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刚到楚修远房间门口,就看到楚修远已经起身了,样子是要准备出门。
楚慕上前,忙把楚修远拉回了屋子里,道:“爹,你这么急,去干嘛呀?”她半红的脸上毫不慌乱,但楚修远发现了她在悄悄地慢慢喘着气。
楚修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抬手轻轻拍了拍楚慕的背,他道:“慢点跑。”而后想了想,倒是有点惊讶,楚皓霖和祁洌打起来的时候她居然不在现场。他继续说着,“说吧,你哥是怎么回事?”
楚慕没想到消息传那么快——她路上见到了丁楠,吩咐了她几句药的事,也就耽搁了那么一会儿。
“没什么事,就是我蹲着熬药,腿麻了,然后......”楚慕顿了顿,心道:有些地方还是略过好了,不然又把爹给气着可不好。
“然后祁哥他扶我的时候不小心摔了我,然后大哥就跟他打起来了。”
一串说完,楚修远快速整理,发现这还有点奇怪。
“胡闹——你熬药的时候,丫鬟不给你拿个凳子?就算丫鬟不给你拿,你腿那么麻,总得想着坐吧。再有,祁将军武艺高超,怎会摔了你?”
楚慕没想到楚修远最先的重点居然在这里,她自己想想,发现他说的还挺对——但她是真没想起凳子的事。
一来是她第一次熬药,本来就紧张的不行,生怕多熬久了一点,药就废了,哪还想什么凳子的事——好吧,她后来的注意力全在折腾祁洌身上,更没有凳子的事了;二来要是她不说坐,这丁楠也不会坐......
所以丁楠每每让她休息一下是这个意思?
“我是真熬药熬到忘了,后知后觉。祁哥他——他就是心情不好,嗯......手滑。对,然后就不小心把我摔了。人总有犯错的时候,之前我不还扣了他一个菜盆子嘛。”楚慕吐舌一笑,像是为了掩饰那牵强的后半段回答。
楚修远轻轻敲敲她的头,虽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但依旧是眼含笑意,说道:“去把你哥带过来。”兀的神色一变,接着说:“祁将军——哼,送客吧。”
楚慕心里咬牙默道:为了爹的身体着想,对不住了祁哥!
依话照做,楚慕很快将楚皓霖带了回来。
回来的时候,楚修远正握着拳放在嘴边轻咳。看着门口的两个人,不自然地把手放了下去。
楚慕已经冲了上去,拍了拍楚修远的背,帮助他顺气。
“咳咳......”楚修远放心地咳了两下,道:“慕丫头,你先下去,我有话跟你大哥说。”随后补充了一句,“公事。”
楚皓霖是九司处下御史。
九司处——管理案件。
楚慕眼神闪了闪,哦了一声,便退了出去,顺带关上了房门。
楚修远摊开桌上的文件,垂下眼皮,一边看着,开口道:“消息不算太迟,已经知道了吧。”
楚皓霖点头,“是。不过还没来得及去查——在厨房那耽误了一会儿。”
楚修远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我了解了。”像是想到什么,他随后问:“你觉得——祁洌如何?”
楚皓霖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愣了愣,只道:“脾气太臭。”
楚修远睁开眼爽朗一笑,道:“少年心性。”眼神无意瞥过门口,向楚皓霖招了招手,凑近说了几句,便让他退下了。
门外偷听的楚慕赶紧上了房。
楚皓霖推开房门,看着没有任何人的前方开了口:“下来吧。”
楚慕接着从房顶上跳下来,嘿嘿笑着。
楚皓霖嫌弃地看了楚慕一眼,道:“下次找个好点的位置蹲着,不认识你的还以为家里进了贼。”随后甩给了她一块腰牌,“走吧——允许你跟着查案了。不过,咳咳,先把祁将军带来一起。”
楚修远对他说,这次的事件恐怕牵涉夷境那边的祸端,祁洌常年镇守夷境,对那边的东西应是熟悉。楚修远已经请祁东去告知祁洌了,只是刚刚在气头上,便送走了祁洌——
他宝贝女儿可摔不得。
楚慕眼睛一亮,兴奋道:“好嘞!”
