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亮了身份,等同于打开了话匣子。
徐容也不打坐了,握着自己带的水杯,看着大威天龙和尚,徐徐而道,“唐垂拱四年,鉴真和尚出生,鉴真本人是大唐扬州人,俗姓谆于,自幼便喜欢钻研各种学问。他十四岁在扬州大云寺出家,潜心研究佛教经典,同时对医药学也作过深入钻研。鉴真二十岁时,随他的老师道岸律师游学二京洛阳、长安。三十岁那年,鉴真大师已经名扬两都,每次讲法都是宾客三千,后来东瀛荣睿、普照两位大师来大云寺拜见鉴真,言道东瀛无佛,师当度之,然后鉴真接受了东京僧侣的邀请,开始了东渡。”
“唐天宝二年龙兴寺讲律授戒决议离开,然后东渡,海上多有磨难,屡次失败,史称佛难十二曲,在东京有一个戏是专门讲这个的。十年之后,唐元宝十二年,终于东渡成功,抵达东京,鉴真到了东京之后,先是治愈了光明皇太后的疾病。一时间,声名远扬。”
“后鉴真圆寂于奈良唐招提寺,圆寂之时留下两卷佛经,一卷佛法是源于唐玄奘出家的护国寺卷宗·真言佛法,还有一卷是源于大唐长安大青龙寺的佛经·大慈大悲经,这其中,真言佛经讲一个禅机入定,说的是心中劫果,而大青龙寺的大慈大悲经却不是这样,大慈大悲讲的是一个掌杀业孽,说的是罪孽消弭,天下太平,故而真言佛宗的和尚都善禅机,而大慈大悲经的修行者不善言辞,善于斗法,尤其擅长物理超度。”
“如若徐某没有看错,大德寺应该是主修大慈大悲佛卷的吧!”
面对徐容的质问,黑瘦和尚大威天龙笑道,“先生善谈,堪比真言佛宗,小僧佩服。”
崔扳指听到这,凑到了徐容身侧,低声道,“老徐,照你意思是说,这和尚是真本事?”
大威和尚接过来了崔扳指的话语,“本事真不真,要看和谁比了,如果小僧和施主您比,我的那是真本事,可要是和这位徐施主比,小僧的就是假把式。”
崔扳指听此,不乐意道,“你这和尚,怎么说话呢?你又没见过我出手,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不如老徐?”
徐容咳嗽了一声。
崔扳指比划着道,“我承认,我和老徐之间是有一些差距,但是,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轻视我,你大可以去东京六本部一条街打听打听,看我老崔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能不能打?”
大威和尚笑道,“看施主说话,中气不足,底气有愧,应该是最近应酬太多,身体耗费太大,有些力不从心吧,小僧自幼佛法药理两学,这里有一些偏方可以施主需要。”
此言一出,崔扳指急忙道,“真的吗?你这偏方灵验不灵验?”
“当然灵验。”大威和尚说着话拿出来了纸笔,写了一个配方递了过去道,“施主按照我这药方去抓药,不出两个疗程,定然可以和这位徐施主一样意气风发,中气十足!”
徐容没好气道,“你们俩讨论就讨论,拉本居士做什么?我又不要你的药方?”
大威和尚看着徐容,一副恬淡的出家人口气,“施主是不需要医疗身子的药方,但是施主您需要一副医疗内在的药方。”
徐容想骂和尚,崔扳指拉住了老徐,急忙道,“大师,您什么意思?您是说老徐有心理疾病?老实说,我也觉得这家伙有轻度的精神病,但是他一直都不愿意承认,您给他看看吧!”
“遇到则是缘,当看。”那秃子看着徐容,眉眼里几分笑意,“徐施主,您道行虽然比小僧高,但是佛境修行却未必比得过小僧,您虽然佯装镇定,一切尽在掌握,但是心里却始终忐忑不安,命如飘萍,居无所定,您一定对于您的未来充满了迷惘吧。”
徐容看着秃子,咬牙道,“我对我未来非常清楚,赚更多的钱,买更贵的车,过更上档次的生活。”
大威和尚道,“如果徐施主的要求仅仅是这样,徐施主大可以不必参合这一次的浑水,直接拒绝了村雨太郎的邀请,岂不是更好?”
徐容还想说什么,那大威和尚笑道,“徐施主且安静,听小僧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讲完,徐施主如若还有疑问,再问不迟。”
徐容点头道,“好,大师请讲。”
大威和尚坐在长沙发上,房车灯光照耀在黑瘦的脸颊上,弥散着淡淡的随和佛性,“这个故事是关于安倍晴明公的。”
崔扳指急忙拍手道,“安倍晴明,这个我认识,老熟悉了!他生活在东京的平安时期,他的父亲是当时的夏季贵族,据说母亲是一只狐狸,他是那个时代最强的阴阳家,也是土御门神道的开创者,被誉为御神道剥磨流芦屋道满的一生之敌,传说他还有十二个式神,叫什么天一、腾蛇、朱雀、六合、钩镇、青龙、天后、太阴、玄武、太常、白虎、天空。”
大威和尚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崔施主不愧是徐施主的朋友,知识如此渊博。没错,亦如崔施主所言,晴明公是我东京历史,乃至现在最伟大的阴阳师,从他的出身到巅峰,再到消失,他都以自己本身演绎了什么叫阴阳师的道与义。而我要说的这个故事,就是晴明公收复天一的过程。花山天皇时期,灵体作祟,时任皇家阴阳寮寮主贺茂忠行得花山天皇旨意,剿灭灵体。”
“等下!”崔扳指道,“大师,我现在有点迷茫,什么是灵体,什么是式神?该不会是妖鬼魂魄吧!”
