，今儿晚上发生的事情有点奇怪，我不知道自己为何对程总会有这种感觉。我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转悠。
走到后院，看到一个人正躺在藤椅上赏月，是赵老师，他今儿在。我坐在了他旁边的小凳子上，赵老师转脸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以前来过很多次，他认识我，不过平时也就说些场面话。
“今儿菜咋样？”过了一会赵老师问道。
“我还没吃，不过我感觉今儿厨师可能心情不是特别爽。”我答道。
“咦，此话怎讲？”赵老师问道。
“看了菜品，闻了味道，能感觉出来，具体理由我也说不出来。”我答道，我真的只是凭感觉。
“小丫头有点意思，你等会。”赵老师从藤椅上跳了起来，疾步去了厨房，过了十几分钟端了两盘菜回来。
“你尝尝这两个菜，说说厨师什么心情。”他把菜放到石桌上。
我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菜一进口才发现自己真得饿了，我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小丫头，你别光顾着吃，说说做这两个菜的厨师什么心情。”赵老师着急地问。
“对不起，我太饿了，光顾着吃了，没仔细看。”看着已经见底的两道菜，我有些惭愧。
“哎，暴殄天物啊！”赵老师拍着大腿说。
“不过我吃出来了，这两道菜是两个人做的。这个蒜蓉炒青菜里用了鲍鱼的汁，青菜不像是棚里种的，应该是野地里长得。这道小炒黄牛肉，牛肉是提前腌制的上好黄牛肉，但可能是腌制的时候放在冰箱，肉质口感不够细嫩。这两道菜从做工手法上，蒜蓉炒青菜更胜一筹。”我娓娓道来，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呢？这似乎不是我的信息库里，而是从我心里说出的话。我自己说的时候都有些疑惑。
“小丫头，厉害呀。你是贺总的秘书吧，你怎么懂这些？这青菜我炒的，牛肉是李大厨做得，因为时间紧，他从冰箱拿的现成的腌制的黄牛肉做得。你们那桌菜也是我做的，今儿本来买到了一只绝顶好的鸭子，可惜被我烤焦了，所以心情有点不爽，这你都能从菜品上看出来，厉害呀！”
“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我自己瞎想的。”我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头。
“来来来，丫头，加个微信，以后请你来品鉴一下菜。”赵老师从兜里掏出手机，我受宠若惊，赵老师交朋友很挑剔，我跟他认识这么久也没有他的电话和微信。
加完微信，我看了下手机，出来的时间有点久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等我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出来了，我赶紧迎了上去，贺总示意我送客人出门。出了小月渡，贺总坐了他的车走了。李总叫了代驾，他和楼总顺路，也一起走了。只剩下我和程总。
我看了他一眼，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涌了上来。
“若秘书，你怎么回去？”他看着我问道。
“我打车回去好了。”我应道，蜂拥而来的情绪让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我不敢看他，生怕又想哭。
“工作总有不顺心的时候，看开点。”他说道。
这话听着有些莫名其妙，我想了一下，可能是他之前看见我哭了，误以为是工作的原因。
“谢谢！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吗？”我问道。
“应该没有。为什么这么问？”程总答道。
“看到你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我实话实说。
“我没有这种感觉。”他的声音有点冷了，过了一会，他又开口，“若秘书，女孩子说话还是要慎重点，不然很容易让人觉得轻浮。”
他以为我是跟他故意套近乎，我也有些后悔，不该这么直白。不过他说话也太直男了，听着很不顺耳。
我没有再辩解，场面有些尴尬，过了一会我打的车到了，就先上车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