*
房里干干净净,桌子只剩下一支笔搭在砚台上,孤零零的,不近人情。周边人站着,只有江昔侧躺在地上,脸上还带着精致的妆容,本是苍白的脸上,却因为嘴唇的殷红增添一抹气色。她闭着眼,却依旧是一股傲气。
到底是个美人,就像睡着了一般。
“今早花楼里的丫鬟按例给每个房里的姑娘端早茶。她敲江昔的门时候,江昔没应声。推门一看,发现江昔还趴在桌上,那丫鬟摇了摇,结果那江昔直接倒在了地上。”
祁洌四周看了看,道:“没有打斗痕迹。”
“是的。桌子上原本还有一杯茶,查过了,里面有毒。初步判定是自杀。”一边的侍卫李通继续说道,“桌子边本还有封遗书。”随后拿起来那封遗书,给了楚皓霖。
这遗书本是江昔压在胳膊肘下的,被丫鬟推开的时候,便显露了出来。
楚皓霖接过,三人看了起来。
感其恩德,竟一时为错。因离于世,实不可惜。留此一信,只愿你心中能明。
内容简短,字迹清晰,笔迹工整,像是女儿家写的。只是一气呵成,倒真的像对这世间一点留恋都没有。
遗书最后,恨恨地写上了一个粗大的‘蒋’字。这个‘蒋’字,墨都浸透了纸张,可见写的十分用力。再瞧这字的样子,十分歪曲,像是仇恨,厌恶。
又像是刻意瞒着自己的原来字迹。
“看样子,有个姓蒋的便是她情夫了?”楚皓霖挥挥手,对李通说道:“你把楼里那老鸨,还有那些姑娘都叫过来。”
片刻后,人来了,屋里还有些站不下,往外面站着去了。
“江昔的情史,知道吗?”楚皓霖问道。
“江昔?她傲成那样,能看得上谁?”闻言,老鸨嗤之以鼻,那仰着的头带着放大的鼻孔,嚣张地哼着气。而其他人要么茫然,要么也是同样没有什么好脸色。
看样子,江昔的傲性子没有给她什么好人缘。
李通拿剑比了比,示意她好好说话,老鸨哎哟一声,白了他一眼,才恨恨道:“没有!不知道!”其他人跟着一吓,都纷纷摇头。
楚慕靠近江昔蹲了下来,忽的眉头一皱,心道:这胭脂味可真重。她用手扇了扇,一边看着江昔那殷红的嘴唇,心道:这擦的胭脂得是有多少——
楚慕停了下来——胭脂......多......
江昔给自己嘴上擦这么多胭脂干什么?
这一边,楚皓霖还在问,“江昔最近有什么活动?”
“她最近找过二皇子。”一位姑娘道,“就王老爷闹事那次,她说什么二皇子救过她母亲留给她的琵琶,想表达感谢。”
“江昔性子这么傲,怎么会跟你说这原委?”祁洌问道。他当时在场,江昔被二皇子救下的时候,人都散得差不多了。
“嗨,你知道的,二皇子那有空的时间都在和我们这些姑娘们喝花酒。江昔也不过是一个楼里的姑娘,怎么可能说见皇子就见?她只有在二皇子来的时候去。”
“江昔虽然性子傲,但人也不装。虽是当着那么多姑娘的面,也没觉得她有什么扭捏。她就这么说咯。”
“那二皇子作何反应?”
“二皇子说是小事一桩,想给打发走。”那姑娘挥了挥手帕,娇羞道:“毕竟那二皇子还是喜欢我们这些主动点的姑娘。”
楚慕接过她的话,道:“那二皇子应该还有些动作吧?比如——送她盒胭脂?”
那姑娘惊道:“对!你怎么知道的?二皇子见她不好打发,随手从怀里掏出一盒胭脂甩给了她,就说,要是我有什么事需要你,我会让着胭脂盒告诉你的。这一听就是羞辱话,结果江昔还真捡起来拿了回去,谁知道她喜欢胭脂道那种地步?我们当时都还笑话她来着。”
楚慕笑道:“我可不敢涂这么厚的胭脂。”说完,她突然想起之前给祁洌画的,又暗暗笑了一声,人就恍了,随口跟着那姑娘的话接着问了句:“她喜欢胭脂?”
“是呀。她老是去买胭脂,而且只往城东那个胭脂铺跑,谁不知道那个胭脂铺是这片最好的?”
李通挠挠头,道:“可这屋里,和她身上,都没有找到胭脂啊。”
祁洌倒是没想其他的,拿出了匕首,轻轻从江昔的嘴上刮下来一层胭脂,把匕首递给了楚皓霖,道:“找人去验验。”
楚皓霖交给李通,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那胭脂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