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a question
其实我们的主人公刚才还思考了一些问题，他躺在地上的时候，想起当年被公司辞退的场景和一段未遂的感情遭遇，以及很多人生经历，出于某种自信，他并不慌张，认为自己不会这么容易挂掉，即使挂了也会穿越，果然他的感觉没错，穿越点马上就来了，慷慨的替他取消了这次完蛋。
然而重生的任务是艰巨的。
……
接下来开始穿越。事实上，他好像已经穿越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刚才眼睛一闭一睁，其间不知过去多久，意识重新回到身体之中，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看见身边的现象发生了彻底的改变，不是幻觉，符合穿越的性质……
没错，现在他有感觉，他还活着，他感到十分震惊，情况有点复杂，他的意识不太完整，大部分功能好像被封印住了，只保留了三种基本感觉：视觉、听觉、和触觉。所以他的震惊是没有感觉的震惊，也是没有概念的震惊。换句话说，他并不感到特别震惊。
（我还活着？）……他语言也被封印了，调动不起广泛的意识，包括概念、情绪、记忆、思维等功能，整体打包入库。他发现自己像动物一样无法运用抽象概念。然而即使他保留了这些能力，也难以理解目前的处境，因为他进入了一个荒诞的空间。
（这是在哪？）……他心想，喉咙有点卡顿，（开玩笑吧？）……话语仍没表达出来，意义转化过程遇到阻力，变成一个沉重的胚胎，无法进行延伸。他只好用眼睛来思考。
他环视四周，变化是巨大的，空间，六面（加上头顶和地面）都是（玻璃，无色透明光泽物），外面是（宇宙星辰），里面空间很大，面积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高度是（十几米左右）。没有（其他人和生物），没有（窗户和门），只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某处响起了（音乐），好像是（钢琴声）……没有旋律，无所表达，纯粹作为背景音乐，好像精神在跟自己捉迷藏一样。这是他后来意识到的，后来他脑速很快。
现在他脑速很慢，慢如龟速。他看见脚下有一个（正立方形土黄色物体），高度略小于（一米），表面带着一些（竖纹），好像是个（方块南瓜，概念产生失败）。在这个物体后上方不到一米处，（悬空固定）着另一个同样的物体，之后大概每隔同样的距离就有一个类似的物体，它们呈（阶梯状）爬升，贴着（墙壁）升到空间（高度）的一半，那里有一片扁平的（矩形平台），其上摆放着一些（杂物），目前无法辨认。接着还有各种物体，断断续续连接成一条（螺旋上升）的（道路，完形思维能力还在），沿着空间四壁转了几圈，缓慢升到头顶（天花板）处，那里有一个（出口），放出（奇异的光芒）。
我要（从那出去）。史哲文心想，这些东西真（奇怪），居然是（悬空的）？真（见鬼）！他没有生气，抠了抠屁股，在原地愣着，感觉眼前的景象十分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怎么回事？）他无法理解。他发现自己在呼吸，这里有氧气，还不错。
他不自觉地深呼吸着，胸口上下起伏，仿佛神龟吐纳，犹如玉兔冬眠。情况变复杂了，他却变简单了，变得返璞归真，简单到傻瓜状态，虽然不是出于自愿，但总而言之他现在心情不错，面无表情略带傻笑，既不高兴也不悲伤，整体感觉良好，他站在原地静静地发呆，像一朵绽放光芒的男子。
……
看到这里，我们可以知道，史哲文真的已经穿越了，来到一个异度空间，总的来说是好消息。在故事继续下去之前，出于严谨的态度考虑，似乎可以讨论一些理论问题，但是为了不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对这些问题暂时不予讨论。
……
回到故事之中。不知过了多久，钢琴声停止了，周围十分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史哲文从震惊中渐渐回过神来，抠了抠屁股，花了十多分钟时间，慢慢接受现实，并且开始尝试进行低效的，纯视觉化的思考。他在地面上转了一圈，抬头看天，出口的亮光似乎在召唤他，出于直觉他信任这个光亮，琢磨着自己怎么才能到它那里去。显然他得进行一系列危险的运动，通过冒险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其中包括跳跃、攀爬和跑酷。都是他不擅长的事情。
（离地三尺无小事。）史哲文费了些劲，用视觉表示出这句话来。（且让俺来试一试。）他开始走来走去，像猫一样用视觉思考，审慎地衡量各种角度和距离，进行了猫的比较和猫的分析，得出猫的结论：这里最高处有（五层楼）高，（缺口）最宽有（三米），很难（蹦过去），太（危险了）。
他必须先做些准备，他可以不去冒险，但他得先做些准备，因为他可能会去冒险。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看上去还是那个扯淡的少年，未发生太大改变，衣服还是原来的衣服，手还是原来的手，腿还是原来的腿，鞋子还是zhanmusi牌的。只是身后的背包不见了，兜里的烟打火机手机钱包钥匙也都不见了，头上新买的帽子也不见了……