此言一出,旁侧徐容没好气道,“我给你说多少遍了,这世上没有妖鬼之说,那些都是封建糟粕,要处理掉的,你怎么听不懂?我们是讲科学的,我们是传播易经的,不是传播封建迷信糟粕的。”
崔扳指白了一眼徐容,“你咋呼什么,每次问你,你都和打了鸡血一样,我这次有问你吗?大师,你给我解读一下呗!”
大威和尚笑道,“所谓灵体和式神说到底都是一种东西,那就是一种意念的残留,他们和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是一种依存人而生存的序列次级生命体,你也可以理解为简单的唯心主义生命体,而在灵体这一行里,有恶的灵体,喜欢杀戮,喜欢蛊惑人,诸如就吞童子之流,也有善良的灵体能够救人,像是雪女。灵体是长期存在的,最起码在东京是这样,我们佛门,阴阳家的存在就是为了超度,驱逐,鞭挞,惩戒灵体,这一点东京官方也是认可的,这也是东京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一些精英佛学院教材的基础理念点,没有什么说得说不得的。”
崔扳指点头道,“这样啊,我就说么,人家东京这个是讲科学的,科学灵体。”
大威和尚道,“当时恶灵作祟,贺茂忠行带领阴阳寮制造了阴阳封印符,想要缉拿那恶灵,而那恶灵很聪明它附体在了一个贵人的身上,它利用贵人的身份,让阴阳师们束手无策,甚至还差点一剑杀了贺茂忠行,就在这关键时候,安倍晴明出现,他当时是一个天文博士,对于天象很有研究,他觉察到了东京上方的星象异动来到了斗法现场,他只是吹了一片叶子,那叶子穿过门缝和法阵,直接击中了那个贵人的眉心,眉心就躺了下去,恶灵被驱出体外,贺茂忠行终于把恶灵绳之以法,但是就要把恶灵驱散的时候,安倍晴明说,这灵体和他有缘。”
“贺茂忠行当时不明白了,说,这灵体怎么和他有缘?”
“晴明公笑道,说灵体是在等他,如果不是等他,也不会在东京。”
“贺茂忠行不明白晴明公的说法,但是考虑到灵体是晴明公抓到的,还是把灵体归还给了晴明公,晴明公得了那灵体之后,以他附体贵人之身的特性赋予了他新的名字,天一,在东京古话里,寓意尊贵之灵,天一跟随安倍晴明学习阴阳术,很快成为了晴明公的左膀右臂。”
“后来贺茂忠行老了辞去阴阳寮寮主,晴明公继任,东京进入阴阳师兴隆年代。”
说到这里,房车止住了,前方传来了司机的声音,“徐先生,前面就是村雨先生的家了,这里是最后一个车站,大师您可以下车了。”
大威天龙起身拍了拍身上一件干燥的袈裟,笑道,“小僧该走了。”
崔扳指看着大威和尚,“喂,你之前说佛门讲因果,要送给我们报酬的,钱呢?”
大威和尚推开了车门,头也没回的道,“报酬不是已经给了两位吗?”
崔扳指若有所悟,“你是说药方和故事?我去,你这也太抠了吧,大师,要不你有没有开光的宝物啊,留下俩也好啊,就当是个念想了……”
大威和尚远去了,背影消失在夜雨里,只有声音回荡周围,“施主请留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崔扳指骂骂咧咧把车门关了上,一边道,“老徐,我现在深刻明白了,为何你讨厌秃子,他么的,纯粹是白吃白喝白拿和我们一样的人,我现在也很讨厌和尚。”
而徐容双目呆滞,似乎还回想着和尚的话,“我如晴明,村正如天一,表面是我去找村正,实际上是村正在找我,这和尚,应该知道了些什么,但是他没有说透。”
崔扳指道,“没说透,那就把他抓回来说清楚吧!”
“追不上了。”老徐看着和尚背影,“这秃子脚程很快,这回应该跑出去十里地了。”
崔扳指道,“没可能吧!这才五分钟不到啊!他是博尔特吗?”
徐容道,“别用正常人的想法看大慈大悲佛经的秃子,他们的铁腕手段胜过菩萨心肠,比起来很多恶灵,这些和尚更像是杀神。”
房车发动,夜雨淅沥沥里,徐容一行人进入了东京边郊村雨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