无所谓，他走到玻璃墙边往外看，欣赏了一下周围的风景，外面是浩瀚的宇宙。玻璃墙很漂亮，由众多玻璃方块组成，它们大小全都一样，略小于一立方米。一面墙大约有近一千个方块，面积挺大的。每个方块都晶莹剔透，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杂质。让人观之食指大动，想把它们当成冰块吃掉，或者放在酒里，可远观亦可亵玩焉。
想法有点猥琐，给生活增加了一些趣味。史哲文以手持酒的姿势，欣赏着这面墙，这些方块让他想起小时候动画片里的能量块，外形和它们很相像。他实际上没能清楚唤起这个回忆，所有印象一闪而过，他不知道自己想起的是什么，大概就是那个东西。
他目光转向外面的宇宙，姿态像一位成功人士。是什么给了他自信呢？不知道，或许是放松。独自面对宇宙可以让人疗伤，产生类似冥想的效果。然而出于惯性史哲文内心深处静不下来，仍不断尝试给自己增加问题，他不知道外面为什么是宇宙？为什么不是别的东西？这个宇宙略显陌生，略显僵硬。其中认不出任何熟悉的星体。没有地球、月亮，没有熟悉的太阳系和别的星座。有一个恒星离的很近，看上去像橙子的祖宗柚子一样，光芒喷薄，火焰流转，还挺好看的。
他注视着这颗恒星，看了很久，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耍我？）史哲文惊奇的发现：这个星球的动态可能是个程序，半分钟循环一次，尽管效果做的很好，但是暴露出了明显的规律性，它不是真的恒星，它是个骗子。史哲文再次感到震惊。可能大家也有点震惊，为什么处于意识封印之中的他，作为一个痴呆，能够发现这个问题呢？难道是所谓的天赋？
不是天赋，而是职业习惯。此话怎讲？说到这里，绕个弯子又回到主人公从前的经历，作为一名曾经合格的程序员，也许大家已经发现，史哲文生前很喜欢绕弯子，喜欢滥用逻辑考虑各种情况，把自己搞得非常难受，他同样喜欢观察、找规律，表现出热衷于此的态度，因为他的思维是程序员式的，因为他就是程序员，所以他好像有点憨厚，但是他可以用逻辑优势碾压其他人，比如说卖保险的。几年前被人推销保险时，他曾考虑过自己可能意外身亡，所以没买保险。想法并不奇怪，但是遵照这个想法做出决定，属于典型的程序员行为。其中有逻辑也有漏洞。
凡事有利有弊，职业习惯也给他带来了很多新发现。根据刚才最新发现的结果，他慢慢意识到自己不在真正的宇宙里，而是处于一个人造空间或者类似性质的地方，陷入了某种程序之中，处于生和死的中间状态，可能是去什么地方的路上。尽管这个想法也是模糊的一闪念，却具有较大把握，好像得到了别人的提示。
（管它的，只要不被困在这里就好）……史哲文心想，（连个上厕所的地方都没有。）面对这种奇怪的环境，他决定模仿辞职，马上就走。走的办法有两个，一是从上面出去，二是穿墙出去。正常人通常会选择从上面出去，因为那里暗示已达到明示程度了。试想一下，假如玩家在游戏中看见一个出口放着亮光，不会欣然走过去吗？设计者本意如此。他们让环境说话，让每个玩家都能发现这条出路。算是对人的一种照顾吧。
因此作为保留了动物本能的人，其中也保留了某种理智。史哲文虽然现在很傻，但他没打算穿墙出去，他知道穿墙或许会有危险，可能面对致命的真空，被太阳风烤焦，或者在宇宙中被饿死。他还有另一个选择，可惜走高处对他来说同样危险，还比较费劲，主要是比较费劲，所以他不想走上面，虽然他知道待会儿肯定要走上面，但他决定先试试穿墙的后果。这种想法好像有点糊涂，冒不必要的风险，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纯粹是因为偷懒，但是作为一个糊涂的懒人，史哲文现在无法战胜懒惰的诱惑。
剥夺和压抑产生了一点破坏的欲望，他无聊的猫手发痒了，用视觉模拟了打碎玻璃的动作和这一行为后果——他漂浮在宇宙中，像个宇航员。他感觉有点害怕，于是他决定采取行动，用手敲了敲玻璃，玻璃发出叮叮的响声。确认安全，他深吸口气，退后一步，做好了面对危险的准备，鼓起勇气用脚踹了一下玻璃墙，发出闷响，一个玻璃方块上面出现蛛网状裂纹。
史哲文收腿站定，准备观察，没想到过了几秒钟，裂纹居然复原了……这一幕令他感到震惊：（为什么会）这样？……没道理……我再（试试）……
他谨慎地踹了第二脚，裂纹又出现了，随后又复原了，表现和刚才一样。（自愈合）？难道是（程序）？……史哲文心想：多踹几脚试试。
接着他连踹两脚，裂纹扩大了，第三脚，咔嚓一声，方块彻底碎了，化作许多玻璃渣子迸溅开来。史哲文后退观望，又震惊了，只见这些玻璃渣子四散而飞，还没掉到地上，接着仿佛时光倒流一般，又被某种力量吸了回去，玻璃块瞬间复原，完好如新，闪闪发亮。
？？？……史哲文感到愈发震惊，目瞪口呆心想：（什么鬼）？真的是（程序）？……没（道理），我和程序这么有缘？……要不（再测试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攒了点力气，再次试图打碎方块，结果如出一辙。又过了一会儿，他出其不意，结果还是一样。再过了一会儿，他测试别的玻璃，结果全都一样。史哲文有点生气，有点沮丧，心想：什么（意思）？……连（玻璃）都和我（作对）？……
他在原地转了两圈，心想：……连（玻璃都欺负我）！……然后他就抑郁了